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居36

“是啊!课都是晚上的。”

 “你见过她学生吗?”

 “那倒没有,都是老外,没法交流。”

 “哦!这样啊!你注意提醒提醒她,别太累了。”

 “我知道了。哎!对了,小贝,你和海藻最近关系怎么样?”

 “不错啊!”

 “海藻是不是也比较忙?”

 “她一直都很忙,现在上班不都那样吗?”

 “你有没有问过她忙些什么?”

 “没有,我不干涉她的工作。我想她属于那种比较勤奋的,所以工资涨得很快。人都是要付出才有收获的。”

 “哦!那你也要劝劝她,让她不要太辛苦了。毕竟,家庭生活还是满重要的。”

 “哦!”

 晚上,小贝和海藻回住处。

 小贝在收拾海藻父母带来的土产,海藻在上网。

 “海藻,我今天跟苏淳聊了聊,旁敲侧击问他关于海萍的动向。”

 海藻心里一惊,面上镇定地问:“他怎么说?”

 “苏淳真是个老实人,我都把话说那么明了,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唉!”

 海藻恼怒地冲小贝火:“我家的事情,要你管什么管?多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哎呀!你别生气呀,我不是不忍心看这个家以后出什么差错吗?欢欢那么小,你也不劝劝你姐姐,你怎么能看你姐姐在岔路上越走越远呢?”(30)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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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利!我警告你!你不要把你的猜测妄加到我姐姐头上。你怎么现在跟个事儿妈一样啰嗦?一点都不男人了!”

 小贝吓得赶紧收声。

 那厢,海萍经过激烈的斗争,最终失败了。儿子死活不愿意跟她睡一个床,任她把玩具堆满床。一到困了,儿子就开始往姥姥怀里钻。海萍有心等儿子睡熟了再抱过来,姥姥不肯了:“你那搬来搬去的不是折腾孩子吗?大冬天的,回头冻病了,算了算了,别强求人家,等过两天熟了,人家自然就跟你了。”

 海萍无比失落地回了房间。(更快

 苏淳还戴着老虎头套,夹着根尾巴照镜子呢:“这都什么呀!为一小屁孩,让老子我出尽洋相。”苏淳爱怜地着甜蜜牢骚。海萍还嫉妒着:“早知道不如我戴头套了,都怪你,就因为你戴着头套尾巴,他才和我不亲的。老跟你**后头转。从明天起,我戴着。”

 “不妥吧?跳跳虎都是男生啊!突然明天变出一只女跳跳虎,很不像啊!”苏淳还冲着镜子摇尾巴呢!

 “我贴上胡子。”海萍恨恨地说。

 “对了,今天,小贝还问你的工作呢!”

 “他问这个干吗?”

 “可能是觉得你晚上上班不安全,让我劝你早回家。他真是个热心人,还有心思去管人家的事,他自己家都火烧眉毛了。我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他这个傻蛋,居然一点没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苏淳!我讲的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是不是?我昨天晚上怎么跟你说的?你聊什么不好?你故意的吧?海藻的事情,我做姐姐的还没说话呢,要你多什么嘴?”

 “你别生气呀!我其实什么都没说。我就是试探试探他,看他知道不,万一知道了,我也好提醒你们嘛!其实还不是为了海藻好。希望她以后幸福。”

 “我家的事,你少掺和。老实装你的跳跳虎吧!”

 海藻送小贝到火车站,跟他吻别。

 宋思明和太太到机场接小舅子一家。

 满大街都张灯结彩,眼见着春节就到了。

 海藻在海萍家的电话里跟准公婆拜年,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正在上演。

 宋思明一家在宋太给弟弟买的新房里过年,爹妈也都在。

 “这房子好可惜哦!每年就过年的时候热闹一下!”弟媳妇忍不住感慨,“你们平时干吗都不过来住呀!”

 宋思明笑着说:“这是你姐姐送给外甥的礼物,那是你们家最后一点革命的火种了。”

 年初二的晚上,海藻在收拾行装,海萍跟过来看:“你明天真去呀?”

 海藻冲门外的爹娘使眼色,意思不让海萍大声:“你记得跟他们说我出差。”

 “跟他们说什么都行,就怕回来跟小贝说漏嘴。他们一说你出差,你到时候怎么圆?”

