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无风不起

话说王大千被下放到盐巴村去劳动之后,村里显得更是平静了。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是不来往了,生产队已经完全停工了,吉文整天在家里发慌,没事可干的时候,犹如自己已经迷失了方向。贺冀看着他叹气,整天无所事事,就让他帮忙把那块荷田重新种起来。吉文有活可干了,就显得格外兴奋。贺冀想起一年前那个镇委书记和主任的话语,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兑现承开始铲土,看着平整的田被自己铲成一块一块的,绝得蛮有收获感的,他忘记了劳累,忘记了忧愁,只要有力气可以使,他都是高兴的!他只要劳动起来,所有的身心都能完全投入到自己的境界中去。

 不到一天,这几分田很快就被他给铲完了,但是田的那一部分被洪水冲垮了,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修好。吉文每天从河里搬来一些石头,搬完了河里的就去别的地方搬,直到足够多的时候,他才让爹帮忙把田重新修补好。

 贺冀看着儿子干得这么有劲,也鼓起了自己的信心。他也开始加入其中,父子俩一起花了十几天终于把田修好了,吉文看着修好的田,仿佛已经看到了满田的荷花,清新的香气仿佛就从眼前的田里飘过来…

 田是修好了,可是种子却成了问题。

 贺冀也不答话,秀兰知道他肯定是在想办法,只是除了去找赵老板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贺冀在某一个早上,就早早地出门了,只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这次出门给自己带来了怎样的灾难。这是后话,后面再叙述。

 街道上到处都是大字报,横幅铺天盖地。什么人也没有,贺冀看着冷清的街道,他觉得很奇怪,只是几个月没来镇上,怎么就变化那么大呢?

 他带着迷惑一路走到老朋友家,却见他们家也是大门紧闭。贺冀心生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敲了敲门,过了好久门才打开,是老妈子开的。她见是贺冀,什么也没说,把他拉进来就赶紧关上门。贺冀跟随在她的身后,径直到了正屋里。

 他觉得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连老朋友家都是如此,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还正是被他猜中了。

 赵老板家的确出事了!

 当贺冀等了好久都没看到老朋友时,也不见秦氏出来,几个孩子也不见,领他进屋的老妈子一转身也不见了。贺冀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出来!他叫了几声,没声音,不由地产生了不祥之感。

 他只好在院子里转悠,但是一个人影都没有,他又走到一间偏房里,里面空无一人,但是他却看见门缝处有微弱的灯光,他轻轻地敲了敲门,没反应。他轻轻地把门一推,一股强烈的酒味扑鼻而来,里面还夹杂着烧焦的味儿。贺冀大吃一惊!昏黄的灯光下,红色的地毯上躺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他满脸绝望,手里握着酒瓶子,还在大口大口地喝着,地上已经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酒瓶子,以及一些燃烧着的纸片。贺冀盯着他看了好久,他才慢慢地辨认出来,是老朋友…

 贺冀冲上去一把抢掉他的酒瓶子!抓起赵老板的领口,问道:“怎么了?”

 他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满脸通红,眼睛没有焦距,贺冀看着眼前的他,心里真是痛到了极点!可是赵老板仿佛没有看见他一样,摇摇晃晃地寻找着酒。贺冀大吼一声:“你说啊?为什么会这样?”

 赵老板终于有了点反应,那就是哈哈大笑!贺冀听的毛骨悚然!

 他打灭了地上正燃烧着的纸片,他来不及看,就被赵老板重新给打掉在火里,纸片又重新燃烧起来。贺冀看着眼前的他,知道他肯定没有醉…

 一个月前,赵老板那天看着街上闹得很厉害,自己也就没去继续谈生意,他想既然都让老朋友给帮忙分析了那么多,做起来应该是没事的,即是有风险可能要小一些。思考了一下就把钱拿去投资了,刚开始时生意很好,他也放心了,忽有一天他突发奇想,带上妻、子回上海去看看故居,顺便也给父母上坟。自己在外很多年了,都没有回去过,那里尽管是自己的伤心地,但是他还是要回去的。

 半个月后,等他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风尘仆仆地从上海回来后,家里一切都变了样!生意大亏空,血本无归!家里一团糟,像是抢劫一般!看着家里的样子,他当时没差点昏过去!可是经历商场多年的他,怎能那么轻易地倒下!妻子和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他想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但是当无人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一个房间里喝闷酒。几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一夜间从有钱人变成了穷光蛋!只剩下这座老宅院。他怎么能不伤心呢?

