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

第三章

 徐琳等了半天,不见笑倾下楼。她看了眼自顾自的吃着早餐的沈意风,只得上楼去看看。昨天老师打来电话,说笑倾迟到了。她问了司机,才知道事情的缘由。一边为女儿感到心疼,一边又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悲哀。

 人人都的说后妈狠毒,可只有做后妈的人知道其中的心酸无奈。

 笑倾早起了半个小时,没有惊动任何人,随便吃了几片面包就出了门,一路跑到公交站点,到班里的时候,还有十分钟才是晨操时间。她终于露出了笑容,以后不必每天早上承受别人的冷眼了。笑倾年纪虽然小,却有傲气。

 她在房间留了字条,若是妈妈看到也能放心。

 徐琳看了桌上的便条,舒了一口气。笑倾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她还真担心她会偷偷离开。女儿如此懂事,让她心疼又愧疚。

 徐琳从窗户看到汽车还没走,便出门对司机道:“以后不必等小姐了,快送少爷去学校,不要耽误少爷上课”徐琳目送着车子出了大门,蹙起了眉头。其实可以自己开车去送笑倾上学,只是担心沈学良知道此事后责怪沈意风,弄得父子感情不融洽,也让笑倾夹在中间更难做人。

 沈意风原本靠着车座假寐,听到徐琳的话后眼睫微微颤了颤,却没有睁眼。

 放学后,笑倾独自出了校门,看着从身边开过去的一辆俩名贵汽车,她径直往目的地走去,路过沈家那辆车的时候,她眼皮也没动一下。

 有些事,她不会介意,有些人,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笑倾回到家时,看到徐琳在门口,她低头掩饰住眼里的波动“妈妈”

 徐琳笑了笑“给你留了饭菜,进去洗把脸吃饭吧”

 “谢谢你!妈妈”她弯了下嘴角,露出一丝笑。

 闹铃声一响,笑倾睁开眼,洗漱过后,如往常一样到厨房,却看到有人在里面“陈婶,你怎么起这么早?”

 “小姐起来了,这是你的早餐”陈婶笑着将食物递给笑倾。

 笑倾接住碟子“陈婶不必起这么早为我做早餐的”

 陈婶笑说:“不麻烦,早一点做好食物,我还能睡个回笼觉”

 笑倾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又不知道如何说服陈婶,只能什么都不说。

 春天过去,又迎来一夏。

 她已经在这个家过了一年,可心里还是有些抵触的。

 开学的第一天,笑倾起了个大早,看着镜子里变得比以前白了些的肤色,她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轻轻笑起来。照常吃了早餐,打着哈欠出门,意外的看到停在院中的车。往常这个时候,车子还在车库。由于学校的时间安排是固定的,所以车子从家里出发的时间也是定时的。偶尔稍稍会有点变化。

 笑倾看着司机,打了一声招呼“罗叔,早!”

 罗叔看到笑倾,回以笑脸“小姐,早!等会坐车走吧”

 笑倾摇摇头“不用了”

 爸爸说,警察要比罪犯跑得快,这样才能抓住罪犯。

 “笑倾,尹笑倾…”

 笑倾正在路边跑步,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奇怪的转身。一辆红色宝马突然停到了身边,刺耳的刹车声让她皱眉,看着从车窗探出的脑袋。

 “莫多语”笑倾打了声招呼。这段时间没有在这条路上遇到班里的同学,她还觉得挺幸运的。

 莫多语是她在班里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关系最好的一个。记得上学一个月后,任老师将她的座位调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右边就是莫多语。

 莫多语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好像动物园的猴子,我最喜欢猴子了”笑倾记得自己第一次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上车吧,我们一起走”莫多语笑着说道。

 笑倾摆摆手,笑说“我喜欢跑步,每天早上跑半小时”

 莫多语一直觉得笑倾是个奇怪的女孩子,不爱说话不爱笑,而且对所有人都冷冷淡淡的,就是身为朋友的她,有时候都有点受不了她的性格。

 十一假期的时候,沈学良和徐琳出去旅行了,佣人也放了假。家里只剩下笑倾和沈意风两人,吃饭成了唯一的困难。

 沈学良给他们每人五千块钱,说是可以和同学出去游玩。

 笑倾不喜欢外出,也不喜欢和陌生人呆在一起。她每天早上坚持跑步,然后买够一天吃的面包,除了上厕所,就不出房门半步。一方面是不想被人打扰,另一方面则是不想打扰到别人。

