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湉凑过来的时候，郑希羽指尖顿了顿，有半秒的空白。

唐天湉有些爬不上去，耸了两下，郑希羽赶紧揽住了她腿弯，将她往上推了推。

人终于上去了，别别扭扭地不肯揽她的脖子。

“我要站起来了哦。”郑希羽道，“不抓紧要掉下去了。”

“多高点啊，至于吗？”唐天湉小声嘟囔。

郑希羽笑着站起了身，唐天湉身子晃了晃，手指抓住了她的肩膀。

“怎么样？”郑希羽调整了下掌心，托得身上的人更舒服一些。

“什么怎么样，我又不是没被人背过。”唐天湉还是小声地嘟囔。

郑希羽没说话，背着她走了两步，问道：“想吃什么？”

“你要背着我去吃饭吗？”唐天湉问。

“你愿意就行。”

“我不愿意。”唐天湉指挥到，“去花园里溜一圈就可以了，这样子出门多丢人。”

郑希羽这次没听她的，大跨步地往外走。

校门就在不远处，灯火辉煌，虽然这会时间有点晚了，但大学生们就喜欢赶着这个点溜达。

唐天湉盯着那三三两两的人群，掌心拍在郑希羽肩膀上：“你怎么这样呢！”

“有什么丢人的。”郑希羽道，“我又不是没背过人。”

噎得唐天湉一愣。

郑希羽虽然瘦，但大概真是因为背人比较有经验，所以姿势角度掌握得恰到好处，一点都不会让人不舒坦。

唐天湉这会却没心思欣赏这种舒坦，她只觉得郑希羽真是长大了，或者说，郑希羽不想在她面前装乖宝宝小学妹了，今天叛逆得很。

敢不听学姐的话了，敢突然这样子那样子，故意惹唐天湉生气了。

唐天湉咬着牙，抬手又在郑希羽肩膀上拍了好几巴掌。

“你手疼不疼？”郑希羽问。

“不疼！”唐天湉嘴硬得很。

“打人不要用掌心，拳头比较好用。”

唐天湉握起了拳头。

“但你砸我疼的肯定也是你。”郑希羽说得很及时，“所以你掐我好了。”

唐天湉捏住了郑希羽肩颈上的一块肉。

郑希羽长长吐出一口气：“舒服，再多捏两下。”

唐天湉：“……”

快气死了。

但她没空再和郑希羽折腾，眼看着校门口就要到了，唐天湉往下溜：“放我下来。”

“不放。”郑希羽耿得很。

“我不想登高望远了，你放我下来。”

“我还没背够。”郑希羽的步子跨得更大了。

“啊啊啊那边那么多人呢，我又没受伤……”唐天湉急了，“指不定会碰到多少熟人呢，快快快让我下来……”

郑希羽顿了顿，道：“怕被人看见，脑袋埋着就好了。”

她说完这句话，两人已经在了光里。

唐天湉抬头一瞅，真看到了不远处的同班同学，“哎呀！”，她喊了一声，把脑袋埋了下去。

郑希羽的颈窝，香香的。

清爽甘冽的香味，被皮肤的热度熨帖得像阳光洒满了衣服。

唐天湉又往下缩了缩，把郑希羽的衣服都连带着往下带了一大截。

眼睛看不到了，世界的声响便都放大了。

风吹得门卫室的铃铛响，周边小姐妹的说话声，郑希羽的脚步和心跳声。

真是神奇，唐天湉心里升起一点点惊讶，怎么在郑希羽的背上，都可以听到她的心跳。

而后，当学校的声音远了，车水马龙的声音近了，唐天湉才突然反应过来。

心跳不是听到的，是感觉到的。

两人的肌肤相贴，脉搏的跳动便被无限放大。

唐天湉集中了注意力，这下不仅是郑希羽的心跳，连带着她自己的，都清晰了起来。

咚咚，咚咚，渐渐地变成了同一个频率。

唐天湉不自在起来，她抬起头，捶了捶郑希羽的肩膀：“好了啦，我自己走。”

