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照上了头条

薛淼喝了酒,有点头疼,莫婷让司机从前面拿了涂抹在太阳穴处的药油,“我经常宿醉,涂这个很管用。”

 薛淼道了一声谢,在太阳穴处按着。

 莫婷将车窗摇下来,风拂过面颊,“真是春天来了,感觉风都是暖的…辛曼出去做采访了?”

 她转过来,看着由车窗外的灯光,在薛淼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薛淼点了点头。

 莫婷偏过头去,扫了一眼车窗外,“我觉得挺稀罕的,因为以前沈玥的关系,我觉得辛曼并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薛淼笑了,“那你觉得什么是我喜欢的类型?没什么固定的类型和模式,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莫婷转头看着薛淼,忽然笑了,“你跟谁都是这么坦白的?我还觉得你现在变了,变得藏得深了,这么一诈就诈出来了。”

 薛淼眸光微微闪了一下,但笑不语。

 先把薛淼送到橡树湾,莫婷下车送他,因为穿着高跟鞋,一不小心崴了一下,薛淼伸手扶住她。

 “有没有事?”

 莫婷直接靠在他的胸膛上,微微抬眸扫了一眼,薛淼已经向后退开了一点,莫婷松开手,道“没事。”

 她扶着车门,索性将已经崴了的鞋跟给取下来,“你回去吧,这边市政有批文件下来,我帮你探着点口风,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

 薛淼手臂上搭着外套,走进房间,扯了扯衣领。

 他拿出手机来,看见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显示着是辛曼的名字,时间刚好就在半个小时之前。

 薛淼便立即给辛曼回复了一个电话。

 只不过,电话在那边响过几声之后,却被忽然间挂断了。

 他皱了皱眉,便又重新拨了一个电话过去,以他对辛曼的了解,第一个不接,第二个不接,第三个电话,纵然是天塌下来都会接。

 果然,辛曼接通了电话。

 …

 辛曼盯着不断闪烁的手机屏幕,按捺住耐心,告诫自己不接,不接,不接。

 一定要晾着薛淼,这一次一定不能轻易原谅他。

 但是,最终手指还是不由得缓慢地靠近,再靠近,最终按下了接听键。随即就听见电话那端的一声轻笑声。

 辛曼更觉得气,故意冷冷的说“你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打什么电话?有病。”

 辛曼愤愤的说。

 这个时候差点忘了,是她刚才发短信让薛淼给她打电话的。

 薛淼说“想你了,就给你打个电话。”

 辛曼心中一动,却还是向上翻了个白眼,呵呵,“你是不是喝酒了?喝醉的话,都不可信。”

 “没有听说过酒后吐真言么?”

 辛曼绷着脸,现在薛淼越是说这种暧昧的情话,她就越是心里面不忿,刚才还跟别的女人去喝酒,说不定现在身上还沾着别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就在这边跟她调情?

 “我要睡了!”

 薛淼声音轻而缓,好像是低沉优雅的大提琴声,“好,晚安,记得晚上不要蹬被子。”

 辛曼忽然觉得眼眶有点酸。

 她的的确确是有睡觉不老实的习惯,因为小时候的习惯,改不了。几次天冷,都是由于她自己蹬掉被子而感冒发烧的。

 可是,自从和薛淼住在一起,即便是冬天,第二天醒来,她都好好地裹在被子里,好像是蚕蛹似的。

 自从成年搬出去住之后,就已经不再有人关心她了。

 辛曼鼻子涩涩的,生怕哽咽的声音让薛淼听见了,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挂断了电话,辛曼躺在床上,转头看着通讯录上薛淼的照片,向上勾了勾唇,闭上了眼睛。

 …

 因为前一天从早晨六点起床的劳累,一直到现在,辛曼整个人都是疲乏的,睡到第二天点才醒。

 她洗漱过后准备去叫许朔吃早餐,许朔已经晨跑回来了。

 许朔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擦了擦汗。“这里的空气真是糟糕,这么跑了一圈,白毛巾都已经成了黑的了。”

