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烟和杨峥互相挖苦，冷目相对，让旁边的言正成和王雨看得目瞪口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快步上前，齐声劝道：

“萧女郎——”

“表兄——”

萧烟道：“你们别插嘴。”

杨峥道：“我们的事与你们无关！”

言正成：？

王雨：？

看着已经到了气头上的好友和表兄，两人仿佛没有火药的地雷，瞬间哑了火。

神仙打架，他们这些无关痛痒的凡人，自然不敢上前。

他们两人。

一个是岳阳长公主的唯一女儿，舅父是当今的南景帝，从小就千娇万宠的闻娘子。

一个是杨国公杨大将军的最小的儿子，当今后宫之主杨皇后的侄子，长安城最有名的纨绔子弟杨小郎君。

莫说是一个，他们这些人都不敢轻易招惹，这碰上了两个，还撞到了一起。

两个人的争执不可挽回，似乎已经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

萧烟冷笑：“杨胖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峥扬了扬眉，转而看向言正成，慢斯条理开口：“言郎君，你觉得萧女郎与你是什么关系？你可曾恋过萧女郎？”

言正成神情慌乱，忙不迭看向身旁的王雨，解释道：“我与萧女郎并无半点儿纠葛。”

转而，言正成眉眼间带着掩饰不住的歉意，冲着萧烟叉手行礼，支支吾吾道：“萧女郎，正成对您并无半分爱恋之情，我心中唯有阿雨，望萧女郎见谅。”

萧烟虽然觉得很是没面子，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径直询问：“你既然没有恋上我，那为何每次见我都面红耳赤、神情恍惚？”

“这……”迟疑了片刻，言正成颇为纠结地开口道：“只是萧女郎您的行为失了女子的礼数，每每行为举止不太规矩，正成想出言提醒，又怕惹萧女郎您心烦，故而……“

萧烟无奈地皱眉，打断他余下的话语：”言正成，你就因为这，见我的时候面红耳赤，跟个大姑娘似的，是吧？“

这也太……让人无语了吧？

”扑哧”一声，杨峥实在憋不住笑意，甚至情不自禁地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出声。

萧烟看着嬉笑的杨峥，眉头皱得老高，她瞥向王雨站立的方向，冷不丁就开了口：“王女郎可曾喜欢过杨小郎君？”

王雨的脸颊瞬间就红透，一双水眸柔情若水，瞥向身畔高大的男子，声音坚决道：“阿雨此生恋上的，独独只有阿正，殿下不必试探我们。”

杨峥唇边的笑僵到一处，忍不住询问道：“表妹，那你为何每次见我都羞羞答答，让人忍不住怀疑你是否对我有了情意？”

王雨娥眉紧蹙，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就是不开口。

杨峥爽朗一笑：“表妹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雨咬了咬唇，调高了嗓门：“姨母说表兄总是和那些郎君们混到一起，从来没见过小娘子们，或许有断袖之癖的毛病，故而……”

周围静默一片，呼吸声可闻。

萧烟抚掌大笑，唇畔微微扬起，瞥向杨峥的眼眸里带着说不出的恶意，嘲讽道：“断袖之癖？杨小郎君倒是有个新奇的爱好！”

杨峥咬牙切齿，打断了她余下的话：“我那是洁身自好，什么断袖之癖，你们别败坏我名声！”

萧烟忍不住嗤笑出声，反问道：“名声？那东西你有吗？”

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杨将军府上的杨小郎君，是整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他还想伪装成傻白甜不成？

脑袋瓦特了吧？

杨峥一张脸比苦瓜还难看，却也没有开口，谁让这该死萧二说的是大实话，他根本无力反驳，只能憋屈至极地将烦闷咽了下去。

又几声扑哧的笑声传了过来。

几人眼眸一转，瞥向了门外。

萧烟和杨峥两人吵架的功夫，因为太过焦急，根本没来得及进了雅间。

他们这边吵架声音又响又亮，加之南朝平民悠闲无事，喜好围观凑热闹。

这雅间又是附庸风雅，用雅致的竹帘纱幔遮掩，影影绰绰。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场景，而里面的人却将外面的场景瞧得清清楚楚、一清二白。

现在外面，加上茶博士，只有零星几个人影，但是这竹帘纱幔之后，不知藏了多少双眼睛。

萧烟娥眉紧蹙，杨峥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萧烟狠狠地瞪了眼旁边的杨峥，转而进了那间雅间。

杨峥忙不迭跟了过去。

茶博士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想一看究竟，不想门板子咣当一声，被从里面关上，差点儿装歪他的鼻梁。

萧烟狠狠地踹了脚身边的杨峥，杨峥抱着大腿惨叫了一声，皱着眉头抱怨：“萧二傻子，你有病啊！”