 那几天他发了疯地去查,为何自己的生意会亏空?自己家又被洗劫一空?他觉得就算是跟自己有仇,但也要知道仇家是谁吧?可是,一连过了好多天都没有结果,这些人仿佛都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但是他还是不甘心!

 家里的一些生意账单,他都一一烧毁,不想给人留下后路。他明白这是在商场上,早晚都有这一天的!只是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

 贺冀听着他的叙述,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只是现实是如此地残酷,该如何做呢?他没有想到几个月不见,老朋友家发生这么大的事,自己竟然都不知道!贺冀有些自责,给老朋友出的主意也是自己的想法,没想到结果会这样?赵老板苦笑了一下,皮动肉不动,贺冀知道他很伤心很难过。但是除了安慰几句话之外,应该是需要拿出些实际行动的时候了。他目前最需要这些,只是自己早已金盆洗手了,况且自己已经痛苦了大半辈子了。眼下自己该如何去做?

 贺冀从老朋友那里抽了一根烟,给自己点上,他拾起地上他未喝完的酒,就大口大口地喝着。现在的他也需要勇气,自己到底该不该去做?他在徘徊着…如果是当年,自己绝对不会犹豫片刻,而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豹子了。

 贺冀喝完那瓶酒,就拍了拍赵老板的肩膀出去了。赵老板看着昔日恩人的背影,心里笑了,几十年前是他帮了自己,如今还是他帮了自己!

 一间偌大的酒吧里,噪杂声一片,人声鼎沸。一间小小的房子内,镜子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面带一股杀气,两眼迸发出可怕的火花,只见他把一件很大的黑风衣穿在身上,然后给自己戴上假胡须,从衣兜里取出墨镜,慢慢地戴上,又拿出黑色的帽子戴上,一番整装待发之后,他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试了试感觉,再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就转身出去了,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屋里的灯猛地闪了几下,墙上的镜子很快就支离破碎了…

 赵老板继续喝着酒,在无人打扰的日子里喝着自由自在的酒,是多么美啊!以前他整天忙着在外面挣钱,如今没有了烦恼一切皆是美好啊!门被打开过几次,都是老妈子给送菜或者送酒,赵老板仿佛没看见一样,只是喝着酒,大声喊着有酒喝真好啊,人生有酒今朝醉,喝他个醉死方休!老妈子看着赵老板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就轻轻地转身走了。

 半夜里,外面漆黑一片,老妈子还在客厅里坐着,她不知道今天来的客人什么时候回来,就在那儿等着,眼睛直瞅着外面。外面黑漆漆的夜里,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在盯着她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进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妈子开始犯困了,连连打着哈欠。但是门外的那双眼睛可是丝毫没有困意!很快她就爬在桌上睡着了,但是门外的那个人还不知道她是不是装睡?只是一个黑影一闪,就迅速不见了。

 赵老板还在屋里大声喊着醉死方休的话语,屋外一个黑影闪在门口处,赵老板继续喊着他的酒后疯话,但是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处,一张纸条从门口处进来。赵老板看了一眼,就烧掉了,继续喝着酒。

 老妈子终于听到有人敲门了,她兴奋地跑去开门。总算回来了,自己都困得实在是不行了。打开门,看见贺冀站在门口,她还是像白天那样,把贺冀赶紧往屋里拉,然后快速地关好门。进了大厅,贺冀说您老快去休息吧,剩下的事儿我自己来。老妈子巴不得他这样说,就赶紧开溜了,贺冀却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望着她离去。

 早上天刚亮,老妈子就端着酒和菜去了赵老板的房子,看见他躺在地上睡着了,就轻轻地把酒和菜放在地上出去了。赵老板听到门关上了,慢慢地睁开双眼,嘴角不由地笑了。现在是该送客的时候了。

 大厅里,贺冀站着,老妈子出来见贺冀在那里,就让他等着,自己去给他做饭,贺冀礼貌地拒绝,称家里有事就先告辞了。老妈子请贺冀先稍等,自己进去向赵老板汇报,很快她就回来了,贺冀告辞。