 旅馆内置有一个食堂,因为小县城里面,这条路上除了街边摆摊了,下馆子还要跑两条街,索性便凑合了。

 还好有小米粥,配上鸡蛋和油条,也就足够了。

 辛曼觉得还好,许朔也不是什么挑食的人,足够塞饱肚子了。

 因为许朔是路痴,所以就在手机上先把村子的地图给下载下来保存了一下,“到时候有地图,跟着我走,就丢不了。”

 辛曼表面上笑了笑。

 其实打架能跟着许朔,许朔伸手绝对是一顶一的好,但是关于认路方面,呵呵,辛曼昨天晚上已经见识过了。跟着许朔走,只能把自己给彻底绕晕。

 她拿出手机,也在网上搜了一下村子里那个小学的具体位置,忽然,头版跳出来一条消息。

 辛曼是记者,手机的几个新闻的pp,都预订着本市的滚动消息,即便是现在到了j省,也没有屏蔽。

 这一次跳出来的新闻标题,正是----“薛沈油田合作新进展,原来有隐情?”

 薛沈?

 辛曼想起昨天薛淼说的那个油田开发的项目,再想想过年的时候沈易风在看新闻的时候提及到的…

 难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她皱了皱眉,点开了,手腕一抖,手机差点滑落在地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照片,从灯光可以看得出来,隐秘而温暖,是晚上,而背景,赫然是橡树湾的高档住宅区。

 一辆私家车停在路边,薛淼俯身扶着莫婷,而莫婷半个身体都靠在薛淼的怀里。

 下面有评论员说“薛氏和沈氏的油田合作是市的一次大项目,一路上顺风顺水便令人生疑,现在一看果然如此,薛氏掌门人与外-交部-长之女交往甚密,透明度实在是堪忧啊。”

 下面评论也有炸开了锅的“这是什么意思,小叔子和嫂子?哇,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其实莫翻译很有气质啊,我倒是觉得跟薛氏掌门人挺配的。”

 “楼上闭嘴,一个老女人,比我薛总大三岁!”

 “没听说过女大三抱金砖么。”

 “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离了婚还是一家人。”

 “22333333~~”

 底下的评论喷子多的是,多的都是一些肮脏不堪的评论,即便是pp的管理者,也需要电时间去删除评论。

 只不过辛曼的注意力,却已经完全聚焦在这张照片上了。

 她恍然间想起昨天晚上薛淼给他打的那个电话…

 都已经放了别的女人进家门了,还给她打电话说想她?

 “喂,你还要不要吃了?”

 许朔的话将辛曼飘的越来越远的思绪给拉回来,辛曼猛然抬头,“不吃了,我们走吧。”

 两人收拾了东西,退房离开。

 辛曼整个人都是颓的,上了车,翻出薛淼的手机号,给他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可是,电话却一直都没有人接通。

 她心里有点烦躁,索性直接就将薛淼的手机号给拉黑了,手机塞进包里,塞上耳机听歌。

 …

 而远在市,这条新闻一曝出来,便掀起了风波。

 薛淼近来的确是比较忙,看新闻的时间不多,他更想要抓紧时间完成手中的项目,然后去j省去找辛曼,那种落后村落,连手机信号都是一种奢侈,他心神不宁,总是感觉到有些事情要发生。

 昨夜喝了酒,今天有些头疼。

 薛淼来到办公室,刚刚打开电脑,外面的秦特助就一下子冲了进来。

 “怎么?”

 薛淼抬眸看向莽撞的秦特助。

 秦晋的性子向来稳当,但是在看到手机上这条新闻的时候,一下子就炸毛了。

 天啊,眼看着油田合作的项目就要谈成了,怎么这个节骨眼上被扒出来这档子事儿啊!

 关键是,薛总都已经和辛小姐结婚了,还和莫婷哪门子的去暧昧啊,爱妻都来不及啊,还会在外面拈花惹草?

 秦晋心急火燎地问“头儿,你看今儿新闻了没?”

