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婚前嫁后判若两人

一场秋雨过后,整个天气开始变凉了。田里的稻谷就要收割了,金灿灿的一片,熟透的穗子在经过一场雨后,都慢慢地弯下了腰。站在山岗上向下观看,一条雪白的带子把美丽的金黄绸子分开,瞧,那带子是什么,只见清澈的河流从稻田中间穿流而过,整个稻田似一平原,伸向远方。两边的山地是一片片的玉米地,玉米个个颗粒紧凑,一阵风吹来,林子里响成一片,似在唱丰收的歌曲。新出来的太阳,照在岭南这片美丽的土地上,稻穗上晶莹的水珠剔透发亮,映和着金秋的韵味,真是美不胜收。

 贺冀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里是由衷的高兴,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不用愁粮食的问题了,总算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这秋天来了,意味着冬天就不远了,四个孩子都还没有棉衣,该怎么过冬?以前孩子小,穿的破烂点也没什么,忍忍也就过去了,如今孩子们都大了,也该给他们准备一套好的衣服了。他和秀兰的衣服大多都改成了孩子的衣服,现在几乎是没有什么衣服可以改做的了,这么多年来,几乎都没给他们做一件新衣裳。贺冀想到这里,心里抱愧极了,叹了一口气后,无奈的摇摇头,扛起锄头到田边去了。

 回想起昔日,哪里愁吃穿啊。做生意的钱不仅供给家里用,还可以拿出剩余的去接济别人,可是,如今自己和家人却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是为何?我贺冀经历过那么多的事,都没有什么把我打垮!如今,这百姓都过上了平静安稳的好日子,自己怎么就过得这么差,!现在他都很少出门,很怕见到认识的老熟人,自己现在窘迫的样子,很是让人觉得寒颤,自己的脸面该往何处放?心里越想就越窝火,可怜自己逍遥一辈子,最后却是这样的寒酸!

 不知不觉已来到田边,他放下锄头,用手拾起低下头的稻穗,使劲地捏捏,都是颗粒饱满,心里暂且忘记了烦恼。今年家里人都去挣工分,能分得的粮食应该还不少;再加上自己种的一些香烤烟,能去换些零钱来买些粮食;还有自己的菜园子也是秀兰一手种的,里面种了很多白菜,还有其他的菜,总之,菜园的每一点空隙都被合理的利用;土豆还在窖里藏着,红薯还没去刨,夏天种的菜还没吃完…盘算到这里,贺冀心里还是很宽慰的。

 只是该怎样去为几个孩子弄些棉衣呢?冬天马上快到了,这里下雪也是很冷的,对于目前迫在眉睫的问题,贺冀心里还是没有底。

 在稻田边转悠了一会,贺冀又走到稻田中间的小河边,望着轻轻流去的河水,脑海中不禁想起唐代大诗人李白的诗: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难怪古人把自己心中无法排解的愁绪都用在这诗文上,最后却成了后人欣赏的佳作。可是,自己的愁绪呢?该又如何去解呢?放下锄头,贺冀坐在河边大石头上,用清水洗了个脸,突然看到倒影中的自己,胡子拉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就像个糟老头子。这是自己吗?为何如此陌生?这哪像当年威猛的张良?他不禁对自己生气到,难道常人说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而我现在就是这句话的见证吗?物是人非不应该在我身上体现出来啊?难道我真的是老了吗?时间啊时间,你就像一把无情的梭刀,一刀一刀催人老…哀叹很久,贺冀扛起锄头又回到田埂上,他知道悲哀也没有用,改变不了现实。又在稻田边随便挖了挖,转身又回到菜园子里去看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除去心头的愁绪,只有到了那里,心里也许会暂时忘记烦恼,也许会突然会找到灵感。在这里说明一下,贺冀已经很久没有继续做生意了,因他以前是商人,在当地被称为是富商,在当时是被打击的对象;天有不测风云,当他在勉强支撑时,却又吃了大亏本,使得他元气大伤,从此他再也无能力去做买卖了,他万万没想到那是他最后一次和生意打交道了。无事可做的他只好在家干农活,为这事他没少与秀兰吵架,甚至打架,但也是没有办法,她也是为了家里的生计着想。贺冀只能叹气,毕竟这与壮年时期不一样了,现在买什么东西都要票,百姓买东西都会到供销社去买,市场也是不景气的,小资本买卖也很难做大。于是,他就放弃了。

