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2)宣誓主权
夏春没有再单独找过楚尘,基本都是和吕凌越一起找他,也省去了些不必要的麻烦。
船行至徐州码头,要停一日,他们三人觉着在船上也无趣,就商量着进徐州城逛逛。
下船之时,人比较拥挤,几个人就靠在船杆处,望向下方。
江南的地界不似北方,到处都是水润润的,远目眺望,像一幅山水画。码头处并排着许多行船,有些船只看起来是运货的,不少劳力在往船上放东西。也有些是载人的,他们这条船旁边的那个,就正有很多人在上船。
好一派人间烟火气。
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竟也走出了赴市的感觉。
夏春观察着这些旅人们,忽然她被三个人引去了注意。人群最后方缓慢走着的主仆模样的人,跟前面的那些行人格格不入。
她们并不着急,只是不远不近和前面的人,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兴是有觉察到了什么,被夏春注视着着的人,也抬头看向她们的方向。
不正是那位给吕凌越写纸条的姑娘……
夏春瞥向吕凌越,他正在盯着船头绑绳子的渔夫。
那个女子本来双手被两边的随从扶着,看见吕凌越的时候,她收回自己的手,微微颔首,欠了欠腰,冲他们行了个礼。
显然楚尘也看见了,撞了撞吕凌越,有些兴奋地说道:“吕兄,你看那个姑娘在跟咱们行礼呢。”
“谁?”
“哎呀,就最后那个姑娘。”楚尘往哪个方向扬了扬头,“看到了没?”
吕凌越这才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
见吕凌越看了过来,初禾冲着他又点了点头,抿嘴微笑。夏春站这里看,都觉着那姑娘像一幅画,柔柔弱弱的。翠绿色的薄纱裙,被海风吹着,紧贴着她白皙的皮肤。
真真让她想起弱柳扶风这个词。
她叹了口气,赞扬道:“那日没细看,这姑娘还真是不错。”
吕凌越从初禾身上收回眼,抬起手摸了摸她的下巴,跟逗猫似地:“是么?我觉着不如你。”
女人喜欢听赞美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喜欢。
听到吕凌越这话,她咧嘴乐了,抬起手搭在他肩膀上。因为身高差,硬是把吕凌越拉着弯了腰,“二公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他忍着笑意,怕她在晃动的船上站不稳,手还虚扶在她腰间。“说实话有什么不会的。一会儿进城想吃什么,这里听说有很多江南小吃。尤其是甜点。”
楚尘摇了摇头,一脸心痛,真是光天化日屠狗,“我说二位,秀恩爱过头了啊,不看这还杵着个光棍呢?”
下面的初禾在看到上面的光景后,脸上的表情渐渐收了起来。转过头有些失意地对身边人说道:“咱们走吧。”
夏春见那姑娘走开了,才冲楚尘别了一眼,满脸坏笑,“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宣誓主权。”
“真是撑得撑死,旱的旱死,我太难了。”楚尘一阵哀嚎,抓着栏杆来回摇晃,“我也想要个娘子,也给我一个甜甜的爱情啊。”
夏春忽然来了主意,他放开吕凌越,站在楚尘跟前说道:“你觉着那个姑娘怎么样?”
楚尘点点头,“不错啊。”
“那你要不努努力?追一下子?”
“……那还是不用了,我这人浪惯了。”正碰到真格的,楚尘反倒是一副带着抗拒的,摊了摊手。
继续注视着人来人往地出口,无端端地生出几分烦躁。
不会又有难言之隐吧?
她这职业本能的第一反应。
夏春眼睛在他身上扫视一圈,大概是她眼睛里带着的戏谑太过明显,楚尘双手捂在胸前,头后仰,“干嘛这么看着我,你可是有男人的人了啊,别瞎看。”
“嘁”,夏春甩他一个白眼,“你想的美,我是说你这也老大不小,又风流倜傥,不应该还是光棍一条啊,有喜欢的人了还是?”
“哎呀多嘴,走吧,下面没人了。”楚尘抵挡不住她这连环问,直接逃走了。
“……”
三个人进了徐州城,楚尘懒得逛街,直接找了个酒馆进去喝酒。
吕凌越要陪夏春进市里,他们便暂时分开了。
到底是江南之地,山水相宜。
临街的铺子皆傍着一条长河。河里有许多人在泛着小舟,游街。倒也别有情志。
夏春看到不远处的凉亭传来琴声,她拉着吕凌越就往那边凑去。
凉亭下有个女子正在弹琴,泛舟游河的人,也都被这琴声引得频频回头。
凉亭很大,里面坐着许多听众。夏春和吕凌越也找了一处位置坐下来,点了些小吃,看着那个弹琴女子。
夏春对音律没有多少研究,只是觉着好听。
桌子上端上些干果,她随意抓起来,吃了些,问吕凌越:“这谈的是什么曲子,你知道么?”