 薛淼看着秦晋的表情,也觉得有点不对,便开了电脑,直接点开了新闻首页。

 在本市的新闻窗口,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样一张照片!

 秦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等着薛淼的吩咐,但是看着头儿的脸色越来越差,也是捏了一把汗。

 薛淼看完了整篇报道,其实现在闯入脑海中的第一印象,便是辛曼,如果辛曼看到这种不实报道,恐怕就又要胡思乱想了吧。

 他对秦晋说“你去派公关部,在二十分钟内做出来一个紧急事后处理方案,就针对这一次的薛沈油田开发案,再让邓秘书去致电一下沈青庭。”

 “是。”

 等到秦晋离开,薛淼才拿起手机来,拨通了辛曼的电话。

 可是,从听筒内传来的“无人接通”的话,反反复复地回响着,薛淼转而就拨通了许朔的电话。

 许朔的电话也是打了两次才接通。

 “辛曼呢?”

 许朔就坐在辛曼的前面一个座位,扭头看了一眼靠在车窗座椅上的辛曼,“睡了,我们现在在去村子的长途车上,信号不大好。”

 他说的没错。就算是现在接电话,也是时而声音大时而声音小。

 薛淼心里松了一口气。

 信号不好,没有网络的话,辛曼就不会看到这条新闻,也就不用去解释了。

 薛淼与许朔说了几点需要注意的事情,便挂了电话,刚刚挂了电话,桌上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薛总,您母亲打电话到公司里来了,要接进来么?”

 薛淼手肘搭在办公桌上,两指揉了一下眉心,有些疲态,“接进来吧。”

 …

 薛家也是乱了套。

 季舒早晨本来还约了隔壁的周政委的媳妇儿去逛街,一见了面,就听周夫人说“你们家老二真是有能耐。”

 季舒没听明白。

 这是啥意思?

 周夫人拿出手机来,将那条新闻调出来给季舒看了一眼,季舒眼珠子都瞪直了,当即就告别了周夫人,重新回来家里找薛志成了。

 在路上,屡次给薛淼打电话都是占线,季舒便索性将电话给接到了薛淼的公司里。

 一个妈找自己儿子,还要找到儿子公司里,也是醉了。

 “淼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薛淼叹了一声,“妈,都是报道上乱写的,那张照片是借位,只是吃过饭之后,因为喝了酒,她便让司机先送我回橡树湾。”

 他解释的足够清楚了。

 “我知道,你和莫婷的关系本来就一直都是不错的,”季舒说,“就是怕你爸知道啊,你爸这人思想观念实在是不敢恭维,不知道你爸看见了没,看见了肯定是要发脾气的,我这就回去先把家里的网线给剪了…那对合作项目有影响没有?”

 薛淼一笑,“没有,放心吧,一切都会顺利进行。”

 “好,那我就放心了,”季舒临挂断电话前,还咕哝了一句,“淼子,其实妈不是不开明的人,你要是跟莫婷真有什么,也没什么,你哥哥都已经走了有…”

 “妈。”

 季舒立即捂住了嘴,“好!我不说了!”

 薛淼挂断季舒的电话,便开始处理文件,这样的事情,原本就是捕风捉影,就算是接下来是必须要见记者,他也不会慌乱。

 十分钟之后,公关部已经开始就方案采取行动,秦晋提议“把公司门口的记者驱散吧。”

 薛淼摆手,“不必。”

 秦晋问“那是要从偏门离开?”

 男人斜倚在黑色真皮的老板椅上,头撑着头,眼神沉稳笃定,“直接从正门走。”

 不多时,薛淼在穿上西装外套要出门的时候,接到了莫婷的电话。

 但是,却是莫兰打来的。

 “二哥!你看新闻了没有?我爸把姐姐关禁闭了!你能不能来一趟?”

