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周南赶紧坐正，老老实实道：“观音姐姐问吧。”

　方锦骊皱眉，道：“你不许叫我观音姐姐，我又不比你大，更不是什么观音…你叫我锦骊吧…我叫你什么好呢…”

　周南脱口而出：“‘周周’！”

　方锦骊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是这么叫周易的？”

　周南反愣了：“唐朝时，你就是这么叫我的啊！”方锦骊烦乱地摇摇头，说：“现在，证明给我看，你不是周易，是周南——如果让我知道你是周易，用这种鬼法子来骗我，看我——看我不——”竖眉瞪眼，却一时没想好该说什么狠话。

　周南狡黠地笑了，说：“其实，你希望我是周易，对不对？可惜…我真的是周南——唐武宗时天下道教左护法，锦骊…你还和当年我遇到你时一样端庄美丽…我会很多道术，我施展给你看！”

　方锦骊嘟嘴，摇头，说：“周易也会很多鬼把戏，这证明不了什么…算了，先饶过你，你只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周南结合了当初肖恩的叙述，把自己在皇宫中如何被周易控制，又如何在与肖恩的扭打中一起回到周易的身体，到在第一高楼基地和陆宣冥严式轩的一番斗法，以及朱成碧被严式轩活埋，自己被高岛暗算后被董陈酉所救，一一道来。

　方锦骊却是越听越觉得离奇，忍不住道：“这些怎么可能是真的！严总他——他会是什么唐武宗转世…我要去问老董，我要去问那个肖恩医生…”

　周南摇摇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可笑，自己的叙述很苍白。他的胸口有一块腐肉，烂到见了肋骨。他的精神更是衰弱。方锦骊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头，关切地道：“周周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别说了我信你，你要不要先睡会儿？”

　周南解开胸前的衬衣扣子，方锦骊看着那块巴掌大小的伤口，惊骇欲绝，瞬间哭了出来。周南反而笑了笑，说：“锦骊，帮个忙，去买一捆可以用来画符的黄纸，一支狼毫笔，一块朱砂。”

　方锦骊坚决道：“你伤这么重，要去医院，这就去！”

　周南摇头：“这种伤，医院治不了的，听我的话。”

　方锦骊看着周南笔走龙蛇地在裁成巴掌宽的黄纸上用朱砂画符。画了三张，让方锦骊找来一个茶盘，左手持符，右手拈了两下，愤愤道：“周易连这拈指出火的道行都没有！锦骊你去帮我取块火石——哦不，只要是火就行。”

　方锦骊找了一圈，最后说：“只能用天然气了…”

　周南燃了三张符纸，燃时口中念念有词，将纸灰收集了，放在碗里，加水搅拌，然后均匀地涂在了胸前伤口处。方锦骊仍是担心不已，周南则告诉她，明早就会痊愈了。方锦骊让周南答应她如果没痊愈，明早就必须去医院。周南随口应允。

　方锦骊中午下了一袋速冻水饺，周南想是饿极了，狼吞虎咽，方锦骊把自己的一盘推给他，又去煮了一袋。方锦骊吃着吃着，慢下来，问：“周南，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周南停箸，低头蔫蔫道：“肖恩把那能穿梭时空的机器修好后，我想回去。”

　方锦骊很认真地问：“如果回不去呢？你——喜欢现在这个世界多些，还是喜欢你唐朝时的世界多？”

　周南想了想，说：“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刚刚靠自己数年的拼搏，千辛万苦得到了显赫的道教左护法之位，武宗对我宠幸有加，还要把他的七公主嫁给我…不过，他幽禁了你，逼你和他成亲，我发誓要救你出皇宫，哪怕丢了左护法的地位，哪怕粉身碎骨。”

　方锦骊蓦地一阵感动，隔着桌子握住周南的手，周南爱怜地问：“周易是不是对你不好？他怎么可以对你不好，他忘了当初对你发的誓言了么？”

　方锦骊怔怔道：“其实周周对我很好，我知道他有多在乎我…可能，他对别的女孩子，也发过这样的誓言吧…”

　周南歉然，一时间无言以对，摇了摇头，说：“锦骊，这么多年，你不但样子没变，心地还是那么良善，周易真好福气，可以毫无阻碍地跟你在一起，他却不懂珍惜…”

　方锦骊眼睛看着盘子，沉吟着问：“那——你当年喜欢那个七公主么？周南是喜欢七公主多些，还是喜欢观音姐姐多些？”

　周南被问得一愣，随即赧然一笑，说：“周南也不知道…但周南可以肯定的是——为了观音姐姐，他肯舍弃一切！”

　方锦骊抬头，逼问了一句：“七公主也可以舍弃？”

　周南眼光闪烁，道：“不一样的，周南和七公主…关系太复杂，一句话说不清。”

　方锦骊又问：“那那个小溪呢？就是小女妖。”

　周南笑了：“小溪只是个贪玩的小女孩子，她懂什么。我当年也是一念之仁，才没有诛灭她。”随即周南赶紧转移话题：“我下午要去肖恩医生那里一趟，问问他机器什么时候修好。”

　方锦骊气鼓鼓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没全部回答清楚之前，你休想回去做你的左护法！”

　周南苦着脸，没奈何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