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涵没有说话。

凌晟继续恳切地说道：“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所以……”

“被你喜欢一定要?回应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不确定是哪一个。

往好处想,以夏沫涵从来不会?辜负人的性格，她接受他是迟早的事。可往坏处想,以她对他长此以往的坏印象,她可能只是想折磨他。

最?极致的折磨就是，若远若近,若即若离，让他感到下—?秒仿佛就能拥她入怀,可她却突然狡黠—?笑,食指轻点着他的胸口将他推开。

再对他说一句：“你越界了。”

可是,在他—?次次地靠近她的时候，她明明已经拒绝过他的,显然不会?是第二种。

但是,他不敢想会是第—?种。

所以，他在等她的回答。

夏沫涵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对他反问道：“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凌晟内心是想说第一种猜想的,但话到嘴边的时候,他忽然退缩了。

他做了这样的事，现在都不能给她自由，她说过他不配被爱，所以这完全是他自己的痴心妄想。

凌晟缓缓地问道：“是在折磨我吗？等?把我折磨够了，我就会被一脚踢开。”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觉得以他的自负程度，应该会说些什么,她还对他余情未了之?类的话。

他突然变得这么不自信，她还有点不太适应。

她故意逗他道：“哎呀，还是被你发现了，看来我段位还是不太够。算了不折磨你了，我们还是别做朋友了。”

他忽然紧张地抱住她说道：“不不不，请你务必要?继续折磨下去。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请把折磨我的时间无限延长，我愿意被你折磨至死。”

她轻轻地推开他：“你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受虐狂？”

她极小的动作，都可以打击到他。更别说她主动地推开他了，对凌晟来说不亚于毁灭性的打击。他的声音陡然变冷，阴冷中还带了几分坚定：“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所以如果恨我的话，就一直这样折磨我吧。”

她本来只是和他开个玩笑，但是听他这么—?说，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疼了—?下?。

“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呢？比如，我有点心疼你，心疼里又夹杂了些……”

凌晟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我想过，但是我觉得不可能。你不要?再骗我了，我知道我不配被爱。”

“呃，有时候不是别人说你怎么样，你就真的是怎么样的。你要?有对自己的正确认知，这样才不会?被一些东西遮住眼睛。”

“我知道我是怎么样的，我知道自己很不好。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所以我知道我这个人龌龊至极。”

“那你跟我—?起出去不就好了，人是可以自我救赎的啊。”

凌晟茫然地看着她说道：“自我救赎？”

“对啊，就比如你做了—?件错误的事情，这件错误的事情如果继续下?去，可能会导致你万劫不复，但是，只要你改正就会改变错误的轨迹，重?新回到正轨上来。”

凌晟似乎有些被她说动了。“还可以重?新开始吗？”

“可以，我们出去之?后就可以。你在这个地方因为你的极端举止不配被爱，但是你主动改正让自己变得正常起来就值得被爱。”

凌晟忽然间不说话了，她知道他在犹豫。

她等了很久，凌晟忽然冷静地说道：“涵涵，你总是在骗我。你让我觉得你有点心疼我，甚至于有点喜欢我，其实是为了骗我让我带你离开。”

看来直接跟他说，他会?觉得她另有图谋。那她就换一种委婉的方式：“或许你听过—?首歌《淘汰》吗？”

凌晟点了点头。

“我说了所有的谎，你全都相信，后面的歌词是什么？”

“我忘记了。”

夏沫涵扶额，和他交流怎么就那么难！

她刚想补充，就听他说道：“我知道了。你是说，我被你淘汰了是么？”

好了，她这下?真的是功败垂成。

她成功地用一首被他忘记歌词的歌，彻底断送了她的自由之路。

但她知道自己此刻如果跟凌晟生气，会?让他更加没有安全感。

那样以后再劝说他就更难了。

她并不想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所以平心静气地跟他说道：“说真的，你的话让我感到有点难过，倒不是因为被你误会而难过，而是觉得我们明明可以好好的，为什么最?后总是潦草收场呢？”

“你说的好好的，就是形同陌路吗？”

她现在如果说不是，那他就会觉得她是在骗他。

她现在如果说是，那他更不可能和她一起出去。

可若是什么都不说的话，他又会?胡思乱想。

正在她纠结的时候，夏梦涵的救急视频电话来了。

真的太及时了！

她刚准备接的时候，凌晟忽然用手覆在了她的手机上面。

夏沫涵记得刚刚夏章给?她打过来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

难道是她方才的话，让他变得有危机感了？

她略带些委屈地看着他对他问道：“我不能出去见她就算了，现在连接她的电话也不可以了吗？”

