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我是蜗牛

他说:“我要和她结婚。”

 很慢很慢地,一字一句。我愕然抬起头来看他,他的父亲也是。

 “宁至!”我听到他父亲急促的呼吸声,我看到他修长的身影,就站在我的身侧。脸上的笑容疏淡,神情温和坚定,微笑着恭谨却又执着地隐忍。

 傻瓜,傻瓜。这样为我,值得么?

 有没有什么是可以长久的?阿Ken,你对我能不能长久?待过了这一刻,你愿意为我生为我死的那一刻,时日已过,热情就会被渐渐磨灭吧?所有曾有过的心事都会被岁月磨白,然后一点一滴都不会剩下。

 会不会这样?是不是终究还是会这样。

 更何况,你现在能为我生、为我死?

 我可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奢望。

 原来,我终究还是这么胆小的一个人。

 没有办法去相信、相信那根本就不现实的长长久久…我只是害怕,害怕当我投入了一切,而结局却只能是别离。没有办法承受那样的失去,所以我选择不相信。因为这样就永远都不会有失望。

 据说蜗牛的反应能力极好,所以才能在每次预感到危险来临之前就迅速地将自己好好地在壳里掩藏起来。

 这样多好。

 也许我的前世就是一只蜗牛,所以今生我也只能躲在自己小小的壳里,在阴暗潮湿地地方战战兢兢地生活。换一个环境。太冷或者太热,都会死去。

 让我走吧,阿Ken。

 就让我这样独自安全地生活,再也不要打扰彼此。

 你这样为我,不止一次,我已经够了。

 足够。

 我回到了伦敦。离开的那夜正是元宵节,漫天的烟花绚烂夺目。爱情总是可以绽放得很美,美丽到极至。然后再逐渐消逝。

 我很幸运,因为我看到过它华美的绽放。而之后的渐渐沉寂,我选择转身离去,不再想起。

 阿Ken,原谅我就这样离开你。

 我只是害怕。

 本来就是生活在冰冷世界里的人,假若经受过了温暖,怎么可以忍受得了继续冰冷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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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川的案子在行进中。张律师和薇安为了他倾尽全力地奔忙。明淑地手术也定在今天,一大早以深和以馨就赶往医院。张孜然也已经来到,看到她们俩有些意外。

 “我记得跟你们说过是在九点多。”他说。

 “我知道。”以深微笑“我们想先来看看妈妈,刚从病房过来,她气色很不错。”

 以馨笑着接下去:“还要来看看你,张大医生。你可是今天的主角,我们怎么能够不众星捧月?”

 张孜然不禁失笑:“众星捧月?”他想一想。点点头:“有两位赵小姐一齐来看我,篷壁生辉,倒地确是够荣光的。”

 三个人相视而笑。

 以馨出去以后,他才低头看她:“担心?”他总是心细如发。

 她笑着摇摇头。“你说过让我相信你。”

 他笑起来:“嗯。”她静静地站在他身旁,彼此都是无语。然而心里起了微微的荡漾,在这样安静的早晨。窗外有阵阵的花香。天气晴朗,艳阳高照。她看着他灿然微笑,轻唤:“孜然。”

 他说:“什么?”

 “会没事的,对吧?”

 他微笑,轻声说:“是的。”

 手术进行得十分顺利,以深一直趴在手术室地门外等待,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安心,然而却还是忍不住要在那里等,一直这样的等待。仿佛小时候明明知道父亲待会马上就要回家,却还是要巴巴地蹲在大门边等他一样。

 因为知道他会回来。因为知道这样的期待可以实现。因为信任。

 所以才可以这样安静的等待。

 知道可以有结局的等待。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这样想着,她的嘴角不自觉地绽起了一丝笑意。小小的、却盈盈而脉脉。

 后来她在医院门口等他。他出来地时候天色已经暗了。院子里极静,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平静安和的神情。乌黑的鬓发随意地散落在脸侧,微微低着头,笔挺的鼻子偶尔会有一点小小的褶皱,看到他的时候就眯起眼睛微笑起来,长长睫毛覆盖下地眼睫弯曲成月牙儿,在一片墨绿色的树海里,有纯净的欢喜。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微笑起来,走上前去说:“等了很长时间?”

 她轻轻跺了跺脚,呵了呵冰凉的手指,笑着说:“没有。”抬起头来,问他:“我想请你吃饭,有空么?”

 他默默一笑:“感谢我?”

 她吐了吐舌头,说:“是啊。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说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抓抓他的衣角:“想去哪里吃?”

 她的动作随意而自然,他却只觉心下一动,强自抑下了心情,才说:“随你。”

 她就笑:“怎么可以这么敷衍?人家好歹请一次客,也不配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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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请收看下一章:六十一、告别。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