 “我尽量不带小贝回来,回也是快快就走。不给他们漏嘴的机会。要是小贝打电话来,你就说我回去住了,这里太挤。反正我住的地方没固定电话,他总得打我手机。拜托了!”海藻紧握海萍的手。

 “他明天一早来接你?”

 “嗯。”

 “我想看看他。到时候我跟你下去?”

 海藻迟疑了一下说:“为什么?你不放心我?”

 “我总要知道自己的妹妹是跟什么人跑掉的。万一你出什么事,我知道去找谁。”

 “哈哈哈哈,好像我去送死一样。”

 海萍扬手作势要打海藻:“大过年的!不会说吉利话吗?呸三声!”

 海藻赶紧呸,然后说:“那你明天送我下去好了。”

 大清早,海萍送海藻到楼下,看宋思明开着那辆6虎来了。宋思明下了车,并不意外地跟海萍打招呼。眼前的宋,中等身材,看起来精干得很,不像许多当官的那样脑满肠肥,油腔滑调,看着还挺稳重。

 海萍笑了笑说:“谢谢你。海藻就交给你了。”

 宋思明简短地回答:“放心。”然后给海藻开了车门,就开了车出了。

 宋思明的车直接驶上高。和他在一起,海藻从没像跟老板在一起时那样手忙脚乱过。老板总是在前头一边开车一边冲海藻喊:“快,快查查,是不是下个路口出去!”海藻一听这个就头大。她是完全的地图盲,越是催,越看不懂。而宋思明开车的时候仿佛车里装着卫星定位系统,他对路线都谙熟在胸,聊着天就下去了。这让海藻好奇,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去什么地方都认识路?”

 宋答:“不是,我出门前都事先查好地图。”

 “可你难道就没走错过吗?(更快”

 “经常错啊,刚才就早下了一个路口,我转了个圈又回来了。我不告诉你罢了,反正你也不认识路。”

 “我从没见你烦躁或火过。想知道你生气的样子。”

 “烦躁或火是只有两种状态才会有,一种是低能,一种是高位。我两种都不是。”

 “你为什么带我去桐乡?我可以问吗?”

 “同学会。”

 “啊?你同学会带着我?你不怕人家都知道?”

 “那我为什么要怕呢?”

 “肯定会传到你老婆耳朵里。”

 宋思明笑笑。“那你究竟是希望她知道,还是不希望她知道?”

 “我怕什么呀!关键是你。”

 “那我又怕什么呢?你这个小东西,想得还挺多。”

 海藻觉得,宋思明说话,只要他不想让你懂的,你就肯定不懂。

 宋思明的车停在一家很新的酒店门口,然后走进大堂。他一把请柬掏出来,服务员就热情地招呼:“哦!您来了!老板吩咐把您安排在二楼的角头那间。”

 “对面住的是谁?”

 “是上海国资办的瞿主任。”

 “还有谁到了?”

 “目前就你们俩。因为周总说,大队人马应该是明天才到,或者今天晚上。”

 宋笑着拉海藻的手上二楼,直接敲二楼角头他们房间的对门。“谁呀?”里面传出声音。

 “桐乡振东派出所的,临时抽检。”

 “谁捣乱啊这是!”里面的声音高了,不一会儿,一个胖子伸出半个脑袋。“嘻!是你这个狗不理!”说完敞开大门,重重拥抱宋思明,海藻看有两个宋思明大的庞然大物就这样压在他身上,生怕他给闷死过去。

 “进来坐,进来坐。这位是…”

 瞿主任指着海藻。宋思明歪嘴一笑,并不答话。对方立刻了解。海藻一踏进门,就见另一个高挑的白衣女郎正对着镜子梳头。宋一点头,海藻一点头,对方一点头。瞿毫不避讳地说:“你二嫂。”海藻的脸腾就红了。这家伙更牛!

 过一会儿,四个人坐在餐桌边吃午饭。白衣女明显是睡眠不足的样子,哈欠连天,不断用手捂嘴。海藻不怎么吃,听二人叙。

 “喝什么?”

 “随便。”

 “喝白的那是注定要败给你这个酒坛子,跟你喝啤的。虽然我在酒精上输你一筹,但在肚量上一定要胜过你!”说完拍拍凸出来的肚子。

 “嗯,这两年,你的官位随肚子一起增长啊!”

 “什么呀!光见肚子长!以前还能搞大人家的肚子,现在就只能搞大自己的肚子啦!”说完拍了拍旁边白衣女的手。“你小子,不是号称情圣吗,世人皆醉你独醒,怎么终于也步入我们的行列了?”

