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龙宇出差结束,长辈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他和方景尧提前过去住下,这边邀请的朋友比较多,龙宇父母那边准备了一桌,邀请了方景尧爸妈过来,还特意请了陆鸣一起坐,另外就是方景尧在这边的朋友,凑了两桌,还有一桌是龙宇邀请来的三五个好友。

 方景尧对龙宇能请到这么多人有些惊讶,他以为龙宇不爱凑热闹,也不是那种会分享个人隐私的人,真没想到还能凑到一桌朋友。

 龙宇确实不喜欢人多,但是他要结婚了,带着点炫耀的心思,还是矜持的请了几位朋友来做见证。

 这次年轻人来的比较多,方景尧干脆就提前一晚先庆祝了一下,在二楼KTV包间里弄了个大包厢一起唱歌,卓一凡他们工作室就来了三个人,拿着麦克风唱的比方景尧还高兴。韩乔野在一旁歪歪斜斜地倚靠在长沙发那低头点烟,烟火忽明忽暗,几下之后那张俊俏的脸都被薄薄的烟雾遮盖住,眯着眼睛看向卓一凡挑唇笑着的样子,带着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风流,他眼睛不小心扫到周围的人,对方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卓一凡喝了点啤酒,唱到一半就去找方景尧抱着他的腰哼哼唧唧的哭:“师父,以后你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师父了,呜呜呜…”

 包厢人多音乐也大,灯光有点暗,但还是有人瞧见了,在那笑着嘘卓一凡,方景尧摸了摸他的脑袋也跟着笑:“多大了啊,还离不开师父呢?”

 卓一凡哭着道:“我跟了你十年啊,师父,我十三岁遇见你,跟了你十年了。”他顿了一下,带着鼻音在那闷声夸了自己一句“别人谈恋爱十年也该散了,这么想想,我也挺牛逼,对、对不对?”

 方景尧哭笑不得,哄这个小醉鬼道:“对对对,你牛逼。”

 卓一凡打了个哭嗝儿,还在那跟方景尧腻歪。

 韩乔野那边拿了麦克风清了清嗓子,低声“喂”了一声,等人都瞧过来才笑了道:“唱的不好,大家见笑了。”

 韩乔野身高腿长,坐在那里领口打开两颗扣子,露出小片胸膛,跟行走的荷尔蒙似的,声音更是磁性地不像话,低声沙哑,撩动心弦。他像是天生就习惯在这种场合炫耀自己的一切优点,也习惯被众人艳羡的目光环绕,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羽毛华美矜贵,却又高傲的不看旁人一眼。

 卓一凡趴在方景尧腿上,也在歪着头看他,一双眼睛还是红着的,但是已经忘了哭了。

 唱了半曲,韩乔野的目光就看向卓一凡那边,冲他举了举手里另一只麦克风笑了道:“一凡过来啊,跟我合唱一首?”

 卓一凡缩在方景尧身边,抬头去看自己师父,他喝的有点多脑袋里晕乎乎的,被韩乔野那边吸引又潜意识有点害怕。

 方景尧拍拍他的脑袋,笑了道:“去吧,师父在这看着你。”

 卓一凡这才过去了。

 方景尧坐在转角处的沙发那看他们唱歌,韩乔野在外人面前很有分寸,照顾的也好,方景尧看了一会就放心了。他打开一小瓶啤酒拿在手里喝着,跟周围的朋友们聊上两句,能来的都是一个圈子里玩儿了五六年的好朋友,有些还是特意飞过来参加婚礼,不少都是在网上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直到今天在方景尧组的这个局上才见到彼此第一面,跟认亲大会似的,也挺有意思。

 有几个跟方景尧关系好的拿了骰子出来玩,好几个人轮番去跟方景尧猜点数,方景尧每输一次,他们就闹着让方景尧说一件和龙宇做过的事儿,简直吃狗粮不嫌多,不住地在那起哄。

 包间门被推开了,很快进来一个年轻女孩,扫了一眼瞧见方景尧这才甜甜的笑了一下走过来。方景尧瞧见杜若也有些惊喜,不玩儿筛子了,过去找了个空闲地方坐下跟她聊天“你怎么来了?”