 话说秀兰在嫁给贺冀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以前的文雅的姑娘,而是一个很泼辣的“铁娘子”村里人刚开始时觉得很奇怪,这好端端的姑娘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厉害”呢?可是到后来,随着几个孩子的长大,他们也都不以为奇了。

 为何村民们会有如此的改观呢?而秀兰又为何常与贺冀吵架、甚至打架呢?这得从她新婚之夜说起。

 原来秀兰在洞房那天晚上,发现贺冀就是当年抢走自己的张良,本是想与他同归于尽。可是叔父的几句话,让她断了念头,她忍气吞声,要是这样就过一辈子恐怕是太悲哀了。她想起了死去的爹爹、离开的顺子哥、可怜的二叔,心里就泛起了酸楚,为何命运如此不公?她年少的浮动心气开始在肠胃里蔓延开来,她看着躺在地上的贺冀,心里满是恨。都是因为他,改变了一切!秀兰咬牙切齿,这个仇人我无论如何都要亲手毁了他。当年要不是他带领一群土匪闯进村子,抢走自己,爹就不会整整担心一夜,最后忧郁而死;要不是他顺子哥就不会冒着危险去救自己,到最后再也没回来,虽然在山洞里听到了枪声,但是她敢断定顺子哥一定是被这枪打中的…要不是他,自己最后落到无家可归,还连累叔叔,在最终,自己都不能善终。到头来还得嫁给他,与狼为伍,想想这一切,秀兰满腔愤怒。但是,叔父的话时时刻刻在耳边响起,于是,她只能忍下怒气,慢慢规划自己的将来。自己绝不能这样过一辈子,绝不!秀兰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己所受的苦都要让他尝尝!

 那夜,她紧紧地靠在床头边,构思着自己的未来,这是她以前都不敢想的事,但在那晚,她却放开了胆量,也许是仇恨真的激起了她。而贺冀就在地上躺了一夜,望着眼前的仇人,她的心里满是愤怒,想着自己以后要是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接受很多意想不到的事。他是仇人,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后,就必须让自己先接受他是她的丈夫,以后自己会为他做饭、洗衣、甚至生子,与他共同经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她忽然又不敢忘下想了,但是她父亲,顾顺的微笑面容浮现在她眼前…一番思索之后,秀兰最后决定要彻底改变自己,这样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会报仇。秀兰打定注意后,就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她先是故意让自己变得很暴躁,会因为一点小事自己就假装生气,故意说话变得很大声,有事没事就和贺冀大吵一架,让他对自己产生敬畏。刚开始这样做时秀兰心里很是难受,后来她慢慢地强迫自己接受这样的另一个“特别的自己”

 于是就有了上面的“特殊的秀兰”以致后来的她在为贺冀生下四个孩子后,自己仍然是刀子嘴豆腐心。但是复仇的火种在她的心底还是没有被浇灭。

 有时候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独自一人悄悄地起床,披上衣服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自己这样做是否是正确的?没有人给她指示,望着满天繁星她对着天空许愿,希望爹爹能够保佑自己。她觉得自己在白天是一个魔鬼秀兰,但在晚上,她就是真正的秀兰,是爹眼中的乖女儿,是顺子哥眼中的好姑娘。也有时候,她陷入了矛盾中,这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她很迷茫,那晚她本来是习惯性地出来乘凉,却发现贺冀没睡觉,到院子里才看到他望着天空的星星发呆,想不到他也会独自一人在黑夜里发呆。

 然而回到现实中,当看到贺母跟自己可怜的叔叔最后走到了一块时,秀兰心里的仇恨开始产生了矛盾。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是要继续吗?但是叔叔一辈子受尽了折磨,吃了不少的苦,当初为了收留自己,与婶婶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家里从来都没太平过,他对自己比对他的几个儿子还亲,自己怎么能恩将仇报呢?现在看到他与贺母相处得十分融洽,叔叔眼里满是幸福,自己又怎么能这样做呢?若报了仇,贺母肯定会遭受天大的打击,而叔叔也会…想到这里,秀兰心里满是罪过,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况且贺母对自己如同亲生儿女,自从自己嫁到贺家以来,贺母常常帮自己说话,尽管自己耍一些小脾气,但是她并没有计较,还帮自己说话。秀兰在她的身上体验到了自己从没有体会过的母爱,这些都让她很感动。那么自己是该报仇吗?她心里开始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