 宋给对方斟满酒,叹口气说:“都吃五谷杂粮,都有七情六欲,我也未能免俗啊!不过呢,我既不是空前,也不会是绝后,我就算个中流砥柱吧!”

 对方一撇嘴:“切!你小子永远这个做派。既不是先进分子,也不是落后分子,专行中庸之道。”

 宋笑了,说,干。一杯下肚后,胖子开始吃菜,而宋继续坐着,并不动筷子,“中庸之道,就是中国之道。中国人一直以来就是沿着这个轨迹走的。看着不偏不倚,却是特立独行。它既不会迎合时髦,也不会沦于堕落,这种中间状态才能在维持自我过程中保持最大空间。你走得快了,容易脱离队伍,枪打的就是这种出头鸟,而且风转向了来不及调头。你走得慢了,很容易被人理解为迟钝、愚笨,被自然淘汰掉。所以,我看中庸之道最好。”宋思明微笑着看胖子吃菜。

 “是的,你这小子一路走来,四平八稳,没有任何起伏。从没站错过队伍。这跟开骰子赌大小一样,每次都押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你是怎么做到这个的?”

 “我?因为我不赌。赌是一种运气。人哪能靠运气过日子啊!我就老实干活,不闻窗外事。不论谁上,都需要干活的。你只要老实干活,总是不错的。”

 “哎!老同学,我这还有一个事要问你。”胖子看看身边不停哈欠的女人说:“乖,你先回去睡觉。睡好了再下来玩。”转头对宋解释:“她昨天打了一夜麻将,今天早上被我从麻将桌上拽下来的,还没醒神。”白衣女冲大家招招手,翩翩而去。(31)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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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吧,我搞不好要动一动,有这个意向,想请你给我算一卦,我是走好还是留好。”

 “你自己什么态度?”

 “拿不准,各有利弊。但我老婆的意见呢,是按兵不动。她讲奋斗了这么多年的江山,放弃了可惜,你说呢?”

 “这个这个,嫂夫人的意见,还是要听的。女人,有时候直感很准。”

 “可我这个老二就极力鼓动我走,新的地方底子厚,耐折腾。”

 “这我就不好说了,涉及到你的家事了,我总不好帮这方偏那方。不过呢,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范蠡你知道是谁吧?”

 “知道。”

 “他当年帮助勾践夺了天下,就放弃将位,退了,去了一个叫陶的地方定居。他的二儿子在楚国杀了人,他让小儿子带着钱财去楚国把二儿子想办法给赎回来,托的关系门子都找好了。结果呢,长子不乐意了,他说,父亲啊,你让小儿子去,不让我去,难道是我不爱弟弟吗?你怕我害他吗?这样传出去名声不好听,我要自杀。这个陶朱公,就是范蠡,给他闹得没法子,只好让他去了。结果呢,大儿子没按他爸爸的意见去办,自己托了另一个门子去救弟弟。他爸爸求的那个人请求楚王大赦天下,这样陶朱公的二儿子就放了。大儿子一听楚王要大赦天下了,心疼送给那个人的钱,又把钱给讨回来了。那人一生气就让楚王在大赦前一天杀了二公子。大儿子带着二儿子尸体回到陶的时候,范蠡就哭了。他说,我当初不让大儿子去,不是因为他不爱弟弟,而是因为他跟我是从苦日子里出来的,知道钱财来得不容易,他一定会去把钱要回来,坏了大事。而小儿子从一出生就锦衣玉食,他不知道钱财的珍贵,自然丢下就走。这是我不坚持的下场啊!”

 胖子看看宋思明,一拍他肩膀说:“你小子,这不是知子莫若父的故事吗?你的意思是,我那两位东西宫,还是该听西宫的话?”

 宋思明说:“你这聪明人怎么一涉及女人就糊涂呢?那是儿子,换到老婆,你就要换位思考。你想啊,大嫂是跟你一路打拼过来的,知道你这一路的辛苦,她的角度,多是从你的大局考虑。这位二嫂,却是你风光荣耀之后的陪伴,她自然是希望家底越丰厚越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胖子放下筷子,一举杯说:“干!”

 不一会儿,几瓶啤酒下肚。

 胖子狡黠地笑着看宋思明说:“你…喝这么多,难道不想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