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动

“臣叩见太后!”穆宗主弯腰半跪了下去。

 “不必多礼!”羽后慌乱之中忙站起身来,伸手扶住,没有让他跪下去,再怎么说也是三朝老臣,当年姒昊鼋登基也得到了穆宗老的极力支持。

 “赐座!”

 穆宗老尽管心里焦急,但虚礼还是应和一下,缓缓坐了下来,微微欠身道:“老臣今日来,特向太后请罪,焉儿这个小畜生,昨日让太后受惊了。”

 羽后脸色倒是尴尬起来,若是雒焉是畜生,那与她同塌而眠的姒昊鼋是什么,这样子自贬身价,可见也是悔到了极处。

 “宗老言重了,焉儿生性高傲,一时气愤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大王子嗣艰难,好不容易有这么一点儿骨血,还请宗老为国家社稷多多考量,共保羽昊国的江山后继有人。”

 “臣知罪!”穆宗老缓缓站起身来,弯腰受过,羽后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

 “我本不想这样,只是雒王妃也确实不懂事了些,才将她关入冷宫思过,如今大王不在国中,又生出这些事,我身为后宫老人,难免考虑的周全些。”

 “羽后做得甚为妥当,焉儿有罪在前,自是应该惩戒一番,只是如今…”他微微一顿,“如今大王不在,后宫之事全仰仗于太后一人操劳,琐事繁多,恐怕损伤太后的凤体,不若放她出来, 协助太后处理宫中事宜,也算是将功补过,如敢再犯,骄纵恣肆,老臣头一个不放过她!”

 这番话说得有血有肉还带着根根尖刺,大王不在宫中,我宗家便是羽昊国最大。放雒焉出来将功补过也是一种责罚,况且大王不在单单一个太后将正妃打入冷宫也不合规矩,威逼利诱,于情于理倒也说得通透了。

 羽后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一切按照宗老的说法去办!”

 左右贴身服侍羽后的宫人早已经心领神会,忙去冷宫接雒焉王妃回来。穆宗老也没有离开,一会儿女儿从冷宫中放出来难免要到这里先赔罪不可,自己少不得当面申斥一番,毕竟羽后是大王的生母,虽说大王不在国中。但是姒昊鼋这几年的眼线倒也布置了不少,宫中如今的情势对女儿却是不利,本来与姒昊鼋的关系紧张不太融洽。此时还得罪了羽后,以后焉儿的生存更是困难一些。

 穆宗老忐忑思索之间,只听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先前被派去冷宫的女官慌张的冲进了云顶宫,几乎不顾及宫中礼仪。

 “太后!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张?”羽后不禁低声呵斥。女官贴身服侍自己也有十几年了,什么事这么没规矩?

 “王妃!雒焉王妃自杀了!”

 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将在场所有的人震在了那里。

 “你说什么?”穆宗老一把揪起瘫软在地的女官,几乎将她的脖子勒断。

 “随我去冷宫!”羽后淡然从容的神态再也把持不住,慌乱的神色少有的漫上面颊,这怎么可能?再怎么委屈也仅仅是一夜的时光。自己的心怎么如此慌乱,究竟是怎么了?

 冷宫中那处破败的院落前一排金甲武士笔直的矗立着,脸上却是难掩慌乱。昨夜他们一直守卫着这里,没想到穆宗老的宝贝女儿竟然会自杀,关键是没有丝毫动静被他们觉察。

 穆宗老的脸色铁青,脸部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抬腿一脚踹开紧紧掩蔽着的木门。屋子里很干净,没有任何令人怀疑的痕迹。天光照了进来,带来几许清凉的暖色,一抹凄凉的紫色高高悬挂在床榻的榻座顶端,随着进来的风来回荡着。

 “焉儿!”穆宗老抢了进去,挥出手中的水晶玉箭,将勒着女儿脖颈的残破布带割断,将雒焉抱在怀里,尸身早已经冰凉。

 “焉儿啊!!”穆宗老一世无子,求遍了天下的医家才在晚年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却是这般光景,白发人送黑发的绝望充斥了他整颗心灵。

 “焉儿!你醒过来好吗?求求你醒过来!为父错了!为父真的错了!若不是为父当年一意孤行,你便不会被送进这宫中,是父亲错了!父亲贪图荣华害了你呀!”

 “焉儿!焉儿!”穆宗老发了疯般的晃动着雒焉的身体,一切都归为徒劳。

 “来人!将雒王妃的尸身好好看管,择日厚葬!”

 “不必!”穆宗老低吼一声,缓缓站起身来,冷冷直视着羽后,“你给我一个解释!”

 羽后眉头微挑,又归于平淡,心里暗暗叹息道,还是被穆宗老恨上了,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一夜之间雒焉就自杀呢?门外那么多护卫,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察觉呢?难不成这其中真的有什么令人怀疑的地方,只是这件事情却是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自会给宗老一个交代!”

