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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疾——”慕容壡一听这名字就是冷笑了一声,“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吗?”
严无为低了低眉,“已经六十来岁的人了,等不了了。”
“谨儿,该如何?”
“再等等。”
“等——?”
严无为笑了,“崇明刚刚云游回来,带回了个消息给我。”
“什么?”
“蜀国划江而治,名义上是蜀国,实际上是巴人与蜀人分区而治的,井水不犯河水,这事王上是知道的吧?”
慕容壡点点头,蜀国早年是天子巡视之地,因地势险要,关内千里沃土,而赐名为蜀,分封给了自己的臣子,臣子率军七万入蜀,而原住民巴人却不满臣子治国,聚而抗之,历时百年,后来臣子的某位后人继位,厌倦战乱,与巴人首领商议后,以嘉陵江为界,蜀人巴人,划江而治,国名为蜀,共御外敌,距今已有两百余年。
“蜀王的七王子是个性情中人,不喜朝堂,偏喜山水,前些年外出游玩时捡回来了一个哑女。”
“——哑女?”慕容壡有些疑惑。
“对,一名妙龄哑女。”严无为笑了笑,继续道,“七王子与那哑女日久生情,后来纳了哑女为侧妃,生了个小王子,很得七王子喜欢,前年蜀王薨,太子继位,却不到一年便得了急病去了……”
“此事我知,蜀国的使臣还递过折子回王都,秦国也曾派人吊唁。”
严无为拉着慕容壡往里间走去,一边道,“新王病逝,也无子嗣,大臣们就又选了个王子继位,可偏生也巧了,这个王子继位不到一月,便也得了急病,去了。”
“我猜——最后除了那位七王子,所有的继承人都得了‘急病’过世了吧?”
“正是如此,所以最后便是七王子做了蜀王。”
“然后呢?”
“蜀国大臣里有个能人,名曰:奇,他怀疑所有的事皆是那哑女所为,于是便暗地里查了查,果然——那哑女其实并不是哑女,而是巴人首领的嫡女:诡。”
慕容壡勾了勾嘴角,“若我猜的不错,那七王子恐也染上了那‘急病’了吧?”
七王子一死,哑女幼子继位,生母监国,如此,不出十年,蜀国便要改为巴国了。
“对——”严无为与她对视一笑,“奇识破了哑女的计谋,夜进王宫,面见七王子,得知真相后的七王子勃然大怒,在江边集军十万,誓要血刃巴人。”
“这么大的事,秦国的内线却未上报。”慕容壡的目光有些深,“可笑——”
“依今形势而看,巴蜀不日便会开战,我已派遣一队人马秘密入蜀,蜀国最新的情报很快便会传回来,王上莫气。”严无为顿了顿,又道,“巴蜀一旦开战,不敌蜀军的巴人定会向外求援。若臣未记错——秦国,曾与巴人有过联姻?”
“有过,应是…壤王时期,秦郡主嫁与巴王,秦公主嫁于蜀王,秦蜀联盟。”慕容壡想到了什么,低笑了一声,“相国的意思是,让秦军入蜀?”
“为何不入?”
“蜀地险要,关内沃土千里,于秦而言,确实是个不小的诱惑,秦蜀曾有姻亲,出兵平乱,可堵列国之口,可秦蜀之间……还隔了个鲁国,国土虽小,却与卫国联盟。”慕容壡声音渐渐冷了下去,“而那卫国,与秦为世仇,父兄战死皆拜他所赐。难不成,为了一个蜀国,我还得向卫国低头,让他从中劝劝鲁国,借道与秦?”
“图大谋,忍小事,为何不可?”
“话虽如此——”慕容壡话风一转,对着严无为眨了下眼睛,“可相国舍得我低头?”
闻言,严无为轻笑道,“自然是舍不得了。”
“哦?”
“年末的时候鲁国公因为不满卫国霸道,送去的俸品足足少了三成。卫王贪婪,为此曾扬言要与鲁开战。臣想着,鲁卫联盟反正是要散了,臣便去添了把火,现下臣的人,已得鲁国公信任,借道与秦一事,臣已传书于鲁国的朋友,王上现下只要差人备上好礼,出使鲁国,借道一事,便是定下来了。”
“卫鲁翻脸一事,相国何时得知?”
“冬月初。”
“两个月前,相国便有如此远见,壡,自愧不如。”说着慕容壡还装模做样的行了个礼,看得严无为笑弯了眉,“你治国,我谋国,道不同,岂可并论?王上谦让了。”
“相国客气了。”慕容壡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说起来,相国为何要让韩猛出使蒙古?若是真如相国朝堂上所言,要震慑蒙古,那比韩猛更好的将军我大秦多的是,而且与蒙和谈,全凭秦主导,相国谁不选,偏选了个鱼肉百姓的韩猛去,捡个大便宜……”
“因为他够狂妄。”
慕容壡有些疑惑。
严无为耐心的解释道,“韩猛狂妄,与蒙和谈定会高高在上,蒙人血性,怎能容他?”
