219章冤家路窄路也宽

三匹马日夜飞奔,若是换了平素,苏落一定承受不了这样的颠簸,眼下她心里只着急谷梁鸿还有几天时间,过了这个期限,她就永远失去心爱之人,非但不累,还嫌马跑的慢,不停的催马,不停的加速,一天一夜后换乘马匹,继续飞奔,心急马快,人困马乏,遇到一个斜坡,她就连人带马滚落下去。

 索性这是沙漠边缘,沙软地阔,没有什么诸如山石树木的阻碍,摔痛并无受伤,担心谷梁鸿,爬起去找,却不见了他的那匹马的踪影,吓的连连喊叫,知道谷梁鸿听不见还是“大叔、大叔”的。

 四顾无人,也无自己的那三匹马,心里奇怪,边喊边找,突然,从沙坡上慢慢涌出一排人,感觉如此眼熟,细想才明白过来,是影卫,野鲜不花的影卫。

 没料到在这里不期而遇,等她爬上沙坡,发现谷梁鸿和驮着他的那匹马都在傲然而立的野鲜不花面前,她心里叫苦不迭,遇到这个野人必定有麻烦,他绝对不会非常友好的拱手让自己过去。

 边往那里走边想办法如何应对,若是脱欢还好说话,野鲜不花很多时候是软硬都不吃,一味的考虑他自己的感受,相当的自私和自以为是。

 她没等到谷梁鸿那匹马的面前,半路被野鲜不花挡住,两个人的关系似友非友似敌非敌,苏落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瞪着他,目光里全是戒备,甚至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反倒是野鲜不花很淡定,自自然然的指指谷梁鸿道:“他受伤了?”

 苏落心里着急赶路,道:“明知故问,我得走了。”

 刚卖出一步就被野鲜不花伸出长臂揽在自己怀里。任凭她挣扎就是不放,那野人在她耳边低低道:“他死了岂不是好,你就嫁给我,做王妃。”

 这恶人趁人之危,无异于趁火打劫的土匪,苏落气得脚下用力,使劲一跺,踩在野鲜不花脚上,他痛得蹙起眉头,没有大呼小叫亦没有松开。仍旧抱着苏落,威胁道:“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你走。并且,会把他碎尸万段,这真是天赐良机,他那登峰造极的功夫现在都不值一提,我杀他比探囊取物还容易。”

 苏落猛然回头怒视他。讥诮道:“想你也是堂堂的察合台汗国的大王子,是未来的君王,如此欺负一个将死之人,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你不觉得你卑鄙无耻龌蹉腌臜猪狗不及禽兽不如。”

 她一口气骂了很多,还暗自结念。聚汇神识,熟料想野鲜不花立即呵呵一笑:“知道你会神识功,没用。你数一数我有多少影卫,你制住十个制不住百个,你一旦刚发功,她们就会出手把谷梁鸿大卸八块,真真是死无全尸。”

 苏落咬牙瞪眼:“你敢!”

 野鲜不花吹了口气在她耳边。调戏道:“为了美人,我没什么不敢。我从来都没说过自己如何高尚正义光明磊落侠义旷达,那样的人做不了君王得不到权势。”

 苏落使劲掰他的手,力量悬殊,她本来就累得筋疲力尽,硬的不行来软的,迅速转换态度,温颜道:“这样,你先放我走,把他救活,我就回来嫁你。”

 野鲜不花频频摇头:“我一万个不信,你有多狡诈我最了解,莫若这样,你先嫁给我,然后我同你一起救他,如何?”

 苏落抬头看看天,快到中午,白日赶路比夜里快,不能耽搁时间,继续哄他:“不如我们一起先把他救活,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我同他还有了儿子,他这样半死不活的,我怎么能开开心心的出嫁。”

 这很有道理,野鲜不花想了想道:“可以,不过你得先与我…尽一次鱼水之欢,你把身子给了我,我就放心的帮你。”

 苏落心里骂着,面上不漏声色,装着四处的看,为难道:“这附近空空旷旷,别说人家,连个废墟都没有,我们又非鸟兽。”

 野鲜不花把她抱紧,吐息揉着她的耳朵:“我不计较,不如我们就试试鸟兽那种幕天席地,交颈眠的感觉。”

 苏落此时又急又羞,很想一刀把他刺死,知道自己现在无法对敌,唯有忍了性子,道:“好。”

 野鲜不花心下一乐,给自己的影卫吩咐几句,百多个人面朝外,围成一个圆圈,骤然而现一个私密之地,他奸邪的一笑,自己先解开了外面的袍子,没想到会在此遇见苏落,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大明国的女子讲究贞洁,苏落一旦把身子给了自己,必定不会再和谷梁鸿做夫妻,于此,就成全了自己多少年的相思,他边合计边得意,却发现对面的苏落喊了声:“大叔,我来陪你!”

