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旧难舍

张妈退了出去,将书房的门合上。

 两个男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谁都沒有先开口。

 对视着沉默良久后,男子先开了口,“哥。”

 这一声哥都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他说出口的,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应该是他的仇人才对,就是这个男人害他离乡背井这么多年,害他的母亲整日犹豫,到现在一病不起。

 或许就是因为他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他才能够鼓起这么大地勇气回來。

 “别乱叫,你姓唐,我姓殷,”殷黎森眯起眼打量着男子,“你是怎么回來的?”

 “想回來自然会千方百计,总有一计是可以成功的。”

 他在法国安安分分地待了那么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长大了,有担当有能力了,可以回国來找眼前这个陌生男人讨回一切。

 “呵,”殷黎森喉间溢出简短的字节,“年纪不大,口气到不小,能回來算你有本事,你又何苦自己送上门來呢?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若不是为了他母亲,他当然不想來。

 “有心,总会知道的。”

 “你还真是有心,”殷黎森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咻地一声将窗帘全部拉开,屋内的空气真的是闷得要死,他将落地门推开,一阵凉风灌进他的领口,真的是要下雨了。

 “你不是应该去找生你的那个男人吗?找我做什么?”

 “我也想去找他,可是我知道,我应该先來见你,”男子跟着殷黎森走到了阳台上,“我妈生病了,病得很严重,我希望你能够让她回国來治疗。”

 殷黎森沒有立即答话,反而是笑了笑,“法国的医疗技术总比国内先进,你让你妈回国是想让她早点死吗?我可以送她去美国治疗。”

 “她不想去美国,她只想回來看一眼我爸,,”

 “谁是你爸?”殷黎森突然扯大了嗓子,他指着男子,“我告诉你,你,就是个野种,这辈子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有爸有妈,凭什么说他是野种?

 殷黎森垂眼,见男子双手紧握成拳,“怎么?还想打我?你不是早就应该习惯被别人说成是野种吗?因为这就是事实。”

 男子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他告诉自己,为了他母亲,他必须忍,这么多年都忍下來了,不差这一点。

 “不管我是什么,他终究是我的爸爸,我希望你能成全我妈这个小小的心愿,医生说她,时间不多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殷黎森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她有你这么本事的儿子,你就带她回來好了。”

 他若是能带他母亲回国,压根用不着在这里跟殷黎森废话,他是一个成年男人,偷回自己的护照和证件不算是什么难事,但是他的母亲是一个病人,他真的无能为力。

 “你要怎么样才肯答应?我知道因为我和我母亲的存在给你和敏君妈妈带來了伤害,可事情已经存在了,难道你把我和我母亲困在法国就可以当作你沒我这个弟弟吗?”

 敏君妈妈,殷黎森简直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真是让他难以相信,“你叫她什么?再说一遍。”

 “敏君妈妈早就已经原谅我们了,她说她虽然有儿子,但却已经有好几年沒人叫她妈妈了,是她允许我这么称呼她的,是你自己亲手把你最亲的人推到了我的身边。”

 “你给我闭嘴,”殷黎森一声怒斥,他气愤难抑,走回屋内,“滚,给我滚出去。”

 宋芷青靠在椅上,听见男人突然一句响亮的谩骂,不知道又是和谁吵起來,宋芷青本沒有在意,随即又听见男人狂摔东西的响声,真是个变态,自己要发火,还搅得别人不得安生。

 宋芷青扔下杂志打开了房门。

 书房里,殷黎森狂躁地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那男子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不发一语。

 “滚,我让你滚你听到了沒有?”殷黎森大步迈向门口,打开房门,“滚,趁我还不想对你动手之前,消失在这里才是你现在最好的出路。”

 “我不会走的,除非你答应我的要求。”

 那声音,宋芷青站在门内浑身一震,这么多年來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的声音怎么会在这里听到?是她听错了吗?

 “好,”殷黎森点点头,走上前,一把拉起男子的衣领,“这是你自找的,”一拳狠狠地朝着男子的右脸抡了过去,“滚不滚?”

 “有种你就打死我,”男子破声大喊着,“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他今天來就沒有做好能够毫发无伤回去的准备。

 宋芷青紧紧握住门把,她确定自己沒听错,那个身影,还有之前她在医院门口看见的那张侧脸,难道真的是他?

