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革命老婆

174。睡睡革命老婆

 李小凡说就按刚才定的办,有责任我负,先把三万居民转移到望海山风景区,建议由刘琳同志任总指挥、雷泰同志和人武部长、公安局长、城关镇书记任副总指挥,其他同志密切配合,大家看看。大家都说没意见。没意见就散会。丁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也闭上嘴不说了,心想你李小凡也太狂了,连省、市委领导的指示也不当回事,出了人命要你兜着走。

 下午,居民大转移刚拉开序幕就感动了上苍,水位开始下降了,大家的心也随之松了下来。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跟也没有着家的市委副书记雷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妻子柯玲娟是茶厂下岗女工,每月领180元的生活补助,加上雷泰的工资也就是一千多元。夫妻双方父母都在乡下要贴补,儿子在大学读书一年要上万元花费,他们的日子过得就紧紧巴巴了。柯玲娟是中国传统的贤惠型妻子,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她没有缠着丈夫换换工作;只一心想赚些钱贴补家用。雷泰动员她,市里为了创建国家级卫生城。要招收一批清洁工,月工资500元,每包干一个垃圾箱每月可增收50元,如果包干十个垃圾箱每月可增收500元了。

 柯玲娟说我一个家庭妇女当清洁工无所谓,你当书记的面子往哪搁,雷泰说企业愈来愈困难,下岗女工将会越来越多,没有关系不走后门还当不上清洁工呢,就算我以权谋私搞了一次不正之风,再说早上三点钟清扫,天亮前结束,白天做做家务,自由自在,遇到刮风下雨我帮你扫大街。柯玲娟听得在理就领受了这份工作。

 第一天上街,她戴个大口罩,跟贼似的,猫着腰,低着头,不歇力地扫,生怕遇见熟人,有时雷泰还帮着他扫,这样偷偷摸摸当了两个月的清洁工,在一次采访中上电视亮了相,滨海的百姓才知道市委副书记雷泰的妻子也当清洁工扫大街,百姓们真的感动了好一阵子。雷泰的人格在社会上口碑很好,被誉为滨海市的清官。当清洁工不但没丢脸,反而为丈夫添光,这次是妇荣夫贵,柯玲娟认定这清洁工当得值得,就把街扫得有滋有味,乐在其中了。

 为了压缩开支,柯玲娟让丈夫戒了烟。以前,雷泰在家从不干活,张口饭来,伸手衣来,日子过得舒心悠闲,柯玲娟当清洁工后,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这些家务活,雷泰不得不插手了,还被市妇联评为模范丈夫。对李小凡一旦升迁后滨海市委一把手的空缺,雷泰没有过多的企求。近五十的人了,还是个副处,在官场上已经定型了,至多再干一届副职,然后退到人大或政协当个主任副主任或者主席副主席,享受正处,就是万岁了。

 并不是他没有远大的共产主义理想,再说前有刘琳、丁望挡着,春风度不过玉门关,他的心态最平和。他当副市长时不到三十岁,全海洲十四个县市党政副职中数他最年轻。之后当了两届十年副市长又当了两届十年副书记,全海洲十四个县市党政副职就数他最老了。

 有人把他在官场上胜似闲庭信步,万里长城永不倒,概括为“雷泰现象”其主要特征是:你说他水平很高吧,其实一般水平;你说他没水平吧,有时水平又比较高,特别是基层工作经验非常丰富,对滨海的山山水水、潮起潮落了如指掌,能把自己分管的工作做得井然有条,治理成铁板一块,谁当正职都找不到他的不是。言行上显得与世无争,只当配角。

 研究他从政历史的人说,雷泰身上有两件半宝:铁的嘴、宰相肚、兔子腿。铁的嘴在官场上很重要,要么不说,说了就算,平时沉默寡言,不信口开河,很有城府;宰相肚是指雷泰胸襟开阔坦荡,受得住委屈;兔子腿在雷泰身上只发挥一半作用,算半件宝,即跑下不跑上,跑民不跑官,一年有一半时间在基层转,平易近人,朴实无华,人缘极好。

 雷泰喝酒是海量,但他在家喝的是本地米酒,六角钱一斤,一餐一碗。在柯玲娟下岗在家没当清洁工经济拮据阶段,由每餐一碗减为每餐半碗,他自诩为唱唱革命老歌,干干革命工作,喝喝革命老酒,睡睡革命老婆。比起有些七品官的“几项基本原则”:自己的工资基本不用,自己家的饭基本不吃,自己抽的香烟基本不买,自己的老婆基本不睡,雷泰算得上清官了。

