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生平不会相思

他微笑:“赵以深,你这个傻瓜。”

 是啊,她可真是个傻瓜。而且是最无可救药的那种。

 “为什么不告诉他?”他沉默了一下“他还不知道,对不对?”

 她苦笑:“是的。”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甚至连她是谁都已经完全记不起。

 那一年她和薇安约了去非洲旅行。原本说好在开普敦会面,结果却赶上薇安临时有事来不了,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异国他乡。仗着英文也算流利,附加超过两次的背包旅游经验,她居然勇敢的一个人从南非来到了坦桑尼亚的乞力马扎罗。

 “你看过那本片子吗?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电影了,The-Snows-of-Kilimanjaro,乞力马扎罗的雪。”她的声音很安静,她在微笑,笑容温暖得象迎面拂来的夜风。舒缓、让人沉醉。“1952年的Gregory-Peck还多年轻。”

 “我还记得,”他缓缓开口“是Bernard-Herrmann的配乐,那首歌我一直都很喜欢。”

 生命里,不该只有征服和被征服,有一个爱着的恋人,她总会停留在你心里。就象那乞力马扎罗的雪,不会从你的心中融化。

 站在东非大草原上昂首凝望着眼前这座壮丽深邃的高山时,以深心中一直萦绕着这句话。那时她还不曾经历过爱情,然而Peck演绎过的那个跟乞力马扎罗有关的爱情故事,却一直让她为之唏嘘和向往。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那个人。

 山顶上是终年不化的积雪,周围是漫天的云海,草原上的角马群和大象悠闲地漫着自在的步伐。谁能想到在赤道的附近居然有这样一座覆盖着白雪的山?

 她是沿着Marangu路线上去的,那号称是最容易攀登的路线也让她气喘吁吁,有好几次都差点半途而废。第二天的时候她终于遇见了江启征,周围遍是陌生的语言,忽然出现的中文让彼此都喜出望外,他们约定结伴同行。

 那几晚营地的小木屋里,他们围着火光聊了很多,她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情形,也还记得他从背包里拿出《仙剑奇侠传》盘碟的时候,那种欣喜的表情。

 后来她独自在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那天他的样子。

 山上温度很低,到达顶峰以后,在那样空灵纯净的地方,每个人都激动得欢呼拥抱。她在他的怀里忍不住红了脸。

 五天的时间,然后一切都结束,归于平静。

 分手后有几年,她还一直怀念,怀念那或许就是此生唯一的一次相逢,也曾想过是不是还可以再见。然而她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对于其他,更是一无所知。

 结果事情比她想象中要好许多,她抱着永别的心情回国,见到那个要结婚的对象,居然就是他。

 他却已经完全将她忘记。

 也对,旅程中偶然的相遇,有谁会太过在意。

 她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原本并不是困难的事,最痛苦的只是,明明站在他的面前,却不能对他说我爱你。

 “为什么不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说我爱他?”她笑起来“他会被我吓跑的,张孜然。你了解他的对不对?”

 她看他,而他也没有办法表示反对。

 没错,就是这样。

 她安静的开口,声音夹杂在夜晚的微风里,有种清凉的怅惋:“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试试看,可是每次当我刚要鼓足勇气,他却明明白白地向我警告说绝不会爱上我。他是不会爱上我的,我知道。”

 她凄凉的微笑:“所以,即便我爱他,我也永远不要让他知道。孜然,答应我,永远也不要让他知道。”

 就这样吧。遥远的爱着一个人,即使他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却还是明明白白的知道,彼此之间,只能是咫尺天涯。那就让自己一个人爱到无法再支撑下去的时候吧,也许到了那一天,便可以终于死心离开。

 生命原本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赛跑,而跑道,就是永恒的坚持与忍耐。

 这样想着,她倒笑了:“其实也没有不开心,有时候不要给自己太多目的,也许反而会轻松许多。”她耸着肩“对吧?”

 他沉默地盯着她,象要测定她说的是否真话一样。良久,才缓缓微笑起来:“可是,你必须要跟我回去。”他低声说“你出来这么久,都不知道家里现在闹成什么样子。你大嫂和二姐夫想要分家。”

 以深赶回大宅的时候,人已经坐的齐齐满满。大哥赵以川、大嫂何如方、二姐赵以馨、二姐夫方拓,再加上母亲黎明淑,结果,除了江齐征,赵家人马全部到齐。

 说实话,方拓对江启征没有到场的这个状况很是欣慰。毕竟这么多年以来,方家与江家在生意场上打过的交道次数不少,而江启征——那是社交场上最出名的宠儿,天生就有的洒脱气质以及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漂亮脸蛋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然而方拓却对此十分不以为然,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江启征的外表只是他的保护面具,实质上,他精明冷静得让人恐惧。他敢肯定,和江启征交战的人,绝对从他身上拿不到哪怕一点点好处。

 而今天他没来,想到这个方拓不由得先松了口气。如今在场的只有他和赵家兄妹三个以及何如方、黎明淑六个人了。以馨向来没什么脑子,结婚以后一切唯他命是从;而何如方,很明显她和他的立场基本一致,都是为了从赵家分一点羹,毕竟这个社会撇除夫妻情谊,金钱才是自己最可把握最忠实的东西。而赵以深和黎明淑——老实讲他并不认为这两个平时低调到几乎隐身的女人会有什么作为,现在他担心的只有赵以川一个人而已,当然他深信自己的力量要更加强大的多。然而可惜方拓并不了解状况,如果他知道黎明淑其实是怎样一个人,恐怕就不会抱持这样乐观的想法了。

 何如方自然比方拓要谨慎的多,毕竟她天天住在赵家大宅,对黎明淑的威严是十分忌惮的。所以今天事先就说好一切让方拓出头,她只要坐在一边负责观战顺便再加以推波助澜就够了。

 她很满意自己今天的角色定位。

 接下来,就看局势如何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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