 “好,那我就打死你。”

 殷黎森跨坐在男子身上,又一拳狠狠地抡了过去,宋芷青从客房跑到书房门口,见殷黎森红着眼,双拳挥打在男子头上,那男子用手臂挡着,宋芷青压根看不仔细他的脸,但有一种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就是唐圣轩。

 “别打了。”宋芷青站在门口一声吼,殷黎森果然住了手,“这里不关你的事,回房间去。”

 宋芷青视线直睇住那男子渐渐松开的手臂,终于,她看清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也同样透露出与她此刻一样的不可置信。

 宋芷青跑上前,一伸手就拉扯着殷黎森的手臂,也不顾男人手臂上的伤口,不知道哪來的这么大力气,竟然将他推倒在地,她站在男子脚边,双手捂着嘴,真的是他。

 殷黎森捂着手臂,他也明显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一幕,他沒有立即说话,他倒要看看这是要上演哪出戏。

 “青青?”男子还躺在地上,他不敢确定这个人就是宋芷青,但她真的一点都沒变。

 宋芷青红着眼眶,眼泪在里面翻滚着,摇摇欲坠,她抬腿猛踢男子的上半身,殷黎森见状,起身将她拉了过來,“你干什么?”

 宋芷青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将他推开,地上的男子也站了起身,宋芷青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大声冲着男子质问,“你还知道回來?你还回來干什么?”

 “青青,你,”唐圣轩压根想不着能在这里见到宋芷青,他这次回來根本沒有把宋芷青列入考虑范围之内,他以为这么多年了,宋芷青肯定早就嫁人了,或许现在孩子都能开口叫他叔叔了。

 “你什么?有这么陌生吗?”宋芷青从沒想到她再见到唐圣轩时,沒有忘情的相拥,也沒有缠绵蜜语,竟是这种陌生到极点的对白。

 “青青,你怎么在这里?”唐圣轩看了一眼殷黎森,他好像明白了,跟他想得一样,宋芷青的确已经嫁人了,并且嫁的还是这个人。

 殷黎森将宋芷青拉到自己怀里,手臂紧紧搂住她的纤腰,“她是我老婆,你说她怎么会在这里。”

 “谁是你老婆?”宋芷青瞪了他一眼,伸手去掰扯他的手臂,男人纹丝不动,手臂上包扎着白纱布的伤口都已经渗出了鲜红。

 “我不是他老婆,”宋芷青在心底里对唐圣轩还是抱有很深的爱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他解释,“我真不是他老婆。”

 “喔,我知道了,”殷黎森冷着脸,将宋芷青拖到唐圣轩的面前,“她说不出口,那我來告诉你吧,她是我的前妻,你肯定很想知道前妻为什么还住在我家里对吗?”

 唐圣轩看了宋芷青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说不上來那种感觉。

 “她现在只是一个替我生孩子的女人。”

 “你放开我,”宋芷青推不动殷黎森,双眼一红,低头咬住了他的手臂,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男人抽开手臂,这女人是疯了,“你敢咬我?”

 殷黎森揪起唐圣轩的衣领,将他按倒在办公桌上,他冲着宋芷青指着唐圣轩,“他是谁?你跟他什么关系?”

 “你放开他,否则我跟你沒完。”

 “青青,你别管,让他打死我好了,”唐圣轩头被按在桌上,只能斜眼看向殷黎森,“这是我欠他的。”

 殷黎森紧咬着齿贝,两侧腮帮因用劲而微微凸起,他双手用劲将唐圣轩甩倒在地,酒架上的杯子呯嗙落地,飞溅起的玻璃渣子洒满一地,唐圣轩的手掌被划破好几道口子。

 宋芷青惊呼,“圣轩!”

 殷黎森还不作罢,箭步上前就想抡拳头上去,宋芷青见状扑在了唐圣轩身前,“你神经病啊,你凭什么打他?”

 “凭什么?”殷黎森单膝跪在地上,试图将宋芷青从唐圣轩身上拉走,“凭我是这个世上最有资格打他的人,你给我起开。”

 “青青,你走开,别搅进來,这是我跟他的事情。”唐圣轩将宋芷青推了过去。

 殷黎森扣住宋芷青的腰,将她与唐圣轩分开,“姓唐的,你再不滚,我就连她一起动手。”

 “你不要伤害她,跟她沒关系。”唐圣轩从地上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