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虢首封坐在车里,脑子里则在琢磨姬覆交待的话……
“这一次护卫任务太蹊跷,你自己小心。推肯定是推不掉了,尽可能给自己争取最大利益吧。”
“表面上是易吞口氏需要出门散发,但是去哪,去多长时间,还有哪些随扈跟随一概不提。”
赏金猎人根本不是什么做保镖的好角色,他们的能耐全靠一些给钱别人也不愿干的“脏活”锻炼出来的,浑身都是凶煞之气,怎么可能去保护弱津津的千金小姐?双方都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障碍鸿沟。
起初,姬覆很委婉地拒绝了这任务。一方面,虢首封的返祖期快到了,另一方面,他们挑的人确实不合适。理由说尽,什么更适合单打,不适合护卫,出手太狠,张口太凶,影响夜行者整体形象的话都搬出来了。再就是专业保镖呢?地主的部队呢?你自家没有私人护卫吗?
吞口氏则是一口门儿溜溜滴清:没事,不担心,别怕,没有、没有、请不动、不好说……哎!你们到底接不接?不接?哎哟我大爷。我给你跪下磕头吧?没虢先生护着小姐不肯动啊,就这一个条件,我们能不妥协吗?价钱好商量,除非倾家荡产,能给的都给……
姬覆表面笑咪咪:“对不起,真抱歉,这任务真接不来,他已年休。”暗地里则怒吼:“我接你们个毛线球、接!我鸟你,我跟你信吞!”
最后夔地地主亲自往他手机上打电话:……妹夫?我跟你说个事你别吃惊啊,就是吞口家发布的强限指定……嗯,对,强限虢首封的那个任务,接吧。价格好说,后面不是还有九地地主吗?……不就是一个夜行者吗?损了一个,还有三十个呢?……不,你错了,这不是一个地主的命令,这是九地三大地主共同的命令。
姬覆沉默:出去散心?找人陪?区区一个贵阀千金,怎么会需要九地地主共同来施压?
“中间两个疑点。第一,对比上次绑架,这一次刻意伪装得很洒脱;第二,就是地主们的异动。你昏睡的这段时间,我让鼠哥去打探了消息。对方捂得很严实,鼠哥只探查出一个情报。”
“是什么?”
“吞口家正在招待灵界联合部队的特使。”
灵界联合部队的特使?
虢首封望着窗外流水一样逝去的景色,眉毛渐渐挑起。他想起在融金大厦里安静站在门口的男人,一身燕尾服,很像世家贵阀随扈的着装,但他是个平头;他自称是吞口氏派来接易小姐的人,却姓古。难怪当时觉得古姓耳熟,联合部队的总司令官不就姓古吗?
灵界联合部队的实力与三大地主并驾齐驱,号称灵界第四强,势力范围却仅限于古战场。
事情远超出想像。虢首封悄悄攥紧拳头,冷冰冰地望着窗外贴得极近的防御大阵。
窗外漫延着一片红光。
司机借反光镜偷觑,吞口口水说:“先生,快到了。”随即拐弯,车内微微有些失衡,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窗外弥漫的红光不见了,取代的是大片大片的森林和草地。绿色最能抚慰人心,虢首封默然不语,心中戾火渐渐平息下来。
路越走越窄,两边的行道树越欺越近。
吞口本家位于沙市西近郊,连住宅带园林占地有数百公顷,宛如一座巨大的城堡。当防御法阵全开的时候,才能把这一片土地完全笼罩在内,不然半透明的红色光壁就把这片疆域截成两半。一半在阵内,一半在阵外。小车停在一座凹形建筑物前面,圆圆的拱顶,古老的石砌墙,上层的花窗沿用了古老的小块彩色玻璃,显得古老而神秘。一个灰白头发,八字胡,带圆框眼镜的老头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虢首封下车,再缓缓迎上前。等虢首封无法无视他的时候,他才微微躬身,行了个古老的宫廷礼仪。
虢首封特别注意他的服装……黑色的燕尾服。
“虢先生,在下吞口齐云,现任吞口家的大总管之职。大家长正在主宅东廊厅等你,请随我来。”他站在门里对虢首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看着恭恭敬敬,傲慢的味道从千万个毛细孔里徐徐溢了出来。
大厅空间十分开阔,正对门口的是一座红地毯红木楼梯。屋里装修极其奢化,只差没直接在墙和地板上镶金带钻了。红木楼梯上到一半就分旋成两股,以优美的对称螺旋姿态一左一右盘绕上去。总管并不上楼,而是贴着墙往右边的长廊走。这条长廊不下百米,一侧是紧紧闭拢的玻璃窗,另一侧则是贴画也贴得花里胡哨的墙壁。尽头有一扇虚掩的门,白光从门缝里淌出来。
“请走这边。”
虢首封轻轻哼了哼:架子真大!
他走到第三个窗口,才发现这儿藏着一片桃林。正是桃花盛开的尾声,林里飞舞着粉、白花瓣。鲜嫩的颜色给这个沉闷端肃的世界注入一股活力。很难忽略在林里穿梭的少女们,她们忽隐忽现,偶尔可以看见零星一抹飘舞的裙摆、飞扬的缎带,仿佛是一群无忧无虑的桃树精,笑声捻成一条丝飘进屋里。
虢首封偶尔看见了哑巴狗。她气色好极了,上次的绑架事件完全没有留下阴影。和一群明丽女孩站在一块,虽然不是最漂亮的那个,也是最让人挪不开眼的那个。虢首封不知不觉就放慢了脚步,眼睛逡巡着桃林。
她果然爱笑,听力似乎也没有问题,除了不爱张嘴……
“虢先生?”
虢首封收敛心神,快走追上总管。
“您刚刚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虢首封欲盖弥彰地道:“没想到这儿有桃林?”
“你也喜欢桃花?”
虢首封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这个“也”字该做什么解释,他含含糊糊地回答:“一般吧。”
老总管呵呵笑:“小小姐最喜欢桃花,这是大家长特意为她栽种的桃林。没想到虢先生也喜欢,你们还真是有缘。”
有没有缘,虢首封还真不知道。不过亏了这位大总管,他又记起自己站在这儿的原因,心情顿时恶劣起来。他冷哼:“谈不上缘份,不过是明白吞口氏为何要伸长手臂去管别人家的闲事了。不知道这次任务里,大家长能为易小姐出多少钱?地板价的话,我可不能保证把人护周全。”
老总管充耳不闻。
虢首封又耸耸肩,无赖一样:“出钱的是老大,对吧。”马上就让你们见识谁才是大爷!他再不看,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越不看,桃林越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被人簇拥,她在笑,她看人嬉闹她云淡风轻……她身上笼着一个无形的钟罩,把她密封,永固留存,象一朵半开不开的玫瑰花苞,既享受温暖的阳光,又躲避狂风摧残。那一席蓬蓬散开的连衣裙,把她裹得象糯米团子似地雪白又软糯。让人忍不住想像把她团起来又揉又搓,会是什么手感?
怒火的热度还没有褪下去,虢首封微微拢起的手心里,另一种温度又节节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