 …

 莫兰在莫家宅院门口的门卫处,急的团团转。

 她能够想到的,就是给薛淼打电话,只要是澄清了这件事情,父亲也就会把姐姐给放出来了。

 挂断了薛淼的电话,莫兰坐在门卫处,焦急的等待着,每隔一两分钟就看一眼时间。

 门卫大叔笑着说“二小姐,如果薛少来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再出来也可以,不必一直在这里等着。”

 莫兰摆了摆手,“不用,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

 门卫大叔打开了电视机,“那就看会儿电视吧。”

 莫兰拿起遥控板,随便调了两下台。

 在一个实时的新闻台,可以看见摄像机镜头对着的正是薛氏大厦。

 莫兰直起了腰,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屏幕,咬着唇。

 就在这时,薛氏大厦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

 很多记者蜂拥而上,将从公司里走出来的男人团团围住,场面一时失控,保安和戴着墨镜的保镖将人群隔开,围观记者们一个一个尖锐的问题抛出。

 “薛总,请问您和莫翻译官之间的关系是否如同传闻中所说?”

 “有传言说当初你大哥和莫翻译官之前有签署过离婚协议书,是真的么?”

 “近几年来,您薛家和莫家的关系并非十分融洽,但是自从去年莫大小姐回国在外交部任职之后,你们两家的交往日益密切,是不是因为您和莫大小姐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微妙的变化呢?”

 “薛总,就此次和沈家合作的油气开发案,您走了这么一条极端的有弊病的贿赂,歪风邪气都带不好了。”

 原本一直很温和的薛淼,忽然微蹙眉,两道凌厉的视线射过来,目光锐利,那最后毫不遮掩的问问题的记者,不禁哑口无言,甚至向后缩了缩。

 薛淼既然十九岁接手薛氏企业,一直到现在已经十四五年的时间,身上那种经过时间的沉淀和历练,沉稳成熟而内敛,可以温润却又不失风度气场,只是眉眼一扫,就可以看出王者风范。

 莫兰心里一揪,她怕这句话,真的是彻底激怒了薛淼,场面万一失控,就再不好掌控住了。

 薛淼笑了笑“各位记者,你们大多数是财经方面的记者,最是知道要凭事实,用证据说话的,而不是搞一些所的看图说话捕风捉影,只有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呢?我不仅和莫大小姐,我和莫二小姐的关系都很好。”

 “但是这张被曝光的照片,薛总您怎么解释?”

 薛淼转过头来,看着这位忽然开口说话的记者,“作为媒体人,难道没有听说过借位么?就比如说…”

 他忽然拉过身后的邓秀丽,然后靠近做了一个亲吻的动作,然后转过头来说,“刚才的那个动作,只是借位,左手边的可以看出来是借位,但是右手边的,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是接吻了一样。”

 邓秀丽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薛淼会忽然拿她当小白鼠给人做实验,抚了抚胸口,退回到秦晋身边。

 秦晋半开玩笑地说“哟,瞧你脸红的,不是真动心了吧?”

 邓秀丽瞪了秦晋一眼,也不管是不是穿着高跟鞋。直接就在秦晋的脚上踩了一下,秦晋的声音都变了。

 薛淼的车子已经开了过来,他在临上车之前,笑着说“关于说油田合作开发的这个商业案子,如果真的有在报道上所说的贿赂,那么欢迎检察机关介入调查,至于说莫大小姐,她曾经是我的大嫂,就永远是我的大嫂,这一层变化,不会改变…”

 他向前走了两步,而记者们仍然紧跟不舍,薛淼笑了笑,“我现在就是要去莫宅去拜访莫老,你们要跟去么?”

 薛淼的表现,真的是相当好。

 从容不迫,宠辱不惊。

 莫兰看着电视机屏幕里逐渐远去的车辆,松了一口气,一旁的门卫大伯说“薛少真是难得一见的商业翘楚啊。”

 莫兰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其实我二哥原来是学医的,他的志向就是当一名医生。”

 不过二十分钟,薛淼就来到了莫宅。

 因为在薛氏大厦前的坦白,倒是也没了大批的记者的跟踪偷拍。

 莫兰看见薛淼的车便一下子从台阶上跳了下来,“二哥!”