 “我们老大跟小龙医生有工作要谈,顺便来替事务所给你们送祝福,就捎带上我一起来了呗。”杜若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道:“喏,这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方景尧也不跟她客气,当场拆开了瞧了一下,里面是一套水溶油画笔,颜色找的很全,百多支笔分三层排列在那还挺壮观。方景尧眼睛带着点惊喜,道:“哟,正好想收这套呢,找的还挺全!”

 杜若也笑了,柔声道:“哥哥以前跟我说过,他说你最喜欢这些东西,给你准备礼物送这个肯定没错。”

 方景尧摩挲了一下那个盒子,道:“你还记得呢。”

 杜若耸耸肩,道:“我哥说了太多次,你对他那么重要,他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你吧?”

 两个人看了彼此,忽然笑起来,再次见面的那点隔膜也消融掉了,很快又变得亲密起来,像是多年前楼上楼下住着的小邻居,半大的孩子,有着彼此才知道的小秘密。

 包间里很快送了一些零食和餐点过来,大概是龙宇瞧着他们玩儿的开心,干脆把餐点都送来了这边。

 包厢里依旧热闹,卓一凡已经被那帮人激地开始上台准备脱了外套跳舞了,但是很快又被韩乔野一边笑着一边死死拽住了衣服边角,没能脱成。

 斜对面坐着的一个朋友在唱歌,很欢乐的一首结婚歌曲,里面一句歌词反复唱着“今天我要嫁给你”卓一凡抽抽噎噎的说:“我也要嫁给我师父…”

 韩乔野黑着脸道:“胡说。”

 卓一凡哭的很倔强:“我不,我就要…”

 韩乔野挑了眉头,道:“你敢!”

 大家玩儿的热闹,正主方景尧在一旁照顾唯一的女孩杜若。

 方景尧一直对女孩都很体贴,大概是在家里做惯了,出门在外习惯性的帮着女孩顺手做一些她们做不到的事情。杜若剥虾壳汁水喷出来,他帮着拿毛巾去擦衣摆,喊了服务生来另外拿了一副餐具,对她照顾的周到。

 杜若坦然接受他的帮忙,叹了口气故意逗他道:“你再这样,我都舍不得你跟别人了,现在这么好的男人可不好找。”

 方景尧垂眼给她擦干净衣服边角,笑了道:“那可不一定,我瞧着你们那个严律师就很不错。”他抬头看了杜若,带着点坏笑道“而且啊,还对你挺重视的,上回我跟你多说几句话,他就看过来,你自己说说,他私下是不是还问你了?”

 杜若的脸一下就红了,抿着嘴笑了一下。

 方景尧拍拍她的肩膀,像照顾小妹妹一样,叮嘱她道:“你啊,千万别学你哥,有什么事都闷着,喜欢就去追吗,无非就俩结果,一个是追上了,一个是没追上。追上了是咱们占便宜,没追上就是他的损失呗!”

 杜若笑起来,坐在那跟着点头说是。

 方景尧给她倒了一杯红酒,跟她碰了碰杯,两个人眨了眨眼睛,心照不宣的喝了一杯。

 两个人坐在那边喝边聊,几年没见,说了一个话题之后就忍不住聊的更多。杜若喝了酒之后放松许多,在那说起她的哥哥杜谦,包厢里音乐声音太大,方景尧听不太清楚,就坐近了一些,问她道:“你哥哥还好么?”

 杜若道:“他呀,挺好的,最近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游戏公司在开发手游呢,说是再也不想去给人做婴幼儿动画的外包了,想做点喜欢的事儿。”

 方景尧听了也笑“那挺好,也有挺长时间没联系他了,他做这个的话我们也可以联系一下,正好我前几天听见几个公司对这种项目都挺有兴趣的,你哥本事不错,踏实下来肯定能做好。”

 杜若挺高兴的,道:“那我就替我哥先谢谢你了。”

 方景尧道:“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你现在跟我可真够客气的,小时候我可没少去你家蹭饭吃…”

