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悲切

夕阳西下。

 落阳余晖透过透明的玻璃洒到男人身上,带起淡淡的光辉,却越发显得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温润的容貌依旧俊美,眉眼间却不知不觉染上了几分憔悴与绝望,像是精巧的木偶却了无生气。

 “百里先生,该给您换药了。”护士推着药车走了进来,看向窗边的男人。

 百里谦坐在木椅上,以往笔直挺拔的身躯现在却变得有些颓疲,像是被什么给击垮了一样,深邃的眼眸直直地望着窗外的残辉,目光放空,对护士的话语没有丝毫反应。

 护士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她是从昨天开始护理这位病人的,从送进医院到现在,他一直是这个状态,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曾说过,真正是做到了沉默是金的态度。

 走近两步,护士拿起推车里的药瓶,动作迅速精准地将悬吊着的放空药瓶替换下来,望着男人淡漠而憔悴的神色,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先生,无论遇到了什么事,能好好地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不用多想,她都可以猜到这男人应该是遭遇了件悲恸欲绝的事情,否则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面对护士的劝告,百里谦依旧不为所动,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见状,护士也不再多说,推着推车转身离开了病房。

 房间又陷入一片寂静,男人恍若一幅凝结的画,动也不动,要不是胸膛些微的起伏,当真会让人骇一大跳!

 “谦叔,你怎么样了,我刚刚才”忽然,一室的寂寥忽然被一记女声给打破。

 门殊地一声被推开,白莲微微喘气,脚步略带踉跄地跑了进来,激动的声音却在瞧见百里谦疏离面色的时候一下子断了下来。

 百里谦没有回话,甚至没有转身,依旧神色淡然地看向窗外。

 时光易逝,印象里明明还是艳阳高照,现在一瞅却已经秋风萧瑟了,外面种着不少梧桐树,高大青翠,却依旧敌不过岁月的利刀,已然飘落泛黄。

 “谦叔,你怎么了?”白莲小心翼翼地走近百里谦,面色带上了几分惶恐,她与谦叔认识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样子,就好像生无可恋!

 “谦叔,你说句话,你别这样”白莲拉了拉百里谦的衣袖,声音有些颤抖,她刚刚收到消息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却不料谦叔还是成了这幅模样。

 她知道,谦叔和小姨情意匪浅,可已经过了整整二十来年,这份感情还是深刻入骨,以至于听到小姨骤逝的消息,直接吐血晕倒?

 “谦叔,你回我一句话,好不好?”对白莲来说,百里谦已经算得上半个父亲,现在瞧见他这样,心里自然不会好受。

 可惜,饶是白莲用尽法宝,百里谦依旧稳稳地端坐在木椅上,眸光凝视着前方,不曾移动。

 “谦叔!”白莲忽地惊叫一声,抬头望去,吊瓶里的药水竟然已经被鲜血给灌满了,那刺目的颜色着实让人心头一骇,原来是白莲刚才动作太大,导致手上的针头错位,竟然血液回流!

 按下床边的警示铃,医生很快赶了过来,幸好发现地早,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将枕头重新插一下,换瓶药水也就是了。

 医生和护士来的匆忙,走得也匆忙,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白莲和百里谦两人。

 看着谦叔如雕刻般的神色,白莲不由得暗暗咬牙,她毫不怀疑刚才要不是自己叫了医生,他一定会弃之不顾,任凭血液流个精光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反应!

 青黛第一次发现取名字也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拿着本最原始的中文字典,青黛已经翻了半个小时,却依旧一无所获,一张胖嘟嘟的小脸皱得跟个包子似的。

 “好了,”薄桀傲从旁边拉了拉青黛,神色温柔,“都看了这么久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不行!”青黛却难得固执地摇摇头,将手上的字典握得紧紧的,“一定能找出一个好名字的。”说着,又低头瞅了起来,一幅不取名成功誓不罢休的模样。

 见状,薄桀傲不由得好笑,他的中文名字还是自己取的,也不觉得有这般棘手,怎么一落到青黛手里,就成了这么重大的问题了?

 “叮叮叮——”接连不断地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刺耳得让两人不由得眉头一皱。

 “谁啊?”青黛依旧埋头于字典,却不忘扬声问道,她现在忙于取名大事,开门这种小事自然就交给了薄桀傲。

 通过可视门铃瞅见外面的人,薄桀傲的好心情瞬间跌落下来,眉头不由得微皱,这个女人平白无故跑到这儿来干吗?

 想起之前这女人的一番恶语,薄桀傲啪地一声关掉了门铃,转身朝青黛走去,“没事,走错门了。”

 这话能信吗?青黛翻了个白眼,撒谎也不知道找个好点儿的理由,却也没深究,专心致志地钻研手上这本取名大全。

 “对了,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就叫薄”青黛眸光忽地一亮,刚刚张嘴就被门被重敲的声音给打断了,一阵接一阵的敲门声一如绕魂鬼音,让人头疼地紧。

 这女人还真是烦!薄桀傲果断地拿出电话,让阿重把这女人给弄下去,还真以为这是大街,能随进随出?

