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妻战妻随

  不管边关军情如何紧急,不管各地叛党如何肆虐,正朔帝登基以来的头一回新年庆贺,操办得极其隆重。

  虽先帝丧期刚过,不宜大肆庆祝,然于正朔帝而言,二皇子这个弑兄杀父的兄长,怎值得他为其守节,所上谥号,只一“戾”字,便以盖棺定论。

  巍峨的皇宫,所有主道两侧,都悬挂着大红灯笼。黑夜降临,点起红灯,俯瞰之下,犹如无数巨龙,盘旋于宫庭之中。身处其中,那灿烂的明光,令人竟不知已至夜晚,好一副花团锦簇之象。

  除夕夜,正朔帝大宴群臣,山珍海味,歌舞升平,宫人往来不断,正德大殿之内座无虚席。原想正朔帝出身民间,自当了解百姓疾苦,现今虽天下方定,但百姓饱受连年战乱,民间不易者甚多,而今这般挥霍景象,实令文丞相等忠直之辈不满。

  陆元畅刚受责罚,本欲低调行事,但正朔帝似乎根本不在乎她领兵入城之事,宴上依然亲热无比,左一句舅父,右一句阿元,连连举杯遥敬,令得宋定天与陆元畅越发的小心翼翼。

  “朕自幼失孤,全赖舅父姑父看顾,身在军旅,又得表哥阿元提携,朕有今日,宋王两家功不可没。文丞相忠义,京中世家公忠体国,不受‘戾帝’蛊惑,拨乱反正,亦大功于社稷。今日佳节之期,朕以此美酒,敬在座诸位,愿天下太平,大周中兴,四夷诚服!”喝到尽兴之时,正朔帝起身举杯,踌躇满志地大放豪言壮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恭拜,齐声附合。

  “好!群臣齐心,天下安能不治!”正朔帝见百官诚服,自是豪气万丈,那隐忍了二十年的霸气与雄心,一时间因酒多而不能收敛。

  无知之人,自是倾倒于正朔帝的皇家威仪之下,但心明之人,则不禁侧目,路遥之马力,日久见人心,原想扶持一个失意之人,庸碌之辈,朝堂还不是依然在自己手中,但这几月的血洗,以及当下的霸气,让得不少人有些心惊,甚至隐隐感到危机即将来临。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朝堂之中,依然是前朝旧臣,虽大多有拥立之功,但到底非正朔帝亲手提拔,除了宋王陆三家,以及如文丞相这般纯臣,其他人都有落马之嫌。

  自然,不管群臣是何反应,在如此庄重的庆典之中,绝大部分朝臣都得以嘉赏,以前几月的表现,赏赐各不相同。

  宋文联姻,已是事实,正朔帝为彰显君恩,特旨御赐成婚,而身为中宫的娘家,正朔帝极为大方的恩荫了王超的两个兄弟为侯爵。

  陆元畅本身犯大罪,正朔帝虽象征性地罚俸一年,然则他似要补偿,大手一挥,前朝所留之十二生宵琉璃鎏金镂空屏风,就这么轻飘飘赐给了陆家,所道名目居然是给果儿的见面礼。

  这组屏风,实乃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在大周宫庭中已存近两百年,为太、祖定国之时的战利品,太、祖极其喜爱,故历代皇帝都珍之爱之,谁想正朔帝如此大手笔,着实令得群臣倒吸一口气。

  “小女于国无功,怎可受此重赏,微臣请皇上收回成命!”陆元畅闻言,赶紧下跪请辞。

  “阿元,咱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果儿为朕外甥女,些许之物如何不可?你为我朝奋战疆场,所流之血,所费之心,一屏风何足道哉!”正朔帝满不在乎地说道。

  傲气如陆元畅,闻得此言,不由冷汗涟涟,一拜再拜,诚惶诚恐地推辞道:“微臣为大周之臣,为皇上之将,为大周开疆拓土,为皇上安定天下,乃份内之事。皇上心爱小女,是小女的福气,然则果儿年岁尚幼,如何受得起这份尊荣,微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爱护子侄,是他们的福气,但琉璃鎏金镂空屏风过于贵重,果儿怎配享有,皇上,老臣提议,不若换些寻常之物,哄孩子高兴便可。”宋定天连忙附议道,正朔帝这赏赐太过不寻常,万万是不能要的。