郑希羽这次没再坚持，将她轻轻放了下来。

唐天湉一落地，没看她，径直往前冲。

夜晚的大学城，有绚烂的灯火。

街边满满的都是小吃店，声息混杂，香味缭绕。

咚咚，咚咚，唐天湉每一脚都踩在自己心跳的节奏上。

郑希羽追上了她，往常的位置，错后她一个肩的宽度，这样两人并行便可以相交。

一旦唐天湉有什么危险，郑希羽一伸手便可以把她揽进怀里，安全的弧度。

唐天湉觉得这N市的秋天变脸一般，温度反复无常，这会热得很。

郑希羽的声音在她头顶，温温和和的，好似又变成了那个乖学妹：“饿吗？你想吃什么？”

“想喝点冰啤酒。”唐天湉道。

两人就近坐进了烤肉店里，这会店里全是附近学校的学生——男的。

唐天湉一进去就吸引了百分之九十男生的注意力，剩下的百分之十眼睛比较尖，看到了她身后正在下单的郑希羽。

唐天湉找了位置坐下，从包里掏出湿巾，将桌子干干净净地擦了一遍。

郑希羽点完单回来，手里已经拿了一瓶打开的罐装啤酒，上面插着吸管，递给她的时候问了一句：“喝冰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唐天湉夺过来吸了一大口，“热死我了。”

郑希羽笑着递了张纸巾给她：“慢点。”

没一会，两人的烤串上了，有荤有素，辣酱很足。

大部分肉都是郑希羽的，唐天湉在里面挑着喜欢的吃几根，她嘴巴小，烤肉签子在她面前显得特别大。

怎么看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和郑希羽这边大刀阔斧的利索架势完全不同。

郑希羽眯着眼睛瞅了瞅，店里的光线昏黄，在唐天湉的睫毛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今天化妆了？”郑希羽问。

“啊？”唐天湉愣愣地看向她。

“怕沾到脸上吗？”郑希羽指了指她的脸颊。

唐天湉笑了：“你居然看得出来我化妆了？我就上了下粉底，眉毛，睫毛膏……”

声音逐渐小下去。

“很好看啊。”郑希羽道，“但是因为你平时都很好看，所以得仔细看才能看得出。”

唐天湉低头，挺不好意思的，拿起啤酒又吸了一大口：“我下次抹个鲜艳的口红你就看得出来了。”

“现在也挺红。”郑希羽的视线落在她唇上，“很辣吗？”

唐天湉舔了下唇边，拿过手机看了看：“是有点哦。”

“但这点辣不算什么，我之前吃过一家……”她放下手机抬头看郑希羽，话音突然就顿住了。

郑希羽的眼神很专注，落点还在她的嘴唇上，这样的视线比辣椒还窜火。

唐天湉偏过了脑袋，冲店老板喊：“老板老板，再给我一瓶冰啤酒！”

而后好久都没再去看对面的郑希羽。

一顿夜宵，吃了挺长时间。

往回走的时候，是因为寝室关门的点快到了。

路上的人少了许多，唐天湉吃得有些撑，在夜风里手扶腰腆着肚子，问郑希羽：“我是不是像三个月了？”

郑希羽道：“是。”

唐天湉瞪大了眼睛：“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女孩子问你这种话你都要说不是！”

郑希羽笑着道：“三个月不显怀。”

“……”唐天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小吃街离学校很近，离她俩分道扬镳的路口更近。

唐天湉还是那个理论：“都是女孩子都别送了啊，拜拜~”

但郑希羽没听她的，腿下特别顺溜地跟着她走：“女孩子和女孩子也是不一样的。”

唐天湉吹胡子瞪眼：“除了比我高点，有什么不一样的？”

郑希羽：“你太漂亮了。”

唐天湉：“……”

除了脸红，别无他法。

两人静悄悄地走一段，郑希羽又感叹了句：“真的，你太漂亮了。”

