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岂止是个嫁错郎

侯梅生在这副字帖上情不自禁地端详了很久她的文学功底很薄平时也极少看书单从字面上看.她觉得董榆生这个字幅含义极深.很难理解尤其是碧落苍穹就更难懂了。不过大意她似乎明白就是说不出道理。好像每句话每个字都是冲她说的幸亏她没有做下亏心事她想那些心存邪念的人是不敢面对这样的字幅的。由于大婶在后面跟着她不敢多耽搁匆匆离开之后心里还不住地嘣嘣乱跳不止。在临出这间房子的一刹那她突奇想当初如果嫁了董榆生岂会有今天的尴尬?梅生没有进卧室。楼下是客厅房子很宽畅足有五六十平方米。里边摆满了沙、茶几好象是哪个单位的会议室。一台三十几英寸的彩电放在墙角旁边依次是音箱、影碟机、电脑。大婶说这房平常很少有人进来。怕弄脏了将来榆生娶媳妇成旧房子了。大婶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用手抹眼睛。大婶又说“你们的娃娃都大了榆生如今连个媳妇毛都没见真让人焦心”。

梅生随着董榆生进了他的客厅。董榆生打开电热水器先倒了一杯茶放在梅生前面的茶几上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茶杯坐在梅生对面。

足有停了半个多时辰两人都没有说话。客厅里灯光很亮亮得就像白昼又看不见电灯在什么地方装着。隔壁房子里母亲偶而大声咳嗽几声爷爷的呼噜依旧惊天动地。

梅生是有求于人自然是她先开口。她抬起眼睛看了看榆生很费劲地笑笑说:

“榆生你生我的气了?”

“我凭啥生你的气我连我自己的气都生不过来呢。”榆生说是不生气却是低着头赌气说话。

“前天你上魏秀枝家路过我的家门口也不进去坐坐”。

“有那个必要吗?”

“昨天他回家我才知道你上法院了”。

“不是我想上法院。人家不传我我没事跑那儿干啥?”

“你别误会这不是我的主意我拦不住他”。

“误会有什么用反正堂也过了”。

“榆生你看我一眼好吗?我求你了”。

“看不看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没见过”。

“多少年了我有一肚子话要对你说。不是你今天财了我才来找你。当初我嫁给他也并不是要图他的什么财产”。

“我财是我自己挣来的。又没偷、又没骗、更没讹谁一分钱”。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都这么多年了大家谁还不知道谁呀?”

“我不管那么多我只想对你说你是你我是我。你当你的科长我做我的农民。我保证不会烦你去你也不要来找我”。

“不。榆生。榆生哥你大我一天也是我的哥呀!如今妹妹掉到井里头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吧!小时候你还从涝坝里捞过我呢!”

“你们两个一个是zf官员一个是保密厂的大科长我能救得了谁?”

“只有你才能救我榆生。前几天他回来逼着我上法院说我即使不去法院也要传票。我不能去呀榆生哥。儿子不是你的咱不说可儿子也确实不是他的呀?”

“那是谁的?”董榆生突然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惊讶地抬起头来看梅生侯梅生已是泪流满面。

侯梅生声泪俱下:“那年为了一张招工表格.我才惹下这塌天大祸。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想和你飞行结婚或者是生米做成熟饭再想办法把娃娃打掉。我知道你心眼好一定会原谅我的。可是当姓朱的知道我们的事以后连夜跑到我们厂又是威胁、又是恫吓还说大婶是特务单位要是知道了非开除我不可党籍也保不住。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又为此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我能忍心丢掉吗?后来他知道我怀了身孕他立刻就认定是你的我又不便说明只好就默认了。他千方百计不让我做掉孩子说有一天要和你算账。我让你背了十几年的黑锅我对不起你呀榆生哥!……”

董榆生想起那个风雪夜、那个破窗户洞、那个卑鄙的身影和那四块烂砖头……

“我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是人是鬼我看得清清楚楚。我这人好面子、怕丢人.不敢说离婚。他就抓住我这个弱点。在外面吃喝嫖赌从不管家一回来见了孩子张口就是‘小杂种’还给孩子起名叫‘朱镇宇’意思是拿孩子来镇你。这个人心比蛇蝎好狠毒哇!”