  “朕身居皇位,君无戏言,阿元,你领旨谢恩罢!”正朔帝一再被拒,脸面有些挂不住,语气不由冷了三分。

  “微臣惶恐万分,恕微臣不敢领旨。”陆元畅将头重重磕于大殿的花岗石之上,一下接站一下,只一会儿,额头便红肿一片。

  “皇上此举,恐是不妥。”文丞相见两厢僵持,只得出面相劝:“古人云:‘为君者,无私欲,忌纵欲’,皇上即为圣君,当赏罚分明。琉璃鎏金镂空屏风,乃□□、之物,非万金之人不可享用,如此随意赏赐,恐天下非议,又让太平侯如何自处?”

  文丞相不敢挑明,但话中之意,已极为明确,君即是君,臣只是臣,晋渭分明,不可混淆,就算陆元畅如何功绩卓越,都受不起太、祖之物。

  而陆元畅,额头贴于冰冷之地,心中则是更为寒冷,正朔帝此举,无疑是捧杀,不断加恩于她,令得她受群臣排挤,受天下唾骂。今日若是收了这屏风,往后越级赏赐则会陆续而来,是想那时,她将背上挟功邀赏之名,亦有功高震主之嫌。

  “文丞相所言极是,是朕唐突了,阿元快快起身。”正朔帝从善如流,只是在眼波之中,暗藏精光,此举深意颇多,若是受了,便是捧杀,若是不受,则让陆元畅等人明白,他们永远只是一个臣子,永远得听自己的号令。

  一场看似闹剧的赏赐结束,大殿之中再次歌舞复起,因着正朔帝恩赏厚重,群臣不免有些兴奋,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似盛世降临,阿谀奉承之言如流水般,向正朔帝奔涌而去。

  陆元畅不着痕迹地向文丞相表示感谢,文丞相微微点头,她转过头,看向宋定天,发现宋定天若有所思。

  直至子夜时分,正朔帝带领群臣,于正阳门城楼之上,接受百姓朝拜。天空之中,绚丽的烟火,如一团团盛开的鲜花,此花未谢,彼花又开,将整个北面天空映得火红火红,伴随着百姓如潮水般的欢呼,临高眺望京师这座繁华之城,心系天下皆为我有之心,怎不教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烟火再绚,终有熄时,四更撤宴,群臣回家。

  陆元畅跟随宋定天,骑马缓行于恢复清冷的大街之上,两人都不语言,气氛有些低沉。直至看到镇北郡王府邸,宋定天才轻声问道:“阿元,你是否觉得老夫错了?”

