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7

漆黑夜幕之下,是春雨细如丝,落在几乎铺满了荷叶的湖面,泛开一圈又一圈涟漪,水珠在荷叶上滚动,一颗颗小的水珠挨在一起,汇成了一颗颗大的水珠,滑落到叶片的正中央,汇聚成一滩水。

湖心亭正对着的宿舍还亮着灯,宿舍内,思雀躺在床上,捧着手机,笑的跟个小傻瓜一样,却不自知。

【学长:这几天很困吗?怎么总是很没精神的样子?】

哎呀,被发现了。

思雀捏了捏下巴,唔,可是因为两个人在不同级,大课间的内容也不一样,高三是在楼下打太极拳,高一高二在操场跑操,每天几乎都不会碰到呢,学长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捂着脸在被子里无声的啊啊啊了几声。

原来一直都在暗戳戳关注她吗?

她没发消息过去,那头又发了过来。

【学长:别起那么早了,明早多睡一会儿,我去给你买早餐,想吃什么?】

自己的男朋友,就没有之前那么客气了。

思雀笑眯了眼。

对面床的何清凝看了她好几眼。

【小麻qio:想吃卖杂粮包那间店的叉烧包和白菜包,各一个就好啦。】

【小麻qio:四毛笔芯.gif】

【学长:语音】

思雀点开语音,把听筒放到耳边。

“好,你乖,早点睡。晚安。”

啊啊啊啊!

好温柔啊!

虽然没在一起之前他也很温柔,但相对内敛一些,在一起之后就半点不掩饰的,超级温柔!

这就是女朋友的特权吗?

换做是去年的时候,她怎么敢想还有这样的一天呢!

思雀红着脸也小小声回了一句晚安,然后就放下手机,又看到枕头边的绒盒子,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

——因为怕戴在手上会不小心磕坏了那只小象,曾会又不给学生戴首饰,所以她打算毕业后再给小象买一个项链挂上去。

心里好像溢满了开心,她蹬了两下腿,又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滚,心情飞扬的恨不得出去在雨里跑两圈。

何清凝总是忍不住往思雀这边看两眼,“思雀啊,你怎么了?”

今晚她和文旦希都回来的晚就算了,她猜得到他们几个应该是去给思雀过生日了,怎么这会儿还这么兴奋呢,笑的满脸傻气,收都收不住。

思雀在下面打滚,整张床都在动,躺在她上铺的文旦希探出头来,看了看躺在床上一脸春心荡漾的思雀,对着何清凝笑,“没怎么,就是呢~春天来了。”

何清凝一下子就听懂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思雀床边,推了推思雀,“哇?!真的吗?你脱单了?”

因为觉得思雀可能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她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跟思雀说悄悄话。

“是关学长还是之前那个高一的学弟?”何清凝自顾自的想了一下,“感觉还是阳光开朗的学弟比较好,高岭之花太冷了,要是在一起半个字都蹦不出来,很无趣吧?”

思雀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谁说的,学长好多好多话的!

一点也不无趣啊!

文旦希在上铺笑出了声,“班长,你这样说,我们小麻雀儿会生气的。”

何清凝倒吸了一口冷气,压低了声音,“是是是关学长?!”

她其实不是觉得关耶溪不好,之前校运会的时候看出些苗头,但最近又没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就以为已经黄了,怕思雀不开心,才这样说的,而且关耶溪那个样子,好看的突破了次元,平时又冷冰冰的,就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似的,想象不出来他会谈恋爱……这么“红尘之内”的事情。

何清凝此时此刻对思雀是满心满眼的佩服,“不错啊思雀,拿下了关神,你就是我们十二班的骄傲!”

她用手指碰了碰思雀的脸蛋,“果然,长得可爱就是任性。”

“班长,我记得你也有男朋友吧?”思雀对何清凝挤挤眼。

何清凝在节假日也会发票圈秀恩爱的,男方好像是他们同级的,只不过是楼上的。

何清凝笑了,“对啊,但是我们都谈了多久了。”

“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啊?”

没脱单的时候思雀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偶尔听八卦就听两耳朵,但脱单之后莫名就对这些来了兴趣。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何清凝:“就是下雨的时候遇到了一次,看见是同校的就顺路带了他一程,后来他就约我出去看电影,一起聊天,他是校足球队的,我偶尔去看看足球赛,也会给他带水,没多久他跟我表白,我们就在一起了。”

“好了,快熄灯了,你快睡吧。”何清凝拍拍她的肩膀。

文旦希还没下线,摇摇头,一脸正经,像是算命先生一样的眯着眼,“我看啊,她今晚是睡不着了。”

思雀恼羞成怒,拎起抱枕往文旦希脸上扔,“旦旦!”

