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安息

  不知为何,躺在床上之后,我整晚睡得都特别舒坦,上次睡得这么好,还是中考结束之后。

  睁眼醒来,看看手机,早上五点半,有个王宇的未接来电,我按下遥控器,屏蔽掉窃听器,给他回拨过去,王宇说,东哥,咱们是不是应该把衣服换一下,我觉得有道理,就让他先过来市里找我。

  一小时后,王宇和林可儿开车过来了,我又在隔壁开了个房间,王宇跟我互换衣服,包括佛珠、手机也换给了他,然后在各自房间里静静等待着。

  七点半多一些,我坐在椅子上,正一边抽烟一边跟王丽娜打电话交流(窃听器在隔壁房间),研究具体的作战方案,龙组那边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突然,我感觉脸上的肌肉不自主地抽动起来。

  “等会。王姐,我好像要变脸了!”我挂掉电话,跑进洗手间,看见镜子里的“王宇”的脸,左抽一下,右抽一下,渐渐的,“王宇”的模样消失,“张东辰”的脸印到了镜子里,太他妈神奇了!

  大概一分钟后,肌肉停止抽动,我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脸颊,感觉上面有一层油腻的东西,用水一洗就掉了。

  刚要用毛巾擦脸,走廊传来敲门声,三长一短,是林可儿,我过去开门。林可儿惊讶地看着我的脸,吞了吞口水:“老板,王宇也变了!”

  我点头:“让他先去黄家沟,咱们稍后过去。”

  “好。”林可儿回了王宇房间,很快,王宇出来,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笑着把手里的湿毛巾递给他:“擦擦吧,没事了。”

  “真他妈刺激!”王宇笑道,擦完脸。独自下楼,打车去黄家沟,他回到刘万明那里,会说还是有点不敢去县里搞张东辰,想了解一下“干爹”的具体作战计划,刘万明不是答应要帮王宇掩护嘛,其实我叫王宇去的主要目的,是让他设法拖住刘万明,防止那老狐狸嗅到什么味道。逃之夭夭。

  八点钟,我和林可儿下楼,开车直奔黄家沟,在村口,与龙组的特别行动小组汇合,他们征用了四条社会车辆,都是面包车,里面乘坐的是全副武装的龙组特勤小分队,脸上都涂抹了迷彩,造成是正规军的假象,主要起震慑作用。

  按照原定计划,我跟林可儿跟在后面,面包车开到大坝,因为车的倒车镜都挂着红色的彩带,大坝旁边刘万明的警卫人员并未盘问,以为是村里办喜事,用来结婚的车辆,四台面包车开过去三台,最后一台突然打开车门,冲下来几个龙组特勤队员,五秒钟之内就把大坝这边的四、五个保镖都给放倒,继而捆绑、堵嘴,塞进面包车里。

  其余队员下车,从二号面包车里掏出几个扁平的黑色袋子,展开,是可以充气的那种冲锋舟,当然不能用人嘴吹了,有打气泵,很快就充出四个大冲锋舟,这玩意怕子蛋,不过没关系,他们还带了改装过的井用盾牌,四块并在一起,后面有钢管横向连接,往船头前方一戳,即可防止船体被打漏。又能保护船上蹲着的成员。

  “准备好了吗?”王丽娜背着手问,就她穿的是龙组制服,英姿飒爽。

  “准备好了!”

  “上!”

  一半队员先翻上大坝,接住冲锋舟,剩下一半上去,将冲锋舟推进水中,持盾的队员先上,后续人登船,船尾的人拎着便携式马达。发动,将桨叶插入水中,我和林可儿上大坝,上了其中一艘船,四条冲锋舟一字排开,向湖心岛驶去。

  还在安全距离,所以我敢探头去看岛上的情况,那些保镖已经发现这边的异动,正在岸边用废旧轮胎、木材等物,忙手忙脚地构建防御工事,我早想到了这点,因为昨天观察小岛的时候,我就发现帐篷旁边堆放着不少这种材料,一看就是建造临时工事用的。

  当然,我也早已有了对策,四条冲锋舟在距离小岛大概五十米的时候,两两一组,分别从左右加速绕了过去。没等岛上的守卫力量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在小岛另一侧重新集结,用盾牌顶着敌人零星的攻击,两艘在湖面上掩护,一左一右形成交叉火力,另外两艘,从中间强行登陆。

  登陆成功,这边没有防御工事,战斗立马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毕竟龙组特勤队员训练有素,而且装备更加精良,全是冲锋抢(使用的是橡皮子弹,不致命,能极大削减敌人的战斗力),对岸上的黑衣人们形成火力压制。

  战斗持续了大概三分钟就结束了,大概十几个刘万明手下被打伤,躺在地上,剩下的人选择器械投降,其余两艘冲锋舟也登陆上去,一部分人看管俘虏,另一部分将小木屋团团包围。

  王丽娜二话没说,从一个手下手里抢过冲锋抢,直接踹门进去,与此同时,林可儿也从窗口跃入,她不用热武器,今天特意带了几把飞刀应急。不过没用上,等我进去的时候,看见刘万明端坐在太师椅上,面色冷峻。

  地上,躺着两个人,都是刘万明的保镖,王宇在一旁站着,右手里一把撸子,对着刘万明,左手垂着,向下滴血,挂彩了。

  我跑过去,查看王宇的伤情,左臂上臂中了一抢,好险,再偏过来一点,就打中心脏部位了。

  “没事吧?”我问。

  “没事。”王宇呲了一下牙说,看中蛋的部位。偏腋下,应该没有伤及肱骨。

  “可儿,送他去医院。”我说。

  “是,老板!”林可儿扶着王宇,出了小木屋,这里已经被完全占领,不用可儿在场也能控制住局面。

  我走到茶几前,坐在椅子上,笑看对面的刘万明。他也笑着看我。

  “没什么想说的吗,干爹?”我笑道。

  刘万明听我叫他干爹,眼里略过一丝惊诧,他毕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反应过来,眯起眼睛:“怪不得……”

  “怪不得今天早上你的干儿子,变得怪怪的,是吗?”我笑问。

  “张东辰,你确实厉害,”刘万明苦笑,“不过,千算万算,你还是算漏了一招!”

