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了多少眼眶

房间里很安静,她慢慢站了起来,拉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冰冷得好象没有任何温度,她唤他:“小宜哥哥。”他却一直别开脸去,她走到他面前去,空气里有丝丝的凉意,只觉得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她终于发现自己落了泪。

 天色已经暗淡了,以深站在房门前,昂首仰望着眼前这幢深藏在小巷里的屋子。不知哪里传来一阵淡淡的香气,仿佛是记忆中那满街馥郁的桂花,那永远快乐无邪的笑声,她躺在床上睡觉,天蒙蒙亮的时候,外面传来悉簌的声响,伯伯轻声对妈妈说:“小深还在睡呢?”

 “是啊。”

 “我做好了稀饭,叫她起来吃?”

 “还是算了吧,让她再睡会。”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kao在枕头上忽忽地偷笑,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咳了起来,妈妈就会打开门,看到她就微笑:“以深,怎么醒了也不起来?”

 她就张开手臂:“阿姨,给我拿今天要穿的衣服。”

 等衣服放到她的被子上,她又会躺在那里眨巴着眼睛:“外面冷不冷啊?”

 “不冷。你没看到太阳都快晒到屁股了?快起来,等下要被隔壁小平妹妹笑话了,你这小懒猪。”

 …

 妈妈…

 四周的空气渐渐凝滞,闷得她透不过气来,妈妈的声音向来轻柔而甜美:“中庭地白树栖鸦。冷lou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入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今夜月明入尽望…入尽望…

 她抬头看天,天上并没有月亮,云层很厚,厚实得仿佛大棉絮一般,将天空压得阴沉沉,黑咕隆咚地。然而记忆里母亲的笑容却明亮得仿佛那漫天的星光。

 脚底有生生的疼,许是站得久了。背脊也微微地酸痛。这样的记忆、这样的笑颜…已经是那么多年了,久得仿佛化成了灰,以为不会再记起。每一次回忆都是一次心痛,更深的心痛、那样深地痛楚…原来,她是自己的妈妈,真地是自己的妈妈…

 可是自己却一直都不敢确定。

 其实是知道的。其实,也许还是会幸福的。就算跟她生活在一起,就算过得没有那么简单平安,她又焉知不能够带给自己喜乐?又有谁知道,她要的不是平安、不是简单,她要的,是母亲全心全意、真心真意的疼爱,是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真正的父母亲是谁…而不是到他们都死了以后才明白。到一切都来不及了以后才明白…

 心底深处渐渐涌起的那一阵疼痛,如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原来以为一切都已化成了灰烬,过了这么多年,早已随风散去。看着那本日记的时候,她只是安静的麻木。原以为,不会为这些心痛了…

 原来,心里有一个地方,真的是空洞了,这个空洞,怎么都没有办法弥补。

 妈妈…妈妈…爸爸、爸爸…

 启征…

 她最爱最爱的人,最在乎最在乎地人,此生最爱的人,为什么都要这样离她而去?为什么…

 她慢慢蹲了下来,蹲在地上。背kao着冰凉的墙壁。终于痛哭了出来。

 她回来了这里,回来了这里。她从小到大最怀念的地方。她和启征约好要一起来的地方,可是,她到了这里才发现,原来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果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那她所做的一切、所坚持地坚持,又能够支撑多久?要支撑到什么时候…

 她一直对所有人微笑,告诉每个人自己会坚强,可是这样的微笑、这样的坚强还能够支撑多久,她真的不知道。

 “启征…启征…”这两个字仿佛拳头狠狠打在她的心上,小巷子里空无一人,四处的寂静,她蹲在地上完全没有预兆地开始痛哭“我找不到你…怎么办…怎么办启征,我找不到你…我该怎么办…”

 她找不到他,她一直一直都笃定地告诉自己,她一定可以等到他、等到他回来,可是,如果他不回来…如果他就这样死去怎么办…就好象爸爸妈妈,就好象爸爸和妈妈,为什么很多事情,都是他们离开了以后她才明白…

 她哭得几乎都要开始绝望:“我好后悔…为什么我没有找到你…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你就这么离开…江启征…江启征你这个混蛋…”

 你这个混蛋、混蛋…她的泪好象开始汹涌,没有办法控制的汹涌。心痛得仿佛这一刻就要死去,可是明明知道,明明清醒着、明明知道,他也许永远都不能够回来了。

 永远。

 风吹过来,吹在她的脸上、身上,原本滚烫的泪都变成冰冷,就如同一颗心,也渐渐地冷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她慢慢止了哭泣,缓缓站起身来,从包里找出钥匙去开门,可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她打不开门。钥匙在锁孔里徒劳地转着,她一直打不开门,绝望地、徒劳地…她只是想哭,嘴唇也开始发白,胸口象是被某个东西堵住,隐隐地疼痛发胀。

 她终于放弃了努力,拔出钥匙站在那里发呆。门却忽然从里面打了开来,她脸上地表情渐渐凝滞、她不做声,他也是,两个人只是隔着一扇门地距离互相凝望,然后,沉默。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说:“以深,你回来了。”

 **************************

 看到一夜之间多了3张月票,很意外也很开心,谢谢为我投票的亲哦!

 明天地那一章叫做:

 一百零七、为什么要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