“你想借蒙人之手除掉韩猛?”慕容壡略沉思,“若真是如此,大秦折了一大将,虽说韩猛该死,可孤到底是未治他的罪,名义上他还是秦国的将军,若他死在蒙人的手里,蒙人不怕秦国起兵攻他?”
“王上担心的,蒙人也会担心。所以他们现下定然不会下手,韩猛也会平安的回到大秦。”严无为嗤笑了一声,“可日后便不一定了,蒙人要粮,所以只要大秦无意攻蒙,他便会乖乖的,可若大秦聚兵北上——”
慕容壡了然道,“那蒙古定会翻脸,如此,日后秦国只要装腔作势派兵北上,驻扎在北境,蒙人定会起兵,那韩猛,便会保不住了。韩猛一死,秦国便有出兵的理由了。”
严无为低眉浅笑。
慕容壡凑上了前,喟叹道,“幸好你是我媳妇儿,不然以你这才貌,啧啧……”
“怎?”严无为一挑眉。
“孤定然裁在你手里了。”
“现下就没了么?”
慕容壡顿了一下,踮脚亲了下严无为的眉间,笑,“一直都裁在你手里的。”
元宵节一过,韩猛便领了使节,率一千秦军北上与蒙古和谈,韩猛前脚刚走,后脚巴人的使臣就来了秦国,慕容壡听了严无为的话,凉了巴使臣两天,元月末,才宣了巴使入朝。
“巴使见过秦王,秦王万年。”巴使是个中年男子,留着胡须,个子中等,典行的巴人长相。
“巴使请起。”慕容壡很客气,“寡人身体不太好,缓了两日才见巴使,还望巴使见谅。”
“秦王客气了。”巴使行了一礼,“匆匆来秦,少备薄礼,还望秦王笑纳。”
巴使带来的待卫抬了两箱子入了殿,当着百官面打开,满满当当的两箱珠宝晃晕了众人的眼,百官哗然,这巴人,这回是真出了血了。
“巴使好生客气。”慕容壡的嘴角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看得巴使心里没底,这新秦王继位后一直表现平平,除了不像历代秦王那么好战以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其实臣来……是有一事相求于秦王。”巴使有些犹豫,“臣、臣……”
“哦——有事?”慕容壡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巴蜀乃秦盟友,巴使有事,寡人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似乎是慕容壡的那句“巴蜀乃秦盟友”提醒了巴使,一直有些犹豫的巴使忽然便有了勇气,朗朗开口,说出了请秦军入巴平蜀乱一事,大体上与那日严无为所说的差不多,慕容壡心里有数,也不急着答复巴使,只是打着太极说要再与大臣们商议商议,巴使无奈,便下告辞,回了驿站。巴使一走,先前安静不吭声的秦臣们便炸开了锅,文官武官吵成了一团,文官觉得秦国现下还属于休复期,不易开战,武官则认为眼下正是秦国开疆扩土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
秦庭上吵的火热,慕容壡也不管她的臣子们,自己下了台,双手背在身后,晃到殿中,欣赏着巴使送来的礼,一边看一边点着头,面上还带着笑,忽然看见了什么,她弯下了腰,从箱子捡出了一块色泽极好的玉,“嗯……”
还吵着的大臣们眼尖的看到了他们的王发现了什么,都乖乖的闭上了嘴,等着慕容壡说话。
“嗯——是个好玉。”慕容壡将玉细细的看了看,又举起对了对光,笑,“巴使有心了。”说着她就转了身往严无为方向走,走到了阖着眼站的笔直严无为身前,站定,轻咳,“严相。”
听到慕容壡的声音,一直阖着眼的严无为才睁开眼,“王上。”
慕容壡睨着她,笑,“严相困了?”
“有些。”
“昨夜没睡好?”
“哦——春天来了,家里的小野猫夜里黏人,白日难免有些困顿。”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里,慕容壡狠狠地瞪了眼她家相国,这人胆子越发的大了,光天化日的,竟敢说她是小野猫。
哼!
“王上有事?”
慕容壡板着张脸,将手里的玉递了过去,“喏,孤看相国整日整夜为秦操劳,实在是让孤好生感动。”
严无为低笑了一声,接过了玉,“那就谢谢王上了。”
慕容壡:“……”
你倒还不客气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