 沈意风每次经过笑倾房间,都会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将自己关在房间一整天而不烦闷?哪有性格如此古怪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他是想要用各种方式将这个女孩子逼走,可她根本就不像个小孩子。有时候她的冷静和忍耐力反而显得他很幼稚。

 他故意弄坏她最喜欢的玩具,她一言不发的将玩具扔进垃圾桶。他当着她的面撕掉她的作业本,她被老师罚站两小时也没有说出实情。他拿走她的零用钱,她宁可跑步回家也不向大人告状。他弄脏她的衣服,她只是打水自己把衣服洗干净。他将水洒在地上,她滑倒后膝盖磕破了也不哭…

 到后来,他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

 笑倾拉开门,看到从门口走过的人,脚步顿了顿,等人走远些才出门,到楼下上了厕所。看着客厅乱糟糟的样子,想到一句不好听的话:窝里吃窝里拉。

 这是猪才做的事!

 她很想视而不见,毕竟这些垃圾不是她制造的。笑倾静静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要收拾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脚刚往前踏出一步,不知踩到了什么,滑了一个趔趄。

 笑倾扶住沙发站稳,盯着脚下的香蕉皮,突然很想骂人。她一抬头,看到站在楼上的少年。不是她眼花,也不是她以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沈意风是真的笑了,那种像是看好戏似的幸灾乐祸,虽然笑意很淡。

 不为这个家,也要为自己的安全负责着想!笑倾不想被一地的垃圾绊倒,万一摔伤了受罪的可是自己。她找出扫把簸箕以及垃圾袋,还好以前在家里常常打扫卫生,一年多没有碰过扫把,用起来却也顺手。

 把两大包垃圾拖到大门外,笑倾望着明晃晃的日光,长长吐出一口气。对剩下的四天假期感到一股沉沉的压力。此刻觉得自己就是个佣人,返回大厅时,沈意风正在看电视,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笑倾直奔楼上,关进自己的小世界和书本作斗争。不是喜欢读书,而是无事可做。盯着书上的字容易犯困,她打着哈欠,看着闹钟上的秒针一下一下的走动。第一次暗叹时间过得真慢。

 来到沈家一年多,沈意风就和她说过两句话。

 第一句是三个字,你找谁?

 第二句变成了两个字,下车!

 一共五个字。笑倾无聊的扳着手指,算来算去,除了妈妈,和她说话最多的人是陈婶。早上她走得早,晚上又回的迟,饭菜都是陈婶另外给她做的。

 笑倾一觉睡到了天黑,看了下时间,快八点了。光着脚走到窗户前,看着星子稀疏的夜空,黑色夜幕上星星闪闪发亮,如同美丽的钻石。远处的市区灯光闪耀,霓虹灯将天边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忽然很想喝红豆粥。

 爸爸曾经教她做饭,都是一些简单的家常便饭,她最喜欢喝爸爸煮的粥。

 沈意风还在客厅看电视,笑倾有点意外。之前这个时候,他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或是出门去了,像沈意风这样的富家少爷,常会在外面挥霍。

 这一片郊区住的不是富豪就是高官。

 笑倾进到厨房,四处找了一下。记得陈婶走前告诉她厨房有米,有花生之类的。她找齐材料,将红豆先在电饭煲里煮着,听着水滚开的声音,默默出神。

 煮好了粥,她先将电饭煲洗净,收拾好厨房,就端着自己精心熬制的成果回到房间。压根没想过要给沈意风分一点吃的。

 连着吃了四天面包的笑倾,觉得嘴里的热粥简直是美味无比。她翻出屉子里的一叠红色钞票,数了数,五十张,一张不少。沈家花在她身上的钱,她一笔笔都记得详细,想着将来一并还给他们。

 爸爸将自己的工资都存在折子里,并把存折交给她保管,密码是她的生日。笑倾想,爸爸是清楚自己的职业危险,所以早早就将一切都打算好了。

 爸爸去世后,警队给了一笔安家费。等她成年后就能随意支配那笔钱了。有爸爸留下的这些钱,足够她支付所有的学杂费和食宿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