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7)躲避
骂完后,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刚刚在骂骂咧咧的女孩子,和夏春打了个照面。被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
此人正是他们要找的许萧萧。
但因为他们异装,她没认出来,只当是路过这里。
她表情不善地问道:“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萧萧,是我。”
夏春揪掉自己嘴上的胡子,恢复了几分模样。
“夏姑娘?”
她又抬头看向身后,比夏春高出一头的男子,“你们……这是?”
夏春和吕凌越拉着她,回到刚刚的屋里,就直奔主题说道:“萧萧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出现在这种地方。”
许萧萧抬眼没甚表情地,看了看他二人,只说道:“现在我跟你们没关系,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夏春见她此刻强装着硬气,表情里却透着一股子脆弱,就忍着不快说道:“萧萧你何必这样,好歹我们也朝夕相处了七八天,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帮你,为什么要到卖身青楼这一步?”
“是吗?朝夕相处,那你若知道我接近你们,就是因为看上你身后的这个男人,你还会这么单纯的认为?”
许萧萧满脸挑衅地看着夏春。
“你……”夏春本来还以为,她是被迫进了这种地方,但现在看来,是有些多管闲事了,便冷下脸来。
她是好心,但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好脾气之人。
“既然你在这种地方自得其乐,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好自为之。”说完就要出门。
许萧萧本来也就是嘴硬,她其实很少碰到对她那么真心,且无所求的朋友,在路上那几天让她少有的开心。
但是最后那一夜,她把一切都搞砸了。自己的小聪明被戳穿的羞愤,让她再也无法跟他们同行,便自行离开。
她没想过还能再碰到他们。
见夏春和吕凌越就要走出去了,她才站起身说道:“夏姑娘,对不起。”
夏春闻声,停了下来。
侧过身,见许萧萧走上来,抓起她的手,“其实今日见到你很意外,刚刚那些话对不起。这里我呆不了多久,你们不用担心,我只是在这里等一个人罢了。”
许萧萧说完低下了头。
她这一出倒让夏春的火不上不下,梗在了那里。
半晌她才问道:“那你在等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种危险的地方?”
“对付这些地方的男人,我游刃有余。只是三年前跟一个人约好了,今年七夕节的时候,再在这里见面。所以我在这里等着他来。”
许萧萧说完这话看了看吕凌越,道:“还好吕公子身边有人了,不然我怕是要自行失约了。”话了,她还不忘自惭形秽的笑笑。
“……”
这又是哪一出,原来她几年前就在这个地方呆过。
“那你,是自愿进来的?”夏春关心的是这个。
许萧萧点点头,“这里的妈妈人很好,是她收养我长大。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心。”
听她说完,夏春算是舒了一口气,不是她想得那样就好,“可你这么对待客人,他醒了还不找你麻烦啊?”
她指指躺在那里,睡得鼾声四起的男人说道。
许萧萧捂嘴乐了,“就这,他起来还得感谢我。”
夏春不解,许萧萧也没跟他们多说,只道:“总之,我这里你们不用担心,倒是夏姑娘你,可得把吕公子照看好了,不然会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姑娘,前赴后继的。”她到了还不忘,冲着吕凌越抛了个媚眼儿。
吕凌越:“……”
夏春:“……”
一句话将两人都说僵了,她卷着手里的帕子瞟向二人,捂着鼻尖说道:“就不留你们在这种烟花之地喝酒了,倘若有一日我等到那个男人了,届时定去洛城找你们。”
话说的并没有底气,夏春不知道她等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但是看她说话时的神情,便猜测这个男人让她曾经伤过神。
多半是为情所困了。
从勾栏院出来,夏春心事重重,一路不怎么说话。连走路都不注意脚下,险些摔倒,幸亏旁边的吕凌越扶的及时,“你说萧萧等的是什么人?”
吕凌越不消多想,脱口而出,“一个她爱了很久,且不可得的人。”
夏春狐疑地望着他,忖度着这句话。
忽然就有一个想法闪过脑海,“哎,咱们去江南到底是何事?”
她一直不知道,出发的时候他也只是说有事要办。
吕凌越手背在身后,目视前方,神情中居然带着几分羞赧,不言语。
她直勾勾盯着他,好半晌缓过神,恍然大悟,“你不会只是引我上钩吧?”