 “青黛,你给谦叔都住院吐血,你竟然还无动于衷”房门的隔音效果其实很不错,但耐不住白莲这么大吼大叫,尖利的女声透过门板就传了进来。

 “该死地!”薄桀傲低咒一声,朝门外走去,阿重还是小区下面,想要上来还得费上一点时间,还不如他自己动手解决了这麻烦女人。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青黛却听得分明,神色不由得一凝!顿了半晌,才跟在薄桀傲后头一同往门口走去。

 别户住家的门房隔音效果就比不上青黛家了,现在又正好是下班回家一会儿,听见这声音不由得凑出半个脑袋听热闹。

 “你来干什么?”门一开,薄桀傲不客气地站在门口,挡住了青黛半截身子,生怕这女人忽然发疯折腾上来。

 薄桀傲的防备还真不错!

 这不,话音才刚落,白莲便红着双眼直接朝两人扑了过来,看这架势可不轻松啊!

 薄桀傲却面色不改,身子轻轻一转,白莲就扑了个空,啪叽一声巨响,

 整个人就撞在了墙上,额头上一片绯红。

 想要和薄桀傲比拼武力?回去再修炼个几辈子吧!

 也不知道后面是谁瞧见这场景,竟然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不要紧,可关键还带动了后面的人,一时间这笑声竟然大了起来,钻入白莲的耳里,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

 “说吧,什么事?”薄桀傲这微微一移,青黛的身影彻底暴露出来,看着白莲狼狈的样子,神色不改,轻声问道。

 “就在这儿说?”白莲狠狠地剜了一眼青黛,外面这些人灼热而卦的眼神就跟烈火似的灼热着她的背,即便再不愿意,也得开口说出这话。

 “哼!”薄桀傲冷哼一声,“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不客气的人,主人还没开口,自己倒忙不迭地上门了?”

 被薄桀傲这么一顶,白莲的脸色更是难看,要不是想到医院里的谦叔,真是恨不得立刻掉头就走。

 青黛也不想瞧见这女人,毕竟她们两相不待见,只是她刚才嘴里的话却让青黛颇为担忧,最后还是拉住了薄桀傲,走了进去,留下房门空开着。

 白莲恨恨咬牙,顾不得后面纷纷的议论,埋头走了进去,心下却把青黛和薄桀傲骂了千百回。

 “说吧。”青黛施施然地坐在沙发上,薄桀傲坐在旁边,温声递给她一杯蜂蜜水,两人相处的姿态倒是悠然自得。

 可落到白莲眼里就更不得劲儿了,谦叔在医院是那么个憔悴样子,这女人倒是过得悠哉,真是一点儿羞耻心都没了,枉费谦叔对她那么好!

 “跟我去一趟医院。”一开口,白莲又是一幅命令的口吻,下颌微扬,像个骄傲不可一世的公主。

 可惜,薄桀傲一句话就打破了她自傲的假象,“你可得记清楚,你现在所站的地方是哪里,别给我摆出那幅模样!”

 再转头一看,薄桀傲眼神不由得微舒,还是自家老婆大人好,清雅可爱,就连根头发丝都动人得一塌糊涂,哪像其他女人乱七糟一大堆,看着就讨人厌恶!

 白莲狠狠咬唇,稍稍压下了自己心头升起的怒火,“谦叔知道小姨去世的消息,现在情况不好,你跟我去一趟吧。”

 “百里大叔他怎么样了?”得知百里谦和自己母亲有过一段往事,青黛也没法自如地喊出以前的称呼,但关切之心却不曾改变。

 “能怎么样?”白莲瘪瘪嘴,音调掺上了几分担忧,“情况不好,要不我能来找你?”

 青黛微微沉吟,没有立刻答应。

 白莲不高兴了,自己好不容易扔下面子来找你,你倒还拿起乔了,果真不是什么好货!

 薄桀傲自然将白莲的小心思瞅得一清二楚,眉头不由得狠皱,自家宝贝也是你能腹诽的?说出的话也就越发不客气了,“你谦叔情况不好,来找青黛做什么?你之前不还信誓旦旦说他们没关系吗?”

 什么叫自打嘴巴,这就是!

 白莲之前的确是没有证据,现在也没有,但是细想想,百里谦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怎么可能在这种大事上出错,一旦他认定了青黛,那就绝无差错。

 被薄桀傲一言给揭穿了,白莲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反驳的话不假思索地就冒了出来,“要不是因为小姨,谦叔会变成这幅模样,青黛你要是稍微有点良心,就别在这儿死赖着!”

 瞅瞅这话说的?!

 之前不认可青黛的时候,就百般欺辱,现在觉得青黛有用了,又把大道理这个紧箍咒给套到别人头上,要是不照着办,就是没良心就是忘恩负义!

 “你也说,那是你小姨!”青黛忽然抬头,眼神里带了几分怒气!

 青黛的母亲才是白莲的血缘亲人,可现在听她的口气,倒是对温婉颇多怨念,这一点,青黛就没法接受!

 白莲一愣,她出生之前温婉就已经离开了,对于这个小姨她根本没见过,比起一直相处的百里谦,孰轻孰重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别胡搅蛮缠,赶紧跟我去医院!”说着,白莲竟然直接动起手想要将青黛给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