 当十年前跳舞热热到滨海时,为了在民众面前树立滨海市四套班子改革开放新形象,市里要求所有班子成员都学交谊舞,并专门请了老师教,轮到雷泰上场时,他说我走路都走不好,如果组织上一定要我跳,我就在舞池里给大家爬一圈吧!说完就当着众人面,顺着舞池边缘在地上爬了一圈,即刻在全市传为笑话。

 上雷泰家做客的人都是他分管的农业和政法战线的干部,还有办公室的秘书和驾驶员。由于他无财权又无人事权,自然门庭冷落车马稀。晚上,正当雷泰慢慢品尝红色米酒的时候,市委组织部长找到了他家。雷泰让妻子再炒几个菜,自己倒酒,拉组织部长一起喝。组织部长年纪与雷泰相仿,但他白发过早地爬上头,看起来比雷泰要老得多。过去两人在班子里没有深交,只是路上相遇打个招呼的同志式’关系,甚至连私下里交谈也未曾有过。

 前些日子,有消息传来让他退到二线到政协当专职副主席,投票举。举手,开会拍拍手。他认为自己过这种虚无清闲的日子还早,还能为党在第一线干些工作,说自了舍不得丢掉现有的职位。这年头不是无官一身轻,而是无官一身气,所以他千方百计要保住位置再干一届。

 决定他命运的就是市委书记,而李小凡要走了,他的心就像失去重心般的上下浮动,心中感到失落和迷茫。可能是他跟李小凡跟得太紧的缘故,与刘琳和丁望之间就有一定距离、,雷泰倒是宽容一些。还在半小时前,他从海洲市委组织部长处探得消息,市委主要领导考虑刭滨海市李小凡走后班子情况比较复杂,决定增补雷泰为书记候选人,也就是说雷泰当书记与刘琳、丁望等三人各有33%的希望。

 市委组织部长是纳尘土容百川之人,超前搞感情投资,日后说话就容易了。他把消息跟雷泰一说,雷泰不以为然,说我喝酒你醉了。他说我当组织部长还能拿组织上的事来诓你书记啊!组织部长分辩道。雷泰说,我酒是喝多了点,但我知道现在是黑夜,外边还在刮风下雨是吧!我没有读多少书,但我也知道皇帝的新衣是穿不得的,我雷泰在当官的队伍里操练了几十年,也知道个一二三四,向左向右,知道个先后顺序。组织部长说老雷啊你是真醉还是假醉、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雷泰说我似醉非醉,难得糊涂。组织部长还想说什么,雷泰说喝酒喝酒,酒桌上不谈国事,自己端起碗一斤酒一口而干。组织部长谈兴全扫,跟着喝了一碗闷酒后,借口还有事就走人了。

 组织部长走后,雷泰一人坐在饭桌前,把组织部长的话细细地想了一遍,尔后朝客厅里喝一声:拿酒来。柯玲娟进来说不能再喝了,老雷。雷泰说喝,要喝他个一醉方休,现在只有你和酒两样东西最可靠,酒能让我醉,你能让我清醒,这两样东西缺一样都不行。

 台风过后第三天,刘琳察看了几家国有企业的灾情后,回到办公室,电话接着响起来,她一手把背着的便包放到办公桌上一手去拿电话。

 “刘琳吗”对方有些激动地问。刘琳一听便知是前夫陶野,她缓缓地答:“是的。”

 “我就在滨海。”

 刘琳惊了一下。这可能吗,事先没有任何音讯,她问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住东港大酒店。”

 “和你的夫人一起。”

 “没有,就我一人,我是借到法国处理一笔商务之机,取道香港入关的。”

 面对这位既爱又恨、既恨又爱的前夫,刘琳命令自己冷漠再冷漠,无情再无情。她说:

 “你呆在美国好好的,回滨海干什么”

 他说:“一来看看你和女儿,十多年了一直挂念着,毕竟夫妻一场,我又是有罪于你们的;二来给你带来了你要借的钱;第三,本来我想为家乡投资一些实业的,今天看到台风灾害这么严重,想捐些款给家乡父老乡亲。具体想请你过来面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