说话声音太大,街边的行人都侧目望向此处。
夏春捂着嘴,挡在吕凌越面前,小声重复着:“是不是这个原因?”
后退期间,她没注意到背后走过来的车,还是吕凌越一把将她拉带到身前,“小心后面。”
那车堪堪从她背后擦过,虚惊一场。
直到车走过去,他才放开她,顺手帮她捋顺,刚刚被拉皱的衣服,“走路要专心。”
夏春耸耸肩,道了声“谢谢”。
可依旧执着于那个问题,“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真想知道?”吕凌越面带笑意,垂眼看着她。
她连连点头,“当然。”
“其实是为了躲避一场麻烦,顺便去把江南庄园的账收一收。”
他也不管现在二人是什么行头,就牵起她的手,没事儿一样走着。
夏春听出了重点,“躲避一场麻烦?是什么意思?”她出行之前一直在医馆,也不知道王府发生了什么事。
“躲一场我不想要的婚礼。”吕凌越叹口气,他其实不想告诉她这些,徒增烦恼。果然话一出口,夏春停了下来。从他手里抽出手,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你,已有婚约在身?”
吕凌越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重新将她抓回来,夏春还算给他面子,没有再次甩开,“我没有婚约,只是,若不出来,很可能就要被强塞一个,我并不喜欢,但还不能拒绝的人。”
“你是说上次那个公主?”
他摸着她的眼角,揉了揉,“是啊,她是当今皇帝的长女,一旦舅父下令,那我便再没有法子拒绝。”
夏春意识到这个时代皇权的不可逆性,饶是他这种皇亲国戚,也有不得已,何况寻常百姓。
更可恨的是,那个公主,上次那么不尊重他,给吃那那种药……这哪是喜欢,明明就是仗着权利霸占。
一瞬间有点心疼他,原来这年头男人长得好看,也挺麻烦。想到此,她握紧他的手,一步一回头,“可是你这样能躲多久,只要那公主没出嫁,你就还是很容易被定为目标对象。”
吕凌越摇摇头,“好在他们并不知我的旧疾已治愈,舅父并不喜欢我,听我娘说,舅父的最佳良婿是一个状元郎,只是公主现在不乐意,正在僵持中。”
“所以在他们摇摆不定的时期,你躲出来,等皇上的忍耐过后,必然不会再容忍公主的胡闹对不对。”夏春恍然大悟,脸上重新浮起些笑意。
他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还不算太傻。”
夏春在他胸口轻轻锤了一下,“说什么呢,我才不傻好么。”
“可那你岂不是要在江南呆很久了?”
“是啊,正好江南的铺子也需要好好整顿一番。”
“那万一公主真的非你不嫁,你要怎么办?”毕竟也是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得人,又岂能甘心,嫁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吕凌越看向远方,神情淡淡,他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若真是那样,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什么意思?”
吕凌越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看到前面有冰棍的地方,就反问她:“渴么?”
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她还真有一点,遂点点头。
“前面有冰棍,带你去尝尝。”
夏春望过去,不远处,大大的竖牌上面写着,“应天冰棍”四个大字。
排队的人挺多,他们走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豆子很自觉地去排队。
坐在那里她才想着,把头上碍事的帽子摘下来,脑袋瞬间轻了一半。
“我还真挺想看看,萧萧口里的人到底是啥样,能让她这么惦记。”
“别人家的男人,你惦记什么?”吕凌越打趣道。
“萧萧是我来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女性朋友,对她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她在现代世界里,女性朋友也不多。职业相关,整天绕在身边的都是男性,连闺蜜都是男闺蜜。
吕凌越听她这么说,便想起曾经在寺庙里,看到的那些痴男怨女,“其实有时候,相见不如怀念。”
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自己明明都还没认真谈过一场恋爱。对于他的说法,显然夏春并不信服,“你又知道,说的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之前在庙里,陪师傅为苦主答疑解惑,很多姑娘为情所困的样子,和许姑娘没差。”他如实地说着,睫毛低垂,看着帽子边沿的线头。
“啊……”她有些泄气般地,低低叹了一声,“那样萧萧不是很可怜。”
他嘴角抿了抿,“世间因情所伤的人太多了,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