  “噢?请干爹赐教。”我翘起二郎腿,拿起桌上的中华烟,点着了一根。

  “你不敢杀我,如果杀了我,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小宋经理了!”刘万明得意道。

  “对啊,还没问你呢,你把我的小宋经理给关哪儿了?”我挑了挑眉毛问。

  “呵,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谈谈条件吧。”我耸耸肩膀,“用你一命,算宋歆芸一命,如何?”

  “放我走,我从此不会踏入西城半步,等我安全离开,便放了小宋。”刘万明眯起眼睛,自信地说。

  “我如果不答应呢?我可是奔着要你命来的。”我笑道。

  “不答应?那就让姓宋的给老夫陪葬吧!”刘万明狠狠地说。

  “好吧。”我笑笑,“不过,我得先确认一下,那个小宋,是否还在你的手里。”

  刘万明轻蔑笑笑,拿起桌上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开免提吧,让我也听听,看小宋是不是活着。你得让我相信你。”我说。

  刘万明想了想,按下免提键,把手机放在桌上。

  “喂?谁啊?”电话那头,传来“宋歆芸”的声音。

  刘万明一惊,失声道:“怎、怎么回事?”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电话应该由他手下接听才对。

  我放下二郎腿,凑过去拿起手机:“你在哪儿?”

  “不知道,好像是个……郊外的工厂,啊。牌子上有写,明机齿轮厂。”昱忆说。

  “我的人呢?”刘万明问。

  “放心,没死,都被我给绑起来了。”昱忆笑道。

  “你自己想办法回来吧。”我说。

  “好的,宇哥。”

  “我不是你宇哥,我是你姐夫。”我笑道。

  “噢,变回来了,好的,姐夫。”

  我挂了电话。丢在桌上,抽了口烟。

  “到底怎么回事?”刘万明睁大眼睛问,最后一张底牌被抽掉,可想而知他心里的悸动。

  “刘万明,你应该听说过‘赵小姐’这个人吧?”我问,刘万明狐疑地点头。

  “刚才打电话的,就是赵小姐。”

  “她怎么知道宋经理的藏身之地的?”刘万明问。

  “因为她现在就是宋歆芸啊,我和王宇可以换脸,她也歆芸自然也可以。”我说。

  刘万明恍然大悟。肩膀垂下,瘫坐进沙发里,过了两秒钟,他又坐直身子,眯起眼睛看我:“呵呵,张东辰,你以为造这么大个阵势,就能把我法办吗?你凭什么杀我!”

  “我不会杀你,”我笑了笑。“现在,你是谋杀胡彪的幕后主使者,与凶手同罪,法律会判你死刑,用不着我动手。”

  “你有什么证据吗?”刘万明眯起眼睛。

  我向王丽娜打了个响指,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型播放器,按下开关,我那个录音器只是个终端设备,具体负责声音收集、整理的。是龙组的人,所以证据在他们那里。

  “也就是说,胡彪真是您做的?”——录音机里传出“王宇”的声音。

  “没错,是我做的,要不然,我怎么会如此忌惮那个张东辰呢?他明明没有任何证据,却准确地怀疑到我身上,足以证明,此人不容小觑!这样的对手,留着肯定是个大祸害,趁他乳臭未干,把他做掉的话,王宇,将来你在西城的地位,就稳了!”

  咔哒,王丽娜按下暂停键。

  “这个作证据,够了吧?”我笑问刘万明,他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下去。

  “来人,带走!”王丽娜低声道,进来两个龙组成员,把刘万明戴上手铐,驾出了小木屋。

  我拿起桌上他留下的那两颗核桃,揣进兜里,回头送给老金,这样他就有四个了,可以换着玩儿。

  离开小岛,我们押送俘虏乘坐冲锋舟回到岸边,郑辰西和西城市的制服同志在大坝下面等待着,刘万明上了红蓝井灯的松花江面包车,在龙组车辆的“护送”下,开往市区方向。

  当天,本地新闻、报纸等都公布了一则消息(昨晚就拟好了稿子,王丽娜负责联系的媒体),刘万明因涉嫌买凶杀人被拘留,其本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将择日提起公诉。

  次日,本地的新闻、报纸又公布了一则消息:昨夜,刘万明在看守所内畏罪自杀。

  他当然不是自杀,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看守所,让刘万明“上吊”死的,太阳还没出来,刘万明的尸体,就被送去殡仪馆火化,上午七点多的时候,他的家人被允许来殡仪馆接收骨灰。

  人虽然死了,法律程序还是要走,该罚没的罚没,该赔偿的赔偿。

  刘万明的哥哥,那个刘万春,被赵德利约见谈了一次话之后,他对弟弟的死,没有任何异议,执行判决,并将旗下的资产变现,带着自己的家人、刘万明的家人,统统移民去了加那大。

  当然,这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胡彪“头七”那天,我带着胡天娇、天娇妈妈,还有林可儿来到胡彪的墓碑前,从黑色皮袋里取出刘万明的首级,放在供桌上,我和天娇屈膝跪地。

  “爸,大仇已报,您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