 老妈子看见贺冀走远了,就把门关上了。可是没多久门被打开了…

 贺冀继续到镇上去买莲藕,他想这么大的地方总该会买到的吧!他一边在市场里转悠着,同时也不忘和后面紧跟着自己的那个带着一个竹篮子的人玩一下捉迷藏。年轻时他经历了很多,什么样的场面他没见过?若是想跟着自己,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贺冀嘴角微笑着,看着早晨的太阳,他觉得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一家卖鱼店,里面挤满了很多的人,贺冀看着这个店,觉得机会终于来了。他忽地笑了,就快速进了鱼店,很快就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很显眼的人在里面钻来钻去,满脸着急。谁知贺冀却在另一头看着对面的尾巴,忍不住笑了。

 一间破旧的房子里,黑暗之极。一个小小的声音传出来:“娘,我们是在哪里啊?”

 嘘,母亲的声音让她别出声。可是女孩还是不安,就说:“可是,娘,我害怕呀?为什么不开灯呢?”

 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再说话就没人理你了,!”

 女孩吓得不敢吭声了,但是却听到母亲的一声沉重的叹气声,男孩若有所思。

 过了很久。

 一阵阵像摩擦的声音不停地传过来,女孩以为是老鼠,大叫:“有老鼠!”

 母亲忙安慰她:“别害怕!有娘陪着你呢!”

 女孩还是有些害怕,男孩威胁道:“老鼠不会吃你的!再叫它就到你那儿去了。”

 女孩这次是被吓住了,静悄悄地,她连气都不敢出!母亲怕把孩子真的吓住了,就叫了一声:“雅双。”

 女孩没吭声,母亲又叫了声:“丫丫?”

 还是没声音!母亲有些着急了,男孩发话了,说:“娘,别叫了,她没事。”

 母亲微微地放下了心,很快男孩就把手上捆绑的绳子给弄散了。幸亏跟着杨大头学了什么缩骨之类的游戏,没想到今日还真是派上了用场!只是自己该怎样逃脱这个鬼地方呢?他慢慢地爬到母亲面前,没有吭声,只是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传达他的意思。母亲紧紧地靠近他,可是他却执意丢下母亲,试图寻找出去的机会。这都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今天是第几天了?他想出去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快找人帮忙救救母亲和妹妹,可是现在他该怎么出去呢?

 不知什么时候,门被打开了,强烈的光芒刺激着他们的眼睛!男孩当然是影儿了,他假装自己没有解开绳子,还是靠在原地方。一个身穿黑色的风衣,戴着黑墨镜的男人走了进来,瞅了一眼屋里的他们,转身走到门外叫手下人看好他们,就走了。影儿看着他们又出去了,知道他应该是那个绑架自己的坏蛋!影儿此刻恨得咬牙切齿!就是你这个混蛋把我家财产霸占,还把我们家全抢劫,现在还把我们绑架到这儿来!等我出去了,一定跟你没完,!

 不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了,只不过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她是来给送饭的。只见她头裹着纱巾,看不清楚长相,身着彩色服装,可是影儿借着微弱的光,觉得她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是谁?有了这个念头,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是他还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影儿发现她的手故意滑了一下,一个纸条掉在了地上!待她把饭放好后,影儿故意过去拿碗。扫苗了一下纸条,就明白了!很快门被关上了。

 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一个头裹着纱巾、身着彩色衣服的女孩慌忙地走在这个荒郊野外的地方。她的心里害怕极了,这里也不知是哪里?怎么样才能走到镇上去呢?她的双眸透露出惶恐和不安。她好像不太会走路,因为这身服装实在是不适合她。但是她还是得穿着,尽管别扭极了。

 前面很快就出现一个岔道,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正在犹豫怎么办时,忽地听到后面有人大声叫:“快追!别让她跑了!”

