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是寂灭。”小胖看出了七叶眼中的疑惑，有些伤感的回答道。

七叶感到自己的脑袋被这消息震得嗡嗡响，“听、听说，我可以救帝君？”

“你天生有帝君的气息，有这个可能，但还没人知道该怎么救。”小胖如实回答。

“这事帝君他自己知道吗？”三万年前便知道自己就一定会死的人，在生命的倒计时里，每天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尊上他当然知道。”小胖观察着七叶的表情，试探着问道：“小妖，你方才急匆匆的，要去哪里？”

“你们尊上在哪里？我现在就要见他！”七叶突然回头，抓起小胖的手焦急地问。

小胖脸上一喜，“小妖你原谅我们了？”

“你少废话！快带我去！”七叶只觉得现在自己的脑子就是一团浆糊，还有根棍子在里边搅啊搅，八成只有见到他才能理得清了。

小胖暧昧一笑，道：“尊上去魔界入口看那修补的封印去了，说是检查一下是否稳固，大概要晚些才回来呢！”

“哼，别以为我这样就是原谅了你们之前对我的欺瞒！”七叶闻言转身进门，“咣”的一声落下锁。

“哎小妖——”我的毛豆，我剥了一天准备晚餐的毛豆啊！

小胖摸着鼻子望门兴叹，正愁着今晚做什么菜庆祝小妖回归的时候，一转身却看到了一身风尘仆仆的自家尊上。

“尊——”

重华摆手示意小胖退下，小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步伐欢快地跑开了。

哎呀好兴奋啊好兴奋！自那晚之后尊上就和这小妖一直分房睡啊，如今他们又要同住一间房了，大大的好消息啊！

不行，独乐了不如众乐乐，他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小胖一路欢快地跑着，招来了专为幻琉宫送信的仙鸽。

重华负手立在房门前站了许久，直到夕阳将他高大颀长的身影印在窗纸上，正坐在桌前冥想的七叶才发现帝君竟站在外面。不过她此时还没准备好用什么心情面对他，所以并不去开门，两人就这么一里一外静默着，就看谁先跨出第一步了。

重华今天自魔界缺口处回来，顺道去了趟灵山的禅尘殿，那桫炽确实有个二儿子死于三千年前的仙魔大战，而这个桫夜与七叶，其实早已有婚约......

如此说来，公雅箬并非都是道听胡说，她一路纠缠着他，求他收她为徒，苦苦寻找战神，就是为了替她未婚夫讨个说法么？

她所做的一切.....果真就只是为了她死去的未婚夫？重华立在门前不敢推进去，就怕听到她说一声“是的”。想他堂堂一介上古战神，从不知恐惧为何物，却在一只小小花妖的门前体会到害怕的感觉。

而七叶坐在桌前，努力地说服自己原谅他，努力让自己忘记什么织岚，忘记什么妄卿，忘记他三千年前的过错.....

她正抱着头烦乱不堪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帝君他，先跨出了一步。

重华负手走进来，身后的房门无风自关，他亦瞬息就坐到了桌前。极自然地抓过七叶的手一探后放下，“嗯，药已经解清了。”

说完又朝桌上的茶盏一挥，一股热茶的气息立刻拂面而来。帝君倒了一杯茶推到七叶面前，什么话都没说，给自己倒了一杯就兀自喝了起来。

额......七叶扶额，这是什么情况？帝君你有话倒是快说啊！

不会就是闲着没事干来找我喝茶吧？我现在可是还生着你的气呢，难道你就打算这样一个字都不解释吗？！

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解释？

七叶低下头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没听到小胖说他就要陨落之前，她一心想回灵山，不想再和这个地方有什么纠缠。如今听小胖一说，她就像被这里的什么东西给粘住了一般，心里想走，脚下却迈不开步子。

“初识之时你便嚷着要见战神，如今战神就坐在你面前，你说一定要面见战神才能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重华端着杯子一副认真品茗的样子，声音是一如往常的清冷。

七叶千猜万猜也想不到他开口第一句话竟是讲这个，难道他没发现相于这个，解释为什么明明是战神却还伙同他人一起隐瞒，把她耍得团团转，导致她现在严重生气的下场更为重要吗？