 薛淼让司机去停车,自己则下车和莫兰一起向主宅走去,莫兰说“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姐跟父亲争执了什么,反正大早起的就吵起来了,然后我姐就被关在了房间里,我爸爸不让她随意出门,说也不用去上班了,省得丢人。”

 “嗯,我知道。”

 薛淼能够想到,肯定是因为一大早那篇报道的影响。

 有些事情,必须要当面澄清的。

 …

 事情也真的是出乎预料的顺利。

 薛淼向莫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之后,莫老摇了摇头“要是婷婷给我把这事儿说清楚,我也就不会关着她了…你上楼去看看她吧,她在她的房间里,让保姆把早餐给送上去。早上就把碗筷都给打了。”

 “淼子,你等等。”

 薛淼回过身来,“叔叔,您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莫老叹了一声,“当初婷婷跟你大哥离婚的事儿,到底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也不肯说,还没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你大哥就出了事儿,这事儿也就搁置了没成了前夫,倒成了亡夫。”

 当时,离婚协议书没有公开,订好了日期去民政局,尚且还没有去办,就迎来了一次致命的车祸。

 “你们两个到底还是孤男寡女的,别人说的也不好听,避人耳目,还是不要有太多的联系,如果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你直接找我也行,找我的特助也行。”

 莫老的话音还未落,只听楼梯上传来一声砰的响动,莫婷穿着一条长长的睡裙,站在楼梯口。

 “爸爸,现在你连我和我的朋友交往都要管了么?我现在在市也就薛淼一个朋友,好,你如果连这都要剥夺,那好,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出国去,这一次再也不会回来了!”

 莫老气的说不出话来,薛淼叫莫兰去扶着莫老休息,说“我会和莫婷说。”

 薛淼上了楼,由佣人一路引领着来到莫婷的房门前,伸手敲了敲门,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了。

 里面黑乎乎的,厚实的窗帘拉的一丝光亮都不透,室内的空气有些闷闷的。

 莫婷倚靠着床头。背对着门,一条毯子搭在腰间。

 薛淼走过来,一把拉开了厚实的窗帘,任由外面的光线洒落在地板上,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亮,让莫婷有瞬间不适应的感觉,再度睁开眼睛,已经看见薛淼在一把复古的椅子上坐下来。

 薛淼看着莫婷的背影,叫了一声“大嫂。”

 莫婷肩膀一抖,转过头来,看着薛淼,忽然笑了,“大嫂?谁是你大嫂?沈玥?”

 薛淼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浮动,“你曾经是我大嫂,现在也是我大嫂,这一层身份,永远都不会改变。”

 莫婷冷笑了一声,“你那个大哥去世之后,你这个大嫂也早就死了,你现在是想要把我给叫死了么?”

 “没有。”薛淼还是一副认认真真的模样,“我怪过我大哥,不过人死百事哀,现在想想,不过也就是一份真感情放在面前,而我大哥选择了去走另外一条路,纵然是千夫所指。”

 莫婷直起身来,“但是他没有受千夫所指,你这个弟弟帮他全都背了,不管是肩上的责任,还是沈玥未婚先孕的事情。”

 “其实,人的未来人生轨迹是怎样的,第一看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第二看自己所处的身份地位。”薛淼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晴好的天空,“我在二十岁之前,一直都是凭着我自己的心去走的,不必考虑家族企业。不必考虑商业上的事情,可以尽情的发展自己想要学习的东西发展自己的兴趣,因为有我哥帮我顶着。”

 “但是,而后,因为我哥不在了,我所处于的这个位置,就要求我必须把原本我哥的责任承担起来…”

 “包括薛子添?”

 莫婷忽然打断了薛淼的话,直视他的双眸。

 薛淼转过身来,靠在窗口,细碎的光线在他逆光的黑色身影轮廓镶了一圈金边。

 “对,包括薛子添。”

 莫婷最终还是笑了,“跟你认识没有二十年也有十五年了,我早该了解你的脾性,放心,这边我跟我爸谈,这回的事儿不会牵连到你和薛家,尽管放心,至于说以后是不是不再联系了,”她顿下话音。向薛淼摊了摊手臂,“看你。”

 …

 另一边。

 不知道长途汽车开了多久,辛曼在车上晕晕乎乎的睡着,醒来往窗外瞄了一眼。

 一片黄土地。

 辛曼撑着头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耳机里的歌已经播完了,她摘了耳机丢在包里,问许朔“快到了没?”