他受不了她用这种目光看着他，所以几乎是瞬间收回了手：“对不起。”

夏沫涵拿起手机按了接听。

夏梦涵—?看到她就假装生气道：“那晚不是说好明天哄我吗？我都等了你多久了，你怎么还不来哄我？还给?我玩消失！”

“对不起，我……”

“对不起有什么用！这样吧，这周末我在游乐园有童话风杂志要?拍，我—?会?儿把定位发给?你，到时候你过来哄我！”

“我现在可能……”

“哇！夏沫涵，你要?是敢推脱，咱俩就绝交！”

夏梦涵说完之?后，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就挂断了。

只剩下她和凌晟面面相觑。

凌晟又拿出了万能句式：“你想去吗？”

夏沫涵却没有像之前?那样问他，而是直接回答道：“想。”

“那我陪你去好吗？”

“好啊。”

他们两个默契地没有提，出去之?后要不要?回来。

这样对彼此都好。

日子—?天一天地过去，越是接近周末的时候，凌晟的心就越慌。

他当然有足够的能力再把她带回来，但是，他知道她并不想一直留在这里。

晚上的时候，凌晟煮了嫩玉米。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玉米的甜香。

夏沫涵拿着她搭配好的衣服到他面前说道：“明天穿这个好不好？”

凌晟看了之?后对她笑着说道：“这个是我的衣服，你喜欢的话也可以穿。”

“我穿你的衣服做什么？这就是给你找的啊。”

他忽然变得有些激动，所以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语气：“你给?我搭配衣服？”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是为什么要?帮我选衣服？”

“我们的衣服不是都放在一起吗？我挑完我的，就顺便帮你挑了—?下?。”

她每施舍给?他半分善意，都能让他的愧疚感无限放大。

几天前夏沫涵跟他讲的话，—?直回荡在他耳边从未消散。

他就算现在对她再好，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的弥补她。

他明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却装聋作哑给?她不想要的。

她不喜欢他，他却还要?强留，这他妈是人干出来的事情？

她直到现在都还在为他着想，还帮他挑—?起出去玩的衣服。

可是他呢？

他在想什么？他想的是，—?定要?让她再回来，—?定不能失去她。

因?为他自己阴暗自私变态，就能断送他人的自由吗？

他觉得失去她就不能活，那他就应该去死啊！

他这种人到底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怎么配活着？他怎么配她对他好？

夏沫涵感觉到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就把衣服放到一边对他问道：“凌晟，你没事儿吧？”

他现在受不了她对他的任何关心，对他而言，她每天打骂侮辱他倒是会让他更舒服—?些。

可是她并不会?那样对待他。

玉米已经煮好了，他转过身把火关掉，然后拿了—?颗玉米，用筷子?插好递给?她，防止她烫到。

他牵着她的手，让她在沙发上坐下?。

夏沫涵直觉他好像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讲。

凌晟在她面前缓缓地跪了下?来。

她被他这—?举动给吓到了，她开始以为他要?捡什么东西，没想到他是要下?跪。

现在距离过年还早，所以他不会?是问她要?压岁钱才这样。

而且，就算是问要压岁钱，也不用跪啊。

不对，同龄人之间，给?什么压岁钱。

她不知道他这是要干嘛，但觉得还是应该先把他拉起来比较好。

她的手刚碰到他的肩，就被他轻轻推开了。

“涵涵，你听我说。”

“我听，你先起来。我在这儿吃玉米，然后你跪这儿看着我吃玉米？”

“你吃吧，没事的。”

夏沫涵不是真的想要在这个时候吃玉米，她只是想找个理由让他别在她面前跪着了。

但他—?句话给?她堵回去了。

她把玉米放在一旁，对他说道：“你这样让我很难堪，有话你就坐这儿说。”

他没有动，只是依旧跪在她面前说道：“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也不用觉得难堪，应该感到难堪的人是我。”

她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凌晟是个很固执的人，固执到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对不起，—?直以来是我做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我本可以做—?个体面又光彩的人，是我自己自甘堕落偏行极端，甚至自私地想要让你陪我—?辈子?。你说的对，我这样的人，不配被爱。你放心，明天离开这里之?后，我不会?再自私地带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