“我要说的话在魔界的山谷便都已经说完了，帝君要是没什么事便请出去吧，我要收拾行李回灵山了。”七叶说完果真就站起来去收拾东西。

哼，不要以为你不解释我也可以原谅你，不可能！

“七叶——”重华抓住了七叶的手腕，清冷的声音向来稳重，此时却有些急躁。

这是帝君他第二次唤七叶的名字，和在魔界里的那一声不一样，这一声听来有种淡淡的慌乱，让七叶忍不住想莞尔。

见七叶没有挣开手，重华于是恢复了清冷，淡道：“你在生气？”

废话，你被一个人骗了团团转大半年试试？况且桫夜的死还跟你有关，你以为搬出你没多少时日这个事情就想让我翻篇，跨过这道坎么？

见七叶仍旧不说话，重华叹了口气，放开了七叶的手，有些低沉道：“我哪知六界之中竟还有不识本君的人神魔？何况你身上不知哪来的一口本君的气息，本君与无墨等人心生防备，应是无甚过错吧？”

虽然这个理由虽然在小胖那里听过，但由帝君之口亲自说出，听起来便是尤其的诚恳。

“咳咳，那我在你宫中已有些时日，应当够你查清楚我的身份来历了，为何后来又不跟我坦白身份？你明知道我一直在苦苦找战神，却......”七叶还是背对着重华站着，话里虽然还是冷硬，但面上已经稍有融化。

“知道得太多对你无益，有些时候本君瞒着你，是为你好。”重华说着，抬袖又是一挥，桌上有些微凉的茶盏又飘出淡雅的茶香。

“如此说来倒是小妖我的不是了？”七叶转过身坐到重华，嘴角拂过一丝冷笑，“我被你们欺瞒了大半年其实都是活该，我是不是该体谅你们辛苦表演了这么个大半年很不容易？”

见重华不答，七叶又问道：“若是我还是没有发现你就是战神，帝君你们打算瞒我到何时？”

“瞒到不能瞒的时候。”帝君极快地回答，抬手又为七叶斟满一杯茶，“本君今日为你这小妖倒了两杯茶，这福祉对你的修炼是十分有益的。”

他居然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连倒茶道歉都要找这么一个体面的理由么？

七叶小哼了一声，她想听的根本就不是这些，于是话中仍是恼，不忿道：“我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想问问神君殿下，三千年前为何言而无信，迟了两日才到？”

“本君被一件很重要的事耽搁了，因而晚了些。”自己本就真的晚了所承诺的时辰，众将士陨落他亦心有戚戚焉，因而便也不想再谈及此事。

“何事？”

“本君已经破格跟你这花妖共饮这么久，休得对本君无礼造次。”这花妖知道自己是威名震六界的上古战神，却居然还敢这样质问他，他能这么坐着与她解释，于是莫大的神惠了。

“哼，”七叶冷哼一声，“那些因帝君晚到而死去的人，帝君难道就不会愧疚么？帝君乃上古神祇，兼爱苍生世人，如何在因己之过而惨死这么多人之后，还能悠闲地避在这天河畔安静享乐？”

安静享乐？这个说法让重华眉头一皱：“上了战场命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为天下苍生而死，死得其所，又有何怨？”

“难道你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他居然一副自己没有错的样子，七叶快被气死了。

“愧疚？”重华挑眉，“你苦苦寻找本君，便是要让本君心生愧疚么？”放下手中的杯子，道：“难道本君一愧疚，那些战死的将士便能活过来吗？”

“不，”七叶认真地盯着重华的眼睛，“他们不会活过来，但七叶要帝君你道歉，向当初因你食言而死去的将士道歉！”

“胡闹！”这话说得倒是让重华皱眉了，“保家卫国本就是将士天职，自他们决定迎战魔军之时便已做好了灰飞烟灭的准备；战场上生死各有命，抵御魔军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本君因何要道歉？”

七叶一时语塞，魔兵进犯，天界之人人有责，自当携手抗敌，当然不是战神一人之责，既然决定了上战场，命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桫落说的没错，即使面见了战神又如何，他果真这么说，桫夜也没有活过来，但她仍旧觉得不舒服，一想到战神，心里边就像压着一块石头，总觉得是战神害死了桫夜！

“如此说来，帝君是不肯道歉了？”说了这么多七叶确实觉得有些口渴了，端起茶也品了起来。

“你心中所想，不过是要本君向那桫椤家的那个小神仙道歉吧？七叶，你为了他竟逼本君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