 弯腰拔出靴子里的匕首猛然刺向自己,野鲜不花大惊失色,奋力一扑,所幸两个人距离近,他当即抓住苏落手中的匕首,而且,情急下抓住的竟然是刀刃,手心剧痛,血已经溢出,滴滴答答落在沙土上,点点红相当刺目,像沙漠里开出了一朵朵的玫瑰。

 苏落也震惊,急忙松开自己握着刀的手,关切的问:“你怎样?”

 野鲜不花却丢开匕首一把将她抱住,微微一笑:“断了胳膊断了腿本王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皮肉之苦能耐我何。”

 他一把撕开苏落的衣衫,就想霸王硬上弓,突然,他怔住了,是看到露出半截身子的苏落瘦骨嶙峋的惊人之状,而脖子上那些刀痕还在,触目惊心,他就这样盯着苏落看了好久,最后,慢慢拉上她的衣服,理了理她纷乱的头发,捏了捏高耸的颧骨,轻声道:“倘若我是天下第一痴情男子,你就是天下第一痴情女子,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你走吧。”

 苏落像一个得到赦免的重刑犯,系好衣带急切切的跑去谷梁鸿的马前,看他仍然如熟睡一般,野鲜不花并无伤害他,放心,这时她的那两匹马也寻了回来,翻身上去,重新打马前行。

 目送她渐行渐远的野鲜不花怅然一笑,转身问身边的影卫:“你们知道我为何会放她走?”

 影卫真是训练有素,回答问题都如此的统一,像谁喊了口号,齐声道:“属下不知。”

 野鲜不花忽而有些得意了,道:“其一,是她太可怜了,本王从未可怜过任何人,在本王心里,人只有两种,有用和无用,本王是第一次可怜一个人。其二,本王刚刚手割破,她居然非常关心,本王终于做到让她喜欢了,这个,才是我放她走的真正原因。”

 影卫就是傀儡,又仿佛僵尸,只知道攻击没有什么感情,是以他说多少话并无一个接话,也没有人敢随便回答,一旦出错,就会丧命,但影卫们心里明白,他野鲜不花是动了真情,没有爱哪来的悲悯怜惜。

 总之,他一直想得到苏落,却在唾手可得之时放了她,边策马飞奔的苏落边从内心里感激,这个野人当真是让自己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对他的感情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至天将黑,苏落实在是又累又渴又饿,下了马躺在地上吃干粮喝水,边辨识道路,还得计算从此地到凉州的距离,想想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想着想着,眼前发黑,头脑昏沉,实在是困,急忙掐自己一下,一旦睡着不知何时能醒,只怕醒来时谷梁鸿已经魂归离恨天。

 用水洗了洗脸,用袖子蹭了蹭,脸上非但没有蹭干净,顿时像被涂鸦,黑一道灰一块,可怜又可笑,更可爱,起身刚想上马,突然发现差不多黑透的旷野周围有亮光,忽忽悠悠而来,她警觉的奔去谷梁鸿的马前,抽出匕首四下里看,都是火把,逼近后发现是一群人,五花八门的穿戴,稀奇古怪的语言,嘁嘁喳喳议论纷纷,她才明白此地应该接近大明国的管辖范围,往西在察合台权力下,往北是瓦剌,往东是大明,此地属于三都管又三不管,人员繁杂,匪祸猖獗,这些个人应该是打家劫舍的贼人。

 苏落决定先发制人,试着先用察合台汗国的语言跟对方交流,说自己是野鲜不花的朋友,刚刚从他那里回来,又非常友好的说些,路径此地,打扰大家,等等。

 那些人彼此看看,继续盯着她,且低低的在商谈什么。

 苏落以为对方听不懂,又用大明国的语言试着沟通,说自己是谷梁世家的掌门夫人,还是大明国的安平公主,当今皇上朱棣是自己的皇爷爷,想以自己的身份来威吓。

 那些人再彼此看看,继续盯着她看,然后他们的脚步已动,分明是在靠近。

 苏落有些懵了,不知对方是何意。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喊一声:“抢!”

 苏落以为对方欲抢的是自己,转身想逃,又惦记谷梁鸿,把匕首横在自己脖子处,想以死威逼,没料到人家过来后把她推到一边,抢的却是谷梁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