 她顿时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赶紧藏在路边的草丛里。等着那群人顺着左边的一条路跑远时,她才慢慢地从草丛里出来,走着右边的一条路。只是她不知道身后有一双得意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她的眼里虽然惶恐,但是她的眼睛是英俊有神的,很快她就跑到了镇上。等到快要到家时,她突然刹住了脚,意念告诉她不能回去!现在得赶紧搬救兵!否则母亲和妹妹就危险了!这个假女孩就是影儿,他走到一个阴暗的地方,准备扯掉头上的纱巾,却被身后一个人猛地捂住了嘴,将他拖到了一个街角的拐弯处。他使劲地挣扎着,只是徒劳,很快他就被松开了。他大口地喘着气!却看见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高个大汉,很像绑架他们的那个人,但是他的个子明显高了很多!觉得很眼熟!她被头巾憋得难受,索性就将它撤掉了。

 他也摘掉了墨镜,两个人顿时愣在了当场!

 “是你,!”他们一口喊到,但是他们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姨夫,真的是你?我都认不出你了!”

 “哈哈,好小子,竟然装成了一个女孩,害的我都没认出来!”

 两个人因意外相遇都有些兴奋,但是贺冀明显感到有一丝不妥!就问影儿:“你怎么逃出来的?”

 影儿突然想起了纸条上的字,对眼前的姨夫产生了怀疑。贺冀看到他的脸色,知道孩子中圈套了!赶紧一把抓住影儿,快速离开了那里。影儿看着着急带自己走的姨夫,心里更是疑问了?刚才的纸条说明了什么呢?可是看着姨夫和姨妈对自己家就像是亲人般,但是为什么会害自己家呢?影儿有些不明白了…

 昏暗的屋子里,赵老板还在喝酒,老妈子今天是第五次给他送酒了,看着他的样子,她只好叹气,无奈地摇摇头,就转身出去了。赵老板继续喝酒,烧着屋里的废账本。半夜时分,屋外又传递进来两张纸条,赵老板继续喊着人生醉死之类的话,很快纸条就化成了灰烬。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屋内的他,满眼伤悲,但是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大森里边。两个身影在树底下站着“姨夫,你告诉我,我该相信你吗?”影儿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贺冀微微一笑,说:“你认为我值得你信任吗?”

 影儿摇摇头说:“不知道。”

 贺冀让影儿把他是怎么出来的事给自己讲一遍,他知道肯定是有人想挑拨离间他和赵老板之间的关系,看来对方还不是一个一般的人物。贺冀想,既然他想把他们一起拉下水,那肯定是大有来头的,只是暂且苦了老朋友和秦氏雅双了。

 影儿看过父亲的字条,心里明白了,自己是误会姨夫了,看来自己家还要靠姨夫来帮忙解救了。他从来没有感到过自己此时是多么的孤独无助,但是好在有一个靠山,他的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了。只是看着姨夫这副打扮,让他觉得他很像电影里的英雄。简直是帅呆了!贺冀见他盯着自己看,哈哈笑了,说:“你小子,在看什么?”

 影儿如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贺冀却开心了笑了,说:“我可不想当你的英雄!”

 影儿却不乐意了,就威胁道:“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告诉姨妈!”

 这一招还真是起了作用,贺冀还真是怕秀兰知道了。就只好向影儿告饶了…

 贺冀给影儿安排好了计划,准备一举粉碎这个阴谋!这次老朋友遇到了困难,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帮忙!自己好久都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很想把当年的气魄再试一回!

 阴暗的小屋里,秦氏和女儿被紧紧地困在一起,他们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雅双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状态,秦氏再也不希望女儿静悄悄的了,她叫着女儿,她回答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秦氏害怕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心里也是又气又怕。门再次被打开,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地方,只是那里像个天牢。他们没有被捆绑,他们也饿的实在是没有劲儿了,秦氏躺在女儿身边,用嘶哑的嗓子给她哼着歌…她满心希望他能来救女儿,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昏暗的小屋内,赵老板心里突然很痛,他知道女儿和妻子还在受着罪,正等着自己去救他们呢?可是贺冀你要快啊!我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门外的纸条进来了,他赶紧看了一眼,就笑了。但是他还在继续喝着酒,因为,成败在此一举了,他需要胆量,因为那里是在拿着全家人的性命做赌注…

 喝完酒,他也不忘大声喊着几句疯话,但是他喊得不是人生醉酒梦死,而是那些该死的王八蛋都去见阎王吧!

 四周都是荒山野岭,高高的大山上,有一个山洞,里面就像是一个部落一样,什么设施都有,很豪气,也很野蛮。里面风平浪静,但是外面却在发生着不为人知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