文旦希连忙缩了回去,声音从上铺传来,带着调笑,“小麻雀你睡不着没关系,可别在床上打滚了,整个床都在抖啊抖的。”

思雀哼了一声,把抱枕收了回来,放在一边,又拿起了手机。

指尖在那个有着大橘猫头像的会话框来回滑动。

目光落在“学长”两个字上。

抿了抿嘴角。

都在一起了,备注要不要改一改?感觉学长太生疏了。

改什么呢?耶溪?不行不行,听起来太奇怪了。

溪溪?

……还是不了,怎么这么娘呢?

不如选个同音字?

哎?!有了!

她点开头像,打开他的个人资料,在备注那一栏把学长两个字删掉,又重新打了两个字上去。

——兮兮。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四舍五入是在说学长没错了!

第二天早上,思雀睡到宿舍快关门了才起来,收拾了一番,踏出宿舍门的时候刚好宿舍的关门铃响起。

回到班里,桌子上放着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她昨晚说想吃的两个包子,旁边还放了一杯饮料,她喝了一口,才发现是红糖姜茶。

掐指一算,她亲戚来的时间是差不多了,就在这两天。

她笑着又喝了两口。

“哎哟哟,这谁啊,一大早笑的这么荡漾?”

程申卫凑到思雀的桌旁,鼻翼动了动,说的话带着一股酸气,“啧,有男朋友了就是不一样。”

思雀转了转眼珠,对他笑,“哎,那是的,比起某人女朋友远在大洋另一边,是挺好的。”

程申卫的学姐在寒假出了国,打算在国外读书,不参加高考。

她甜甜一笑,声音软软的,“毕竟想送早餐都没对象可送。”

程申卫被她气的鼻子都歪了,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呵,别说我,现在四月份了,你数数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高考结束了,你家男朋友也要飞走了,异地恋异国恋都是一个意思,我们就不要互相伤害了。”

关耶溪保送了敬大,这已经是几乎全校都知道的事情了,他总不可能为了思雀留在越省,思雀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到时候思雀高三一年,就要跟关耶溪分隔两地了。

思雀咬了一口叉烧包,这家店的包子皮薄,轻轻咬一口就能看到里面的馅儿,馅料十足,她看上去没被程申卫的话影响,摆了摆手赶他走,“我吃东西呢,一边去。”

她当然知道高三要跟关耶溪分开一年,但也不是完完全全分开的,至少暑假寒假还是能见到人的,而且高三见不到他,自己还能专心学习,努力追上他,去同一所大学。

能用努力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问题。

以她现在的成绩,物理再提一提,高考不失手,应该可以了。

程申卫看她胜券在握的样子有些不爽,在她前面的空位置坐下,“那么多对情侣高中毕业之后就分手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大学有更多的选择了?你就不怕关神去了大学,就看不上你了?”

思雀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到了大学,看到更漂亮的‘姐姐’,会劈腿吗?”

程申卫下意识摇头,“那肯定不会。”

“你都不会,凭什么这么肯定学长就会呢?”思雀瞥了他一眼。

就单说在曾会,追关耶溪的还少吗?曾会女多男少,各种各样的漂亮小姐姐都有,可关耶溪有搭理过别人吗?没有。

“而且学长才不会做劈腿这么下作的事情呢,要是万一不喜欢了我们就好聚好散嘛。”思雀对关耶溪很有信心。

她自己也看得开,爱情又不是人生的全部,她还有家人,有学业,以后有事业,爱情这种东西,不愧于心就好,至于别的,顺其自然。

程申卫被她逗笑了,“你这可一点也不像是个谈恋爱的人。”

“谈恋爱总不能把脑子给谈没了。”

思雀吃完了东西,把垃圾收拾收拾,起身走向垃圾桶所在的杂物房。

文旦希拍了拍程申卫的肩膀,神色不善,“你一大早的,在小麻雀面前乱说什么呢?”

程申卫企图笑嘻嘻蒙混过关,“这不是,看她无聊来跟她搭搭话嘛?”

“不过旦哥,你说小麻雀是喜欢关神还是不喜欢呢?我看她也挺开心的啊?可她怎么好像对于可能会跟关神分开,一点也不在意呢?”

“然后呢?听你说完这些乱七八糟的,她又不安又惶恐才是对的了?”

文旦希眯了眯眼,拍了一下程申卫的后脑勺,啪的一声,听着都觉得痛。

程申卫嘶了一声,看着文旦希,等她继续说完,可她却给了程申卫一个白眼,就回自己座位了,半点没有继续搭理他的意思。

“哎!旦哥你这人怎么这样?”

文旦希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好好学习吧,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不对啊,旦哥你怎么开始学习了?”

“……”

那杯红糖姜茶还没喝完,思雀回来之后一边写东西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放在桌子底下的腿轻轻晃着。

外面还在下小雨,嫩绿的树叶仿佛被洗过了一样,清新鲜亮。

视线从窗外回到桌面,思雀低头一看,草稿纸上满是“关耶溪”三个字。

小脸微红。

低头把这一页草稿纸撕了下来,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