“那你也不能老说啊……”唐天湉不好意思地很。

“所以很危险。”郑希羽接了句。

唐天湉：“？？？”

郑希羽面色沉重地看着她：“你没发现刚才店里的男生都在看你吗？”

唐天湉挥挥手：“哎呀，常事。”

“有一桌讨论了你好一会儿，有三个打算过来要你联系方式。”

唐天湉继续挥挥手，大佬的寂寞你不懂的表情：“哎呀，常事。”

“不过你观察得真仔细。”唐天湉补充道。

“那三个人没真过来是因为我在。”郑希羽道。

“嘿嘿嘿，谢谢啦。”

“我要是没在怎么办？”

“啊？”

“你以后不要这么晚出门了。”郑希羽的逻辑无懈可击，“要出的话就叫上我。”

唐天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被郑希羽送到了宿舍楼下，唐天湉喊了声再见跑了。

又是一路小跑着上了楼，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嘴里还哼着歌。

“呦，”李桐看见她回来，盯了眼宿舍的挂钟道，“这要是十二点熄灯，你就十二点回了是吗？”

“对啊。”唐天湉偏偏脑袋，“要是两点熄灯，我就不回了。”

“啧。”李桐对阮阮道，“泼出去的女儿，翅膀真硬。”

阮阮没空理她，抓了唐天湉的胳膊：“你猜怎么着！”

“什么怎么着？”唐天湉不知道她说的哪出。

阮阮把手机打开，一张照片出现在了唐天湉面前。

下午的时候，那个女孩抱阮阮的场景。

虽然两人身材差异甚大，但秋日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两人身上，柔软清新，十分和谐。

“啧。”唐天湉道。

阮阮手指滑动，翻到了下一张：“还真是巧了，新闻专业，和我们写作选修是一节。”

“啧啧。”唐天湉道。

阮阮又滑了一张，这次是她们自己的课表了：“明天就有写作课。”

“啧啧啧。”唐天湉还了回去，“泼出去的女儿，翅膀真硬。”

阮阮翻回去继续看那张拥抱的照片，乐滋滋的：“我就是觉得她人特别好。”

李桐：“你两疯了吧？你两要搞姬的话，要不要先考虑考虑我？”

阮阮：“切。”

唐天湉：“那个，洗手间没人用吧，我去冲个……”

李桐：“唐天湉我肥宅快乐水呢？”

唐天湉：“……”

李桐：“你哭着说要补偿我的一箱肥宅快乐水呢！！！！”

唐天湉：“嘿嘿，明天啊，明天。”

她也不是故意的，她的确是忘了。

今天晚上自打出门见到郑希羽，她的大脑要处理的信息就太多了，根本记不起来别的事。

这会门出玩了，对着镜子洗洗涮涮，脑子里其实还没想其他事。

信息还是太多了，总有一些细节，多想一下，就会有新的，惊人的味道。

在这种一惊一乍中，终于把自己收拾妥帖爬上了床。

手机里有郑希羽发过来的转账消息：

-今晚的饭钱。

唐天湉喜欢请两个吃货室友吃东西，平日里自己先一步付钱习惯了。

要不要A的无所谓，反正这两也没少给她带吃吃喝喝的。

但郑希羽不一样，郑希羽不能跟她一日三餐粘一块，她要A，唐天湉也就把钱收了。

这样郑希羽肯定心里舒服些，做朋友嘛，有来有往，才能长线发展。

于是又想起了郑希羽说的那句，以后不要这么晚出门，出的话就叫上我。

唐天湉噘着嘴，塞上耳机，摇头晃脑地听歌。

手下一点都没闲着，哒哒哒地给郑希羽发消息。

-也不是我不叫你，你平时训练那么忙。

-我不好意思打扰你训练啦。

郑希羽很快回了过来：

-不打扰。

-我训练你也可以来。

-看着我。

唐天湉咬住了嘴唇，一时分不清，这个“看”字，该读一声还是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