“孔雀东南飞。”吕凌越喝了口茶,静静听着曲子。
“哦,听起来有些悲。”
她撑着下巴,看着弹琴女子的背影,说出自己的听后感。
吕凌越笑了笑,放下茶杯,说道:“这说的是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难怪。”
她拿起一块桃酥刚放到嘴边,曲子停了。女子从凉亭的高处走下来。
夏春咬了半口的桃酥,差点没把她呛住。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吕凌越也看到对方,见夏春在咳嗽,拍着她的后背,将茶端起来递给她,“喝点水。”
夏春接过来,一口喝干。
初禾也看到他们了。
那两个随从不知道哪去了,就她一个人。
她脚步顿了一下,便往夏春他们的方向来。
夏春让桃酥呛得好半天没说上来话,脸憋的通红。
初禾走到她身前问道:“二位,我可以坐到这里么?”
吕凌越见夏春不那么咳了才抬起头,“姑娘随意。”
夏春捏着嗓子,看着她坐下来,冲吕凌越挑挑眉。
人家姑娘可都找上门来了。
吕凌越淡淡地笑了笑,问道:“好些了么?
夏春点点头。
一时场面有些尴尬,现在起身走好像又不太合适。
“姑娘刚刚谈的琴很好听。”夏春没话找话。
“谢谢。刚见二位是于我同船之人,便过来打个招呼。”
“是吗,难怪看着眼熟。”夏春拿起茶壶替她倒了一杯茶,看了看吕凌越。
初禾站起身,端着手对夏春说道:“那日是奴家唐突了,我是来道歉的。”
夏春:“……”
不用明说,算是心照不宣了。
夏春将茶地给她,道:“来喝茶。”
初禾重新坐下来,对夏春点点头,这才将茶杯端起来浅呷了一口。“谢谢。”
“姑娘曲中为何有那般寂寥之感。”夏春见这姑娘柔弱中带着三分倔强,倒像是个花中君子。
初禾摇摇头,轻轻叹口气,“不过是女儿家的那些闺阁怨罢了。”
“哦。”见她不愿说,也没有强迫她。
“二位可是要去扬州?”初禾将茶饮尽,便站起身。
夏春点点头。
“若是有缘,那到了扬州奴家再招待二位,今日先走一步。”说完,她就转身往凉亭的楼梯口去。
下楼之时,还不忘回头又看了一眼吕凌越。
夏春看着她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表情学着刚刚初禾的样子,道:“奴家这桃花挡的,真真心碎。”
吕凌越拍拍她的脑袋,被她的样子逗乐了,“真是辛苦你了。”
夏春耸耸肩,“二公子,我这日后得替你背多少怨气呀,你是信佛之人,可得替我祈祷才是。”
“在我破身之时,就已跟佛祖祈祷过了。多些怨都由我来背。”夏春不过一句玩笑话,吕凌越却说得极认真。
他明明也不过是个俗家弟子而已。
“我乱讲的,你干嘛这么认真。”夏春起身捂着他的嘴又道:“别乱说,我就是随口一说。”
吕凌越抬眼望着她,伸手揽着她的腰也站起身,“我是认真的。”
……
徐州逛了一日,三人便回了船上,前往扬州。
在途中,夏春为吕凌越进行了第二次复诊。
吕凌越已经可以控制自己,在她施针之时,也能淡定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还时不时跟她聊天。
“你之前给多少人看过此病?”吕凌越手撑在脑后,随口闲聊着。
夏春正专注于给他扎针,听他这么问,她停下来思考了一阵,又低头继续,“很多,不记得了。”
“……”
吕凌越急了,“都是像我这般……这般诊疗?”
夏春扎完最后一针,起身拍了拍手,在他腰部拍了一下,冷笑了一声,“你以为谁都有这待遇,也就二公子你是个特例。”
这话让吕凌越舒服了些,两人早已熟悉,天热,她也就没再为他盖被子。
下去洗了手,把针圃收起来,撇头看了看吕凌越,“我生活的地方,医疗设备比这里先进很多,我不需要请自动手的。”
“说说你之前的生活吧,听起来特别好。”吕凌越只知道她来自很远的地方,却从来不知她生活于什么样的环境。
只是觉着她和这里的女子格格不入,有自己的行事风格,不拘小节。
他都没有她洒脱。
夏春坐在桌前,正对着他,手敲着桌子边沿,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呢?很好,但是却没见到过跟他相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