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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宫清泉殿

严无为批阅了一下午的折子,终于赶在晚食前将折子批完了,吃饭的时候慕容壡笑盈盈的问她,“谨儿,都批完了吗?”

“嗯。”

慕容壡喜滋滋道,“那你待会陪我去放纸鸢好么?”

严无为叹了口气,“我的王,现下元月,哪里是能放纸鸢的时节呢?”

“啊?”慕容壡愣了一下,“以前在黔州时……不是能放吗?”

“黔州风大,王都哪能比。”

“这样啊……”慕容壡闷声道,“我想许愿来着…不放鸢怎么许?”以前想许愿时,她都是拉着严无为去放纸鸢,在纸鸢上写下自己许的愿,放到了最高处便将线剪掉,然后看着纸鸢越飞越高,直到不见。

严无为为慕容壡布着菜,见慕容壡这般说了,她顿了一下,“想许什么愿?”

“许我俩共白头啊。”

理所当然的语气不竟让严无为笑了起来,“你先乖乖吃饭,吃了饭我便带你去许愿。”

慕容壡眨眨眼,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啊。”

慕容壡以为严无为要想什么办法在这冬日里放纸鸢来着,却不料是来放孔明灯的。在清泉宫后的空院里,严无为亲手做了盏孔明灯,手艺之好,看得慕容壡目瞪口呆,“相国……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孤不知道的?”

严无为笑了一下,凑到了慕容壡的耳边,轻声道,“夜里你便知晓了。”

慕容壡一张俏脸顿时红了个透:“……”

“好了,来写愿吧。”严无为也不逗她了,拿了笔递了过去,“嗯?”

慕容壡轻咳了一声,敛起神色,接过笔便在孔明灯上写了起来,“慕容壡和严无为要白头到老。”她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但是谨儿不能老欺负玄世。”

她的字很漂亮,清携俊逸,一笔一画都像极了她这个人,看得严无为在一旁哑然失笑,“我几时欺负你了?”

慕容壡瞪了她一眼,“孤说是就是。”

“好的,我的王。”

慕容壡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看写了字的孔明灯,她的字写的不大,孔明灯上还空出了好大一片,她顿了顿,又提起了笔,念念有词道,“嗯,万一仙人不认识我俩咋办?我再把我俩的样子画上去,对画上去,有了名,有了画,仙人就知道是谁许的愿了。”

“哦——”严无为弯下了腰,认真地看着慕容壡画的她俩的画相,沉默了一阵,问,“我的王,我在你眼里——这般丑吗?”

慕容壡笔尖一顿,不吭声。

严无为看着慕容壡画的惨不忍睹的画相,顿,“着实太丑了。”

闻言,慕容壡立马丢了笔,直起腰来面无表情道,“孤画着玩的,让相国大人见笑了。”

“是挺好笑的。”严无为看着那画上鼻子不像鼻子,嘴巴不像嘴巴的自己,“王上画功了得。”

慕容壡:“……”

“好了,我们放孔明灯吧!”慕容壡知道自己说不过严无为,便扯开了话题。

严无为捏了她一下小脸,好笑道,“画完了?怎不画自个呢?”

“画完了。”慕容壡乖巧的摇摇头,“仙人认得谨儿就够了。”

“……那就放了吧。”

放完孔明灯,慕容壡还想玩会雪,严无为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硬是将人给拖回了寝宫。

一回到寝宫慕容壡就打了个哆嗦,“啊……好暖和啊。”

“暖和你还想在外面玩雪?”

慕容壡嘿嘿一笑,“谨儿,我们休息吧。”

严无为看了她一眼,后者心虚的避开了她的目光,“也好,早些睡。”严无为唤来了宫人,两人洗漱后便双双上了床休息,严无为身子暖,像个小太阳似的,慕容壡一躺进被窝里就往严无为身上蹭,“谨儿,你许久都没陪我睡觉了。”

严无为不作声。

慕容壡捏了一把她腰上的软肉,“你在想什么啊?”