身前的女子那双眼眸仿佛淬着寒冰，皱着眉头盯着他。

杨峥无奈地闭上了嘴。

他愈发觉得自己凄惨可怜，与萧烟天生相克。

他今日碰见这冤家，先是新制的衣裳被毁坏，后是脑袋被开瓢，现在又被这么夺人围观他的糗事，最后腿还被踢了一脚，走路姿势都不雅观。

这一件件、一桩桩倒霉事下来，杨峥都欲哭无泪，最后也只能在心底化为一声哀叹——

苍天不公。

既生那霸道惨无人道的萧烟大魔头，又何生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杨峥啊！

那边，那萧大魔头发了话：“杨胖子，你呆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我准备好茶。”

杨峥：？

他觉得自己被当成茶博士使唤了，早知如此，那个茶博士便不应该哄走，而是应该留下来，左右还有个服侍喝茶的奴仆。

杨峥皱眉反驳道：“小爷是那等伺候人的奴仆吗？”

又是一个白眼。

杨峥嘴里虽然是这么说，手下却是不由自主地拎起鎏金的茶壶，给她倒了满满一盏茶。

心里暗叹：苦不死你！

可他注定不能如愿了。

言正成的这个雅间，想是自带的茶叶，茶汤并不是往日他们喝的那种，黑糊糊的比中药汤还粘稠的茶汤，而是澄澈见底、呈浅绿色，仿佛让人想到春天的嫩芽般青翠的颜色。

萧烟抿了一口，忍不住赞叹道：“好茶。”

言正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看她神情不似作假，也自顾自地倒了一盏，一声口灌进了嘴里，很是享受地喟叹了一声。

他忍不住心底默默感叹，这才是人喝的东西，天知道他为了附庸风雅，牺牲有多大。

如果早知道有这等的好茶，他也不必忍受那么多痛苦。

言正成和王雨两人站在一边，满脸的歉意。

言正成道：“萧女郎，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烟看了一眼他，点了点头，两人走到房间的一角，避开了另外两人。

言正成道：“萧女郎，是正成思虑不周，误了女郎您的芳心，只是正成已然有阿雨，这颗心便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也是正成脑子愚钝，竟然不知女郎恋上了正成……”

萧烟不假思索，反驳道：“谁看上你了，你别自作多情，我不过是……”

顿了顿，她瞥了王雨一眼，眸光微闪，声音坚定道：“我那不是知道王女郎恋上了你，怕你这小郎君和杨小郎君一样，喜新厌旧，所以才直接替王女郎考验一下你。”

……

另一边，王雨道：“表兄，阿雨并未知道你竟然对阿雨有了情意，只是阿雨……”

杨峥忙不迭打断了她，一本正经道：“我不过是随口胡扯了几句，你也知道我平常不着调惯了，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丑丫头呢？”

王雨知道表兄的性子，也没有生气，只是还是没忍住好奇，询问道：“那表兄是喜欢俊俏的小郎君吗？”

顿了顿，她又解释道：“阿雨并非是多嘴之人，只是姨母她对表兄太过关心，几乎思虑成疾，阿雨不忍她烦恼，所以才直接开口，若是表兄觉得不妥，不回答便是。”

话落，她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而不远处，萧烟和言正成的话音儿低了些，两人支棱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杨峥看着面前的表妹，还有远处的两个大麻烦。

他觉得，自己现在如果不直接说明白，估计会让他们以为真的是有了断袖之癖。

尤其是萧烟。

估计在心里不知怎么欢欣雀跃。

而且，萧烟可能还会将这件事宣之于众，到时候，可能全长安，甚至全南朝，都知道杨家的杨小郎君有了断袖之癖。

想到那种可能。

杨峥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萧烟笑了笑，瞥向他的眼眸里带着深意，饶有兴致道：“杨小郎君别真是有了断袖之癖，要不怎么迟疑不决这么久？”

若他真的有断袖之癖，依着她阿母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嫁到杨府。

这算得上是件幸事吧！

杨峥蓦地回过神来，瞥向萧烟的眼眸里，也多了几分慎重。

他斩钉截铁道：“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有断袖之癖。”

萧烟慢悠悠道：“你确定？”

杨峥脸色气得涨红，怒气冲冲道：“小爷当然确定，我当然没有断袖之癖，你别败坏我名誉！”

萧烟眸光微闪，轻描淡写道：“哦。”

杨峥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儿晕厥过去。

他气死了！！！

他依靠着对萧烟的强烈的不满，强忍着支撑着身子，反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那边，萧烟瞥了他一眼，“当然是你不是断袖之癖，还能有什么？”

杨峥：？

为什么他感觉反而更生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