  “未有,只是不能活得畅快淋漓,非小婿所愿。”陆元畅平静地答道。

  “老夫亏欠你甚多。”宋定天此时,显得有些苍老。

  “岳父何出此言?小婿得芙娘,幸甚!”陆元畅淡淡地说道,但话语掷地有声。

  “谁坐上那个位子,都会变,都会累,都会孤独。”宋定天沉声说道。

  “富贵不过一场梦,人若不死,梦终是会醒。”陆元畅抬头望天,发现因着那场盛大的烟火,天空被蒙上了一层浓浓的灰烟,令人无法看清闪闪星辰。

  回到顾小芙的清幽小院,正房之中有着一抹微暗的灯光,瞬间温暖了陆元畅冰冷的心,走进屋内,不出所料,顾小芙正歪在炕头看书,等着自己。

  “芙娘怎不睡,眼看天要亮了,咱们还得进宫呢。”陆元畅心疼地说道,细心为顾小芙掖了掖被子。

  “前头陪果儿睡了一会儿,半夜醒来,便睡不着了。”顾小芙注视着陆元畅洗漱的身影,柔柔地说道。

  “果儿睡得可好?”陆元畅随意擦洗了一番,便上炕看看自己的闺女,只见果儿睡得香甜,小脸红扑扑的。

  “果儿太机灵了,我们虽不与她说外头的事,可她今日一直很沉默,怕是知道些什么。”顾小芙担忧地说道。

  虽然果儿迟早得为这个家做些什么,可是陆元畅与顾小芙都不愿让果儿太早知晓,只盼着果儿的童年能无忧无虑,快乐幸福,这是陆元畅与顾小芙都未曾得到过的。

  “今日晚宴,皇上赏赐琉璃鎏金镂空屏风给果儿。”陆元畅亲了亲果儿的小脸蛋,回身搂住顾小芙说道。

  “那可是太、祖之物,咱们万万不能接受!”顾小芙闻言,吓得小脸有些苍白。

  “我推辞了,你放心。”陆元畅淡淡地说道,没将当时的险状详细告之。

  顾小芙如何能放心,她眼下居然异常感谢西夏进犯,若非如此,陆元畅如何能牢牢掌握军权,如何还有自保之力。

  “阿元,我不曾想过,进京之后会是这般艰难,还不若在汾城,天高皇帝远,你也不必如此谨小慎微。”顾小芙极为心疼陆元畅,若非陆元畅帮着宋定天打江山,她怕是早已解甲归田,逍遥自在了。

  “说这些做什么,我不会让自己有事,也不会让你们有事,我有本事打进京,就有手段全身而退!”今日所辱,陆元畅深深记在心底。

  顾小芙看着陆元畅坚毅的脸庞,一时极为感慨,这是她的陆元畅,一路走来,风风雨雨,从未压垮坚强的意志,她虽为女子,但依旧凭借自己并不强壮的双臂,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甚至为大周带来弥足珍贵的安宁。

  顾小芙很骄傲,在心疼之余,是满满的自豪,有几个女子,能如陆元畅这般建下丰功伟绩,她抛弃了女子的软弱,抛弃了做一个普通女子的权力,承受着太多太多的重担,不管在何时,陆元畅对自己说的那句话,顾小芙都能感到无尽的安宁。

  “我在,不怕!”

  抚摸年轻的脸庞,亲吻久违的柔软,唇齿相依,流转无尽情意,在困难面前,顾小芙一直在陆元畅身后默默支持,享受着陆元畅带来的安全与安定,那么从今往后,顾小芙不会再躲于她身后,她要站在陆元畅身边,两人携手并进,成功也罢,失败亦好,生死无怨,只道这一生,你欠了我的情,我还了你的爱,缘定三生,不离不弃。

  陆元畅被顾小芙的主动挑逗得有些按捺不住,两人已多时未有亲热了,她翻身而起,轻轻覆在顾小芙凹凸有致的身子上,看着肚兜上的两点突起,身子一下子热了起来。

  “别闹,果儿在边上呢!”顾小芙玉指轻点在陆元畅高挺的鼻子上,调皮地说道。

  “是你先招惹我的!”陆元畅不甘心,这都多久没亲热了。

  “我肚子里还有一个,你不怕么?”顾小芙妩媚地笑着,大大的杏眼,在灯光之下闪得极为明亮,长长的睫毛如小扇一般,微微颤动,极其撩拨陆元畅的心。

  “你欺负人!”陆元畅被挑逗得不上不下,又气又急,可脾气偏发不出来,到后来,居然委屈地撒娇。

  顾小芙抚摸着陆元畅披散的长发,不黑亮,不丝滑,但在烛光映照之下,委屈的小脸到是极具女儿之态,这种时候,顾小芙特别开心,自己身上之人,可是自己的女人哪!

  玉臂微微用力,陆元畅被拉下,如愿以偿,终于尝到了那醉人的芬芳,花蜜交融,丝丝甜意浸润着看似坚强,实则柔软的心。

  小舌交融,长发纠缠,肢体相依,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让陆元畅觉得幸福,她饥渴却又温柔地索取顾小芙所有的美好,令得顾小芙也抛弃了应有的矜持与理智,投身于灵肉交汇之中。

  “阿爹,阿娘,你们在做什么!”果儿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身边半赤、裸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