“我在想……哪国的相国有我这般劳累?白日里要帮王上批折子,夜里还要来暖床。”

“你不乐意?”

“自然是乐意的。”严无为抱着怀里的人,目光温柔,“无为是打心眼里乐意。”

“如此甚好,”慕容叡点评道,“相国这般识大体,寡人抑不可不奖相国。”

严无为捉住了慕容叡摸上她胸的手,似笑非笑道,“王上要奖我甚?”

慕容叡灿然一笑,翻身将她的相国大人压在身下,凑到对方的耳边暧昧道,“——奖你一夜春宵。”

“呵……”

次日早晨,严无为起来的时候慕容叡还在睡,严无为穿好了衣,又细心的替还在熟睡的慕容叡掖好被角,然后下了床,出门房门。

守在内室外的宫人见严无为出来,立马行礼道,“小姐。”

清泉宫里的宫人都是黔州带回来的,信的过,伺候慕容叡与她多年,现下仍然习惯称她为“小姐”,称慕容叡为“公主”。

“王上还未起,莫吵着她了。”

宫人点头。

严无为又道,“外间有事?”

方才她就是听到了宫人的叩门声才醒来的。

“回小姐,是器公主来请安了。”

“器公主?”严无为颔首,“我去便是了,王上醒来后告知一声便可。”

“嗨。”

严无为走到前殿,刚进门便看见了一个穿着明黄色长衫,扎着小辫子,脸蛋小小嫩嫩的一丫头乖巧地站在殿中。

她走上前去,“殿下。”

那丫头侧过身来,见到来人是严无为,明亮的双眸透出几分欣喜,“严相……”

严无为走到慕容器身前,才八岁的慕容器个子还不是很高,刚及她腰腹,“殿下今日这么早就过来了吗?”

“嗯,母妃让我早点来给姑姑请安。”

“殿下有心了。”严无为温柔地笑了笑,“殿下可曾用过朝食?”

“在东宫用过了。”先太子过逝后,慕容器与其先太子妃仍旧住在东宫,所以她这便回道也不奇怪。

慕容器回了严无为的话,又礼貌道,“严相用过饭了吗?”

“还没呢。”

“欸?姑姑呢?”慕容器奇怪道,“严相来了,姑姑没在吗?”

不怪她这般问,因为朝中人皆知严无为与慕容叡形如一人,两人情宜之深,已不能君臣来概括了。

“王上还未起,殿下恐是要等会了。”

“没关系的。”慕容器笑呵呵道,“有严相在……”

“——器儿?”慕容器话音还未落,慕容叡那如泉水涓涓细流般的声音便从门口传了过来,殿内的二人双双回过头,便看见慕容叡着一身玄服,步态轻盈地朝她们走来。

严无为还未说话,被唤了名字的慕容器便甩着小短腿蹦蹦跳跳的跑到了慕容叡的跟前,伸出手约摸是想要抱抱,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生生克制了住,改为双手作揖,右手压住左手,标标准准地行了个礼,“慕容器见过王上。”

许是慕容器这人小鬼大的动作逗到了慕容叡,后者笑弯了眉,弯下腰伸手抱起了那乖巧的孩子,“嗯?小公主现下不叫我‘姑姑’改叫‘王上’了?”

慕容器有些不好意思,慕容叡又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正对宫人低声说道什么的严无为,眼里一片柔色,软了声音,对怀里的孩子道,“嗯?也不管相国大人叫‘先生’改口叫‘严相’了?”

慕容器被慕容叡问得红了脸,小声道,“母妃说…我太没礼貌了……”

一旁的严无为吩咐完宫人,走了过来,刚好听到这句话,“殿下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我哪里会在意这些。”

“你不在意我在意。”慕容叡睨了眼严无为,又对慕容器道,“往后只要不是在朝堂上,你都可以称我为‘姑姑’,称相国为‘先生’,知道了吗?”