 许朔用方言问了前面开车的司机一句,辛曼愣了一下。

 “还有十几分钟。”

 辛曼有点讶异“你不是头一回来这儿么,怎么会说这里的方言?”

 “刚学的。”

 许朔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把弹簧刀,扔给后座的辛曼,“带着防身。”

 辛曼原本没什么感觉,一点也不紧张,然而现在,弹簧刀落入手中,却忽然觉得莫名的紧张起来了,好像是要上战场一样。

 还有十几分钟,辛曼拿出手机来扫了一眼,没有未接来电。

 她又开始想他了…

 薛淼为什么不给她回电话?是觉得没必要解释么?

 辛曼觉得自己还真的是低到了尘埃里,这种事情发生,她想到的第一点竟然就是去听薛淼的解释。

 就在辛曼胡思乱想之际,前面的司机说“到了!”

 她收起手机,猛地晃了晃脑袋,想要将脑子里薛淼的影像给挥散开,她现在必须要认真起来!

 …

 辛曼和许朔是假扮的情侣,辛曼是要来小学校里支教的老师,而许朔就是一个纨绔富二代,不想要辛曼到这种穷乡僻壤,但是辛曼一心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执意要来支教,所以,作为“男朋友”的许朔,便一路上跟来了。

 许朔听了辛曼的话,“你可以去当编剧了。”

 辛曼笑了笑,“这就是从一个剧本里看的,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正能量。”

 支教的批文是在来之前,薛淼找了梁小六给开的。

 梁易的母亲是教育部的,拿到这样一份下乡支教的名额,再简单不过,只不过用的是一个假名字----“连青青”

 小学位置偏远,辛曼和许朔下了长途车,又找了一辆蹦蹦车,掏了五块钱。

 开蹦蹦车的司机倒是很是热情,一路上问东问西,辛曼听不懂,许朔在一旁倒是时不时的搭腔,用很溜的方言对答着,一路上扬起纷纷扬扬的黄土。

 一直到了小学校门口,辛曼跳下了车。

 虽然说一路上都是破旧的房子低矮的村屋,但是这所小学,外观还是不错的,地面是齐整的水泥地面,院墙平整,正中间竖着一根旗杆,后面是一幢看起来很新的教学楼,估计也就最近一两年才盖起来的。

 许朔叫住了辛曼,“刚才我听那个司机说。这个学校里面一共六个年级,差不多三百多学生,才一共有不到十个老师,好像是只有一个女老师,是年前来的。”

 辛曼忽然想起来程铮给她的那个手机号码,就是一个女老师。

 “我先拿着材料去教务处报道,等分了教职工宿舍再说。”

 辛曼的学历不低,算是来到这里的这些老师里,学历最高的,主任是拉着她的手一直在说人才啊,辛曼想要松手甩开都觉得有点黏黏糊糊的,连同这个主任看人的眼光,也是黏糊着的。

 “这位…”

 辛曼说“这是我男朋友。”

 许朔身材高大,笑着与主任握了握手,辛曼看着在两只手交握的时候,对方的嘴角似乎是僵硬了一下。

 到教职工宿舍的时候,辛曼小声问许朔“你刚才怎么他了?”

 许朔向辛曼伸过手来,“试试?”