董榆生点了一支烟狠命地抽了几口。站起来端起梅生的茶杯说:

“水凉了我给你换换”。

“说完又走到墙角衣架上抽了条毛巾递给梅生。隔壁老母亲又一次出了讯号连续咳嗽了几声。董榆生站起来把门打开一道缝以便烟出去然后回过头来说:

“梅生我理解你了你受苦了。“

没想这一说梅生反倒放声大哭起来:

“榆生哥要是换了别人我早就说了可是这个人我不能说呀!我要是说了我的儿子就完了。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但不能害了儿子他还小他以后还要活人啊!”

“你不要说了梅生我全明白了。这个老畜牲坏事做了这么多不会有好结果的”。

母亲到底放不下心。董榆生听到外边北屋门一响母亲站在门口说:

“榆生夜深了声音传得远。话说不完明天再说吧!”

董榆生拉开门说:“娘我知道了。您先歇着吧!”

母亲又说:“叫梅生早点过来休息不要耽搁太久”。

董榆生说:“行娘梅生这就过去”。

梅生用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泪停止了哭泣两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

“我给你写过绝交书。我用刀子扎过你的心我还讥笑你当了四年兵都没入上党。这个世上最对不起的人是我呀!不是为了儿子我绝对进不了你们家这个门我也无脸向你求情下话。可是到了这般地步我不求你再也没有可求之人了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呀!”

董榆生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容他再多想什么。他把烟头扔到地下用脚踩灭诚恳地说:

“梅生不说这些了。我知道你遇到了难处。我怎能见死不救呢?明天早上我开车咱们一道上法院。行吗?”

梅生眼圈一红又要流下泪来。她忍了忍说:“榆生你的恩德我终归是要报的。这一辈子报不了就等来世吧!”

“亏你还是党员呢?什么来世不来世的我们不是从小一块玩大的朋友吗?”

“不我不配做你的朋友。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是我抛弃了你。我做了对不起朋友的事。老天爷要报应的。”

“是要报应的.是要报应的。”董榆生腾地站起来两眼出怒光他连忙把头转过去望着窗外窗外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他还在重复着刚才那句话“是要报应的。真的梅生但不是你。有些人已把坏事做绝了我相信他们笑不到最后。害害我董榆生一人也算不了什么但愿不要害了天理犯了天条。”

梅生猛一接触董榆生的目光禁不住心中战栗了一下。当然她最清楚这其中意味着什么挫折可以把一个人压扁、压垮、压死也可以使人振奋、使人坚强。有人给榆生设置了那么多的障碍他倒下了吗?一个心胸坦荡的人是永远不会被战胜的。这一点恐怕朱桐生到死也不会明白。她好悔呀当初她把一块到手的金子扔了反而拣到了一堆垃圾。不想这么多了生米已经做成饭做过的事已过去了何必还要打听哪儿有卖后悔药的。山上的石头滚到沟里它永远不可能再滚到山上。梅生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惨然一笑说:

“榆生时候不早了你也休息吧!大婶还等着我呢!”

由于是牵扯到个人隐私法院没有公开审理这桩案件庭外做了调解处理:董榆生冤大头天大的责任一人扛上支付给朱镇宇抚养费每月一百元正直到年满十八周岁止.共计二万一仟六佰元正。由董榆生一次性付给侯梅生。朱桐生婚前即知侯梅生怀孕之事而且还设置障碍不让县医院妇产科做手术因此不构成精神赔偿一节。

朱桐生跑前忙后以为既败坏了董榆生的名声又可大捞一把钱。谁知机关算尽白忙乎了半天最后一无所获。董榆生的钱也让梅生如数拿了去他什么也没有得到反倒惹了一尻子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