“知道了,姑姑。”

“真乖。”慕容叡笑着捏了一下慕容器粉嫩嫩的小脸,柔声道,“你我乃是至亲,我虽为王,血亲抑不可忘。”

慕容器点头。

“器儿最近功课怎样了?”

严无为叹了口气,提醒到女人,“现下年节,百官休沐,殿下哪会去学堂上课。”

“……哦,我忘了。”慕容叡笑道,“睡晕了头,忘了这事了。那器儿,先前学的功课如何?有何心得?”

慕容器眨眨眼,“功课……器儿没学功课,在学女红,姑姑,我会绣手绢了呢。”

“女红?”慕容叡一怔,与严无为对视了一眼,面色不显,问道,“器儿会绣手绢了?真厉害。告诉姑姑,是谁让你去学这么厉害的手艺的呢?”

小孩子哪听得懂大人话中的深意,只是诚实道,“是母妃。”

“你母妃?”

慕容器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母妃说器儿学会了这些,将来便能嫁个好夫君。”

慕容叡的脸色一下便冷了下去,“学这些——嫁好夫君?”慕容叡的火已经溢到了胸膛,正欲再说些什么,严无为便上前来伸手从她手中抱过慕容器,笑盈盈地对那孩子道,“殿下想嫁好夫君?”

“嗯…想。”

“那殿下想嫁什么样的好夫君呢?”

这可就难到慕容器了,她歪着头想了半天,咬着手指道,“嫁、嫁先生这样的,漂亮的。”

闻言,严无为笑弯了眉,“殿下学女红辛苦么?”

慕容器点头,“那个好难……”

“比起去学堂读书,殿下更喜欢哪个?”

“读书。”慕容器不作他想道,“器儿喜欢读书。”

“嗯?为什么呢?”

“读了书就可以像姑姑与先生一样了。”

严无为怔了一下,又问,“殿下这话可曾还对谁说过?”

“对母妃说过。”慕容器想了想,“母妃问器儿的。”

一旁一直安静的听着的慕容叡已经冷笑出了声,严无为对她轻摇了下头,又继续问道,“那殿下现下还愿读书么?”

“愿意!”慕容器又想了一下,摇头,“唔…先生,我还是学女红吧。”

“为何?”

“母妃不让,我要听母妃的话。”

“书,殿下尽管拿去,闲了便看,太子妃不会责怪殿下的。”严无为轻声宽慰道。

慕容器咬咬手指,犹豫了一下,点头,“谢谢先生。”

“只是几本书罢了,殿下无须客气。只是臣放在了王上的书房里,现下便让人带殿下去取如何?”

“好。”

严无为放下慕容器,对一旁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立马上前来牵过慕容器,“奴这便带公主殿下去。”

“姑姑,先生,器儿先告退了。”

慕容叡点头。

慕容器走后,方才还一直忍着火气的慕容叡便再也忍不了了:

“——反了!”她甩袖低吼道,“那太子妃是要反了天了!我慕容家的后代,还论到她指手画脚了起来!女红?慕容家的女儿们何时沦落到要靠女红去嫁个好夫君了?!今日我若不是问起,她还打算让器儿荒废到何时?!”

严无为取过宫人从寝殿里拿来的绒衣,走上前轻轻披在慕容叡的身上,轻声劝道,“气大伤身。”

“都这般欺到我头上来了,如何不气?”慕容叡冷声道,“此仇,不能不报!”

“那便报。”

慕容叡侧头看下严无为,后者淡淡道,“年后开朝,选定继承人一事便会立旨,与其被动地受他人逼迫,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闻言,慕容叡展眉一笑,“所见略同。”

严无为轻叹了一声,“在此之前,公主器该长大了。”

“她会长大的。”慕容叡冷冷一笑,“有的人,快要按耐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