 结果,辛曼刚刚一握上许朔的手,就大声叫了起来,“你这不是握手,你这是想要断腕。”

 宿舍的环境比辛曼想的要好一些,最起码不是露天的。

 一个宿舍里原本是可以住两个老师,但是因为许朔的关系,所以这间房里就安排了这么一对“伪情侣”

 收拾了一下东西,辛曼当天下午就走上了讲台,她的教授科目是语文和音乐,两个竿子打不到的学科。

 当天下午,辛曼在三年级的教了几个生字,让孩子们拿笔写,就觉得这些孩子真的是很可怜,手中短短的铅笔头,都能用好长时间。

 快下课的时候,辛曼点了两个孩子的名字,一个女孩一个男孩,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

 辛曼把课本阖上,“来,跟老师过来。”

 这是她之前拿到的第一手资料中的两个孩子。曾经受虐。

 辛曼并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宿舍区,“进来。”

 当辛曼打开宿舍的门,他们两人不约而同的都停住了脚步,一双眼睛里流露出担心恐惧,声音带着哭腔“老师…”

 辛曼皱了皱眉,听见在走廊尽头传出声音,便直接拉着两个孩子进去,却不料其中一个男孩子却忽然大声的叫起来,甚至将身体撞向身后的门板。

 许朔急忙过来抱住这个男孩子,以防他伤到自己。

 辛曼握住他的手,用坚定的目光看着这个男孩子,“我们不是坏人,小天,你先放松。”

 另外一个小女孩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情绪波动,只是一直在哭。

 辛曼让许朔把背包里的两个莲蓉包拿过来给两个孩子吃。许是真的饿着了,吃得狼吞虎咽的。

 抬起手来抓着面包吃,袖口落下,显出纤细的手腕上的青紫痕迹。

 辛曼和许朔对视一眼,向后侧了侧身,抬手将女孩子的衣领向后拉了一下,露出肩膀上的红痕。

 许朔蹲下来,“能告诉叔叔,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么?”

 辛曼转身,已经开了录音笔。

 …

 孩子们明显是惊惧的,辛曼和许朔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让孩子堆自己信任。

 孩子身上的伤,都是被一个“慈善资助人”给叫去校=长办公室之后留下的,至于说如何留下的,孩子们说的吞吐,但是就算是不说,想也可以想到。

 辛曼问“那你们爸爸妈妈呢?”

 小天说“我爸爸妈妈都出去打工了,只有奶奶在家。”

 家中只有老人,老人观念都不够,或许事后塞点钱当封口费,就足够了。

 小女孩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小天咬了一口莲蓉包,对他来说,这是从来都没有吃过的好吃的食物,“她是被她爸爸领养的。”

 没有正经的监护人,再加上人面兽心,校园规定不健全…

 辛曼觉得浑身的气血上涌,她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些照片和这段孩子的录音经过处理之后放到网上去。

 许朔拦住她,“我带着这两个孩子去医院先开具验伤报告,你先回教室,等晚上我们再说。”

 辛曼拿着手机和课本,重新回到办公室。

 她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有一个薛淼的未接来电。

 辛曼心里颤了颤,心里想,如果薛淼这次打电话过来,她要不要接?

 还是继续先晾着他?

 男人都是或多或少的有大男子主义的,可能是觉得她不够女人味吧,或者只是她想多了?毕竟莫婷和薛淼有十几年的交情了…

 她猛地晃了晃脑袋,他不给自己解释,自己就这么为他开解?还真是吃饱了撑的!

 辛曼托着腮,随手翻着通讯录。

 忽然,她看到了程铮给的那个刘姓的女老师的电话号码,如果有一个女老师肯帮忙作证的话,事情恐怕会好办的多。

 辛曼想着,便趁着这个区域有信号,急忙拨通了这个号码。

 电话在响过几声之后被接通。

 听筒内隐隐有杂音,好像是在和别人说话。

 “喂,你好。”

 辛曼皱了皱眉,恍惚间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在哪里听到过…

 “你好,我是程铮的朋友,听说他在这里是你帮了他,我想要谢谢你,方便见个面么?”

 “辛曼?”

 “是的,是我。”

 因为之前没有和程铮事先商量好,估计程铮就把辛曼真名说出来了。

 “好,今天晚上吧,我再打电话给你。”

 挂断了电话,辛曼皱着眉思索着那个女老师的声音,越想越觉得熟悉,细思极恐,她嚯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询问另外一个老师,“姜老师,这里老师姓名和联系方式有么?我想要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