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陈玉婷压低声音说道:“他昨天晚上又发烧了,折腾了一夜,才睡踏实了。”文浩一听,暗暗后悔昨天晚上又不在他身边,自己才说过的话,这么快就不算数了,怪不得楚濂对他没信心。心疼着楚濂,文浩的眼圈儿差点儿红了。

 “阿姨,我能进去看看他吗?我不会吵醒他的。”文浩轻手轻脚地走进楚濂的房间,楚濂果然还在睡觉,俊秀的脸埋在被子里,眉头还微微蹙着,带着某种类似痛苦的表情。文浩坐在楚濂床边,凝视着他并不安稳的睡颜,心中的疼惜一点一点刺激着他的心。

 楚濂其实很要强,并不像他的外表看起来那样柔弱。他还记得高一的时候,几个好友相约骑自行车去游西山。爬山比赛的时候,文浩玩儿心重,偏要另辟蹊径找快捷方式,结果两人在山上迷了路,怎么也找不着下山的路了。

 文浩还把脚给崴了,眼看暮色降临,两人都有些害怕,后来还是楚濂找到了下山的路,扶着文浩一步一步走下山。

 下山后天已经黑了,其它的伙伴找不到他们,以为他们已经回去了,也没有等他们。楚濂就载着文浩一路骑自行车回去,几乎累瘫了。漆黑的乡间小路,只有朦胧的月光和点点星光。

 楚濂弓着背奋力骑脚踏车的样子一直在文浩的脑海里。那一刻,他们都没有害怕,有的只有互相扶持,共同前行的信心和决心。途中自行车碰到了石块儿,文浩下意识地抱住楚濂,想护着他不要受伤,他们就一起倒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星光下,楚濂的眼睛清澈如水,仿佛撒满星光的湖泊,文浩脑子一热,当时就吻了楚濂。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以前最多也就是止于暧昧罢了,而这一晚,他们正式从朋友变成了恋人。

 转眼六年过去了,这段感情,他很珍惜,但是想到未来,还真是有迷茫的感觉。他调开眼光,发现书桌上有一封拆开的信,他一时好奇打开一看,原来是关于房子拆迁和换新房的事情。

 他将信读了几遍,原样放好,看着楚濂在心里轻声说:“你是为了这个发愁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濂好象听到文浩的呼唤似的,突然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他迷茫地看着文浩,仿佛不敢相信似的,怔怔地看着他。文浩凑过去,微笑着轻轻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柔声道:“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楚濂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惊喜又羞涩地看着文浩“浩浩,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文浩把头靠在他的枕边,歉意地说:“我听阿姨说,你昨晚又发烧了,现在好点儿了吗?”楚濂点点头“嗯,已经好多了。”他扭头看着窗台上堆积的雪花,责怪他道:“这么早跑来干什么?多冷啊!”文浩扶他坐起来,把衣服递给他“早点儿去医院,人少,不用排队。我今天一天都要陪着你!”楚濂羞红了脸,心里很高兴“我病怏怏的,又不能干什么,你陪着我有什么意思?”

 文浩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说什么呢?难道我们在一起只能干那事儿吗?我只要能看着你就好了。”楚濂突然停下来,目光如水地看着文浩道:“浩浩,你抱抱我吧,我很想你抱抱我。”

 文浩心中一动,张开双臂就紧紧拥抱了他。雪后初晴的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两人都觉得仿佛置身满室青光,心中一片温暖。陈玉婷推门进来的时候,他们才慌忙分开,差点儿被她撞个正着。

 ***和楚濂从医院出来,文浩让楚濂在医院门口等着,他去把车开过来。短短的一点儿时间,文浩又是帽子又是围巾的把楚濂包的像个粽子似的。

 文浩刚把车到门口,打开车门让楚濂上车,就听见有人叫他。原来是叶眉,她穿着黑色的长大衣,正在打手机,看见文浩,兴奋地冲他招手。

 文浩摇下车窗,探出头道:“叶子,真巧,怎么在这儿遇上你!”叶眉俏皮地一笑“我来看一个朋友,你呢?”文浩看看身边的楚濂“我也是,陪一个朋友来的。”

 “你在拦车吗?”“是啊,真讨厌,这样的鬼天气,就是拦不到车!”文浩示意她道:“快上车吧,我送你一程。”叶眉大方地上了车,文浩介绍道:“这是楚濂,我的老同学,这是叶眉小姐。”

 楚濂边摘下了帽子和围巾,边对叶眉点点头。叶眉看着眼前这个大粽子,拨去层层外壳,突然变成了一个清秀的美少年,大为吃惊。她对文浩叫道:“文浩,你的同学都这么帅吗?那以后你要多介绍几个给我认识认识!”

 文浩得意地看着楚濂,笑道:“小姐,你已经看到最帅的了,起点这么高,怕是别人只会让你失望了!”楚濂不好意思道:“你别听他瞎说!”叶眉性格爽朗,一路上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楚濂只是微笑,没怎么插嘴,而文浩就跟她瞎贫。

 叶眉下车的时候,挺潇洒地冲他们挥挥手,耳朵上的那幅夸张地大耳环晃晃荡荡的。楚濂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道:“她还真有意思,难得看到一个不做作的女生!”