 杜若道:“那不一样了,你要结婚了呀。”她眨了眨眼睛,带着点俏皮道:“我们事务所的人都知道你,传了小半年呢,大家都猜小龙医生藏起来的宝贝是谁,我那会儿听着名字也没多想,见到你的时候吓一跳,还真是你呀,景尧哥哥。”

 方景尧笑了道“咱俩见面之后你第一次喊我哥哥哎。”

 杜若也跟着笑了,脸上一个酒窝浅浅的,文静又秀气“小龙医生在呢,又当着我们老大的面,哪儿好意思这么喊呀,又不是小时候啦。”

 “你小时候也没这么腼腆过啊,当初…帮你哥的时候,我都吓一跳,真没想到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下手这么狠呢。”方景尧拍了拍胸口,一副害怕的样子。

 杜若叹了口气道:“有什么办法,我妈那么疼他,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妈也得跟着哭死,我才不是帮他,我是帮我妈。”

 方景尧笑了一下,也没拆穿她,杜家双胞胎从小到大斗嘴,小时候为一个本子一个书包都能哭上半天,他没在小区落个哭包的名字,全是因为有楼上这俩哭的比他出名。后来大了些,杜家这兄妹俩感情也越发好了,杜谦公开性向的时候,还是妹妹先支持的他,要不然他可能也撑不下去吧。

 不过老杜家都很软,当年遇到那样的事儿,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上,也还是杜若这个小姑娘坚持把道理找回来,光凭这一点方景尧都敬佩这个女孩一些。

 方景尧看着杜若的目光越发柔和,跟看自己妹妹似的。

 龙宇和严律师在楼下的茶社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龙教授有意让他多接触一些,他也并没有排斥,再加上方景尧的事也是由严律师来负责,就多聊了几句。两个人都是严禁的人,说话做事也基本相同,很快就处理完毕。

 龙宇起身道:“我上去接个人。”

 严律师也拿起公文包正准备走,听见愣了一下道:“正巧,我也去接人。”

 龙宇想了一下,问他道:“杜若?”

 严律师点了点头,没有避讳“对。”

 龙宇又问:“她是你女朋友?”

 严律师沉默一下,道:“快了。”

 这个进度龙宇也是经历过的,对他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一点笑意来“那我提前祝福你们。”

 严律师态度缓和了一下,从公事中走出来似的,也扬起唇角笑了一下“谢谢。”

 两个人一起去了楼上包间,进去接人的时候,却发现要接的人已经自己提前走了。

 卓一凡道:“刚才杜小姐说什么老大要找她,坚持要去门口等,师父就陪着她下去了…”

 龙宇看了严律师一眼,铁面律师难得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道:“确实叮嘱过她,让她早点下来,别玩太久。”

 龙宇哭笑不得,只能和严律师又折返回去,一直走到一楼大厅,出了转门才瞧见站在花丛旁边等着的两个人。方景尧有点微醺,但看着还挺精神,不过他喝多了也是这样,见谁都笑。旁边的杜若有点晃悠,看到严律师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软软道:“老大!”

 严律师上前两步,旁边的龙宇比他更快,先扶过旁边的方景尧,低声询问了道:“喝酒了?”

 方景尧抱着龙宇的脖子,有人来了就懒得自己站的模样,趴在他肩上小声嘟囔:“喝多了难受…”

 龙宇扶着他,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宠溺道:“知道了,我带你回房间休息。”

 方景尧道:“我不去,我想回家。”

 龙宇轻抚他的后背,柔声道:“好好,我们回家。”

 严律师还没见过小龙医生这幅神情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手里扶着的那个小醉鬼也不比方景尧好伺候,而且喝了酒胆子也大的很,忽然伸手抚着他的脸颊让他扭头看自己,杜若也是喝多了,委委屈屈的道:“老大你能不能看看我,你这么好,我真的好害怕你被人抢走啊!我特别喜欢你,喜欢的都不行了,你摸我心跳,跳的真的好快…我是不是要死了…”

 严律师捂住小丫头的嘴巴,对龙宇道:“我先走一步。”

 龙宇站在那,方景尧已经开始挂在他身上了,只点了头跟严律师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