 “怎么交代?”穆宗老的眼睛充满血丝,“来人!将玉妃带到这里来!”

 “不可!”羽后脸色一冷,这一件事上她决不能有半步退让。

 “我儿死的不明不白!怎么不能带她来查问清楚?”

 “后宫之事自有本尊来管!”

 “你来管?”穆宗老冷笑着,眼眸里却是无尽的悲凉,“你便是这样好好管她的吗?”他指向了卧榻上的尸身。

 “本尊会给你一个交代!”羽后看着咄咄逼人的穆宗老和外面大批听从于穆宗老的金甲武士,这里的卫队大多数都是穆易的手下,穆家在羽昊国也是权势熏天,不可小觑。现下缓兵之计便是早早脱身而去,即刻送信给昊儿速速回国,现如今的情势已经极其危急。

 “我要你现在给我一个交代!”穆宗老突然伸手指着羽后的鼻尖。

 “宗老大胆!”身边的一个女官忙护在羽后面前。

 “退下!”羽后喝退了女官,款款走到外面看着围将上来的金甲武士,朗声道,“你们此时若是再不撤去,他日大王回来定将你们一个个诛了九族!信也不信?!!”

 金甲武士个个面露骇异。这几年姒昊鼋的残暴是有目共睹的,姒昊鼋的手腕也是众所周知,得罪了穆宗老也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若是得罪了大王便是生生世世永不翻身。

 渐渐包围圈缩小了一圈,羽后在随身侍卫的护卫下冲出了重围,回到了步辇之上,随后俯身凑到一个女官耳边耳语道:“你一会儿想法子将玉妃接到云顶宫中不得有误。”

 “是!”那女官忙退下,顺着冷宫院落近边的一丛花树拐了过去,很快消失在熙园的后花墙之中。

 羽后侥幸离开了刚刚一触即发的对峙局面回到了云顶宫中,云顶宫是先帝修建亲自赐名送给羽后的居所。穆宗老再怎么恨她也不会在云顶宫中动手。她稍稍安歇了一会儿,宫女捧过来一盅安神茶,羽后喝下闭着双目歪在迎枕上。刚刚的一幕幕依然深刻地印在脑海中,让她心烦意乱,昊儿也太不懂事了些,已经走了这么多天,连个消息也没有。

 “金枝!”羽后抬起头看着身边一直尽心竭力服侍的心腹女官。那女官体态丰盈,神色安宁,自有一种沉稳的风度在里面。

 “太后!”金枝走上前去,掖了掖搭在羽后身上的被角,“太后好好休息,万事终归有大王撑着呢!”

 “呵!”羽后苦笑。“儿大不由娘!昊儿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只是觉得自己这一次也许真的做错了什么,我没想到雒妃会…”

 “太后不必这样想。昨日雒…雒妃也确实太不像话了些,太后虽然没有执掌后宫庶务,可是毕竟是大王的亲生母亲,雒焉王妃做得却是过了火,小小的惩戒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事情太过突然任是谁也预料不到的,现今宗老心中悲痛难捱才会这样想错了。等过些时日,想通了,大王回来后亲自赐诰命厚葬,想必宗老那里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你刚刚没有听到吗?宗老要我给一个解释…”羽后似乎有难言之隐说不下去,脸色又暗了几分。

 金枝忙劝解道:“太后也不必难过,实在不行就在这云顶宫中启动功法,回望雒焉王妃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倒时候穆宗老亲眼目睹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了。”

 羽后坐起身来,掀开锦被从床榻上缓缓走了下来,看着窗外翻滚的云雾屏退了左右叹了口气道:“金枝,我已经没有法力了!”

 “太后?!”金枝大惊失色,如果太后没有了回望的能力,局面会变得有些难料了。

 “太后…从…什么…时候?”金枝看着那个清丽孤寂的背影,声音难掩颤抖。

 羽后转过身来苦笑:“至从上一次醒过来后,为灵曦公主做了一次回望,之后再也没有那个能力了。”

 “太后多虑了,兴许身子虚,等调养些时日…”

 “你不必劝慰我,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早已经调养过来,只是…我曾经试图回望络儿和昊儿相识的过去,想要看看络儿之前的身世和经历,却什么也看不到,甚至我想要看看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也是不能的,所以…我还真没有办法给穆宗老一个交代,金枝,你跟随了我这么多年,今日怕是要再经历一次浩劫啊!”

 “不会的,怎么会呢?太后不要多想了,宗老再怎么也不会侵扰到这里…”

 云顶宫的宫门一声巨响,之前被羽后派出去的一个女官一声惨叫被金甲武士丢进了宫中,衣衫破烂,脸上挂着触目惊心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