 文浩边给车掉头,边随口说道:“她呀是学首饰设计的,大耳环就是她的标志。想想看,什么样的大小姐,才会去学这种奢侈又没用的东西?”

 楚濂拨弄着手里的手套,没有说话。文浩看着他,眨眨眼睛,调皮地说:“怎么了?不高兴了?吃醋了?”

 楚濂瞪了他一眼“谁不知道你风流倜傥,到处留情?我要是这么容易吃醋,我吃得过来吗我?”文浩坏坏地笑道:“那不是证明我有魅力吗,你应该高兴才对!”

 楚濂低头不说话了,英俊多金的浩浩向来很受女孩儿欢迎。他性格开朗,会献殷情,还很能搞笑,追他的女生一向很多,说自己完全不吃醋,那肯定是假的。

 文浩从后视镜里观察楚濂的神色,知道他又多心了。在红灯处停下来的时候,文浩突然握住楚濂的手,深情地说:“阿濂,放心,我只喜欢你!”

 楚濂没想到文浩突然来这么一句,又是高兴又是惆怅,他看着文浩,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这时绿灯亮了,他很刹风景的来了一句“绿灯了,走吧。”***文浩送楚濂回到家,陈玉婷去参加工会的活动了不在家,正好就他们两个人。

 老式的两室一厅的房子里没有暖气,寒气逼人。文浩把电热毯打开,让楚濂到床上躺着,自己则坐在他床边的书桌前陪他。楚濂怕他冷,让他把电暖器打开,又让他披上自己的旧棉袄。楚濂坐在床上看书,而文浩则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两个人静静地各干各地,自然而又默契,他们以前一起复习功课的时候经常这样,都习惯了。过了一会儿,文浩停下来,扭头问楚濂道:“阿濂,你干什么呢?”

 楚濂合上书,有些神秘地微笑着:“我在准备一个面试。”文浩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笔,坐到楚濂身边“什么面试啊?都不告诉我?”

 楚濂有些不好意思“是新东方的面试,我想去应聘兼职老师,他们的薪水很高的,300块一个小时呢。”文浩高兴地说:“啊,好厉害啊!还没毕业呢,就要当老师了!准备地怎么样了?”

 楚濂谦虚地说:“他们对老师的要求很高的,我托福和GMAT的分数都很高,而且通过了高级口译,算是对这类考试很有经验和心得吧,就写了一封信自荐,他们就通知我面试了。”

 他低下头,拨弄着手中的书“也不知道行不行。”文浩热情地鼓励他:“行,怎么不行!你英文那么好,绝对行的!”

 楚濂笑着摇摇头“我也就是去试试罢了,如果成功的话,就不用干别的乱七八糟的兼职了。”文浩用力点头“嗯,这就对了!那些活儿,也太委屈你了,我早就要你别干了!”

 他顿了顿,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考的托福和GMAT?你想出国吗?”楚濂摇摇头“我只是随便考考罢了,我可没钱出国,以后再说吧!”

 文浩低下头,他就要毕业了,好不容易可以回来和楚濂团聚,他可不想楚濂又出国,两个人再忍受几年的分离。

 但是他知道楚濂很有志向,不会甘于平庸的,所以也不便出言反对。只好委婉地抱怨道:“阿濂,我马上就要毕业从英国回来了,我可不想又跟你分开!”楚濂笑着揉揉文浩的头发,安慰他道:“行啦,没影的事儿呢,你就别担心了!”

 文浩还是闷闷不乐,直视着楚濂的眼睛说道:“阿濂,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和决定可不可以先跟我商量呢?我不会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但是你心里的想法和打算不要瞒着我好吗?”

 楚濂敌不过浩浩执着的目光,只好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不管是什么决定,我都告诉你!”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开眼光,看看书桌道:“浩浩,你刚才在画什么呢?”

 文浩这才来了精神,从桌上把刚才那张纸拿过来,兴奋地给楚濂看“阿濂,这是我刚才画的,你的新家就装修成这个风格好不好?”

 楚濂诧异地看着文浩画的设计图,文浩趴在他身边,给他解释“阿濂,客厅是绿色的,你的房间是蓝色的,阿姨的房间是米黄色的,洗手间…”

 楚濂打断他道:“浩浩,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新家?哪儿来的新家?”文浩直起身,正色道:“阿濂,对不起,我偷看了那封信了。”

 他看见楚濂的脸色变了,握住他的手,继续说下去“你需要帮助,为什么不告诉我?可以低价换房是好事啊,有这个机会不应该错过对不对?而且你和阿姨住的好一点儿,我也会高兴的。”

 楚濂把手抽出来,神色凝重地说:“浩浩,谢谢你,不过这是我的家务事,你不要管!”文浩把他的手抓回来,放在手里摩挲着,柔声劝他道:“你干吗那么见外,什么你们我们的?你说说我们在一起多久了?我早就把你当自己人了,我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楚濂摇摇头,皱着眉,痛苦地说:“浩浩,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愿意接受你太多的帮助,我会觉得…”文浩掩住他的嘴,及时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会觉得怎么样?放心,我们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