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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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法律案件改编文后皆有标注。
2019年3月7日。
巧克力流心团。
愿你活在光中。——罗翔,中国政法大学,刑事司法学院教授。
2017年,美国,内华达州,全美唯一一个允许合法性.交易的州,带动本州经济利益的头马——拉斯维加斯县却被排除在外。
入夜的赌城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全年三百六十五天,这里的穷奢极欲永不落幕。数千台老虎机不停的吞吐着赌币,金属转动的声音回荡在诺大的空间里,屏幕上的数字每次变换,都拉扯着心跳的律动。
反手天堂,覆手地狱,有人乞丐一夜暴富,亦有千万富豪在此地倾家荡产。
赌场内用了机器造氧,押入氧气,使得赌场里跟外界空气的含氧量高出近百分之六十。人们总会沉溺于某种感官上的刺激,比如在这里呼吸比外面更顺畅许多。又会因为反馈的不确定性而兴趣使然,所以赌赢的人总想要继续赢下去,输的人总觉得下一场就能翻牌大获全胜。
徐扣弦是在手头的并购重组案完全了结以后,直接从洛杉矶开了个夜车过来的。
她本身就家底极为丰厚,对一夜暴富没什么特别的追求,但入乡随俗,还是随便赌了几把21点,无心插柳,却赢了个满盘。
突然来了兴致,从链条包里摸出发圈,利落的把挑染了蓝灰色的长卷发高高束起来,碎发别在耳后,从包里把所有现金都翻了出来,全部押上去。
旁边桌的荷官是个欧洲男人,金发碧眼,长相英俊,见状主动换了桌拿英语跟徐扣弦搭讪,微笑着问她能否用英语交流,自己可以给她建议,徐扣弦礼貌的摆手,中文了回了句不能,直接按照自己的心情压了下去。
赢了双倍,徐扣弦并不恋赌,起身离开。
赌场里纸醉金迷,呐喊跟叹息声交错直接淹没了手机的响铃,她是出了赌场才看见手机上的消息的。
时间是凌晨四点半,夜空飘洒着绵绵细雨,撒在手机屏幕上,流下浅淡的痕迹,徐扣弦伸手勾下束发的皮筋,柔顺的长卷发顺势在肩头倾斜开来。
屏幕上是一条未接通话,跟两条信息,皆来自Harvey。
水迹附着在屏幕上,指纹解不开锁,徐扣弦是用密码开的屏幕。
第一条
Harvey:[抱歉,我觉得我们根本不合适,比如说你的处事原则就跟我就天差地别……]
长篇大论的分手理由,徐扣弦一目十行的扫过去,连看完的耐心都没有了,直接回了一条。
徐扣弦:[OK,fine.]
她发完才想起还有第二条,点开后发现内容十足的搞笑。
Harvey:[我仔细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等你忙完了,我们去旅游吧。]
怎么?没睡到所以还准备续几秒?徐扣弦自嘲的笑了下。
紧接着利落的拉黑全家桶一波,开什么国际玩笑,被表白,同对方交往半个月,徐扣弦加了十三天班,刚忙完,四舍五入就交往了两天,满打满算二十四小时都不到,分手原因就能对比其他对象的优点,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徐扣弦的不足。
“这到底是对我积怨多久啊。”徐扣弦轻声叹,闭眼抬起头,雨丝落在她白皙精致的脸上,三十秒后徐扣弦睁开眼睛,低头发了条朋友圈,“拉斯维加斯几日躺尸开团了,有人一起吗?”
附上酒店定位,发完徐扣弦冲了个澡,她太累了,倒头就睡。
梦里是这三年来在美国的种种经历,读书的时候一心希望日后能做诉讼方面,实习开始却向现实俯首低头去大所做非诉相关。
暗恋了两年的学长在半个月前突然对她表白,欣喜若狂之际她一口应下来,却没料想到,隔天就有个同事辞职,进行到一半的并购案落在她头上。
她才毕业不足一年,急于跟家里证明自己的能力,自然是一口应下。
却没想到过心心相念了那么久,连喜欢都不敢去诉说的人,对自己从来没有过半分了解,甚至连她工作忙到要通宵达旦都表示完全无法接受。
能问出,“你到底在忙什么,不来陪我这种话。”
这根本不是徐扣弦需要的伴侣,那些日日夜夜的纠结跟没有缘由的喜欢,都不过是她的自我幻想罢了。
昨天结束了并购案后,徐扣弦给Harvey打了一通电话,她没说自己忙完了,可以见面,而是拿撒娇的问了Harvey一个所有女生在恋爱时候都会问的,幼稚但少女心十足的问题。
徐扣弦问Harvey,“你喜欢我什么呀?”
Harvey直言不讳,“喜欢你长的好看。”
“还有吗?”徐扣弦依然怀有一丝希望。
“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Harvey不可思议答道。
死心只用了一瞬间,徐扣弦回了句,“还要忙。”就挂了电话,驱车几百公里,来到了拉斯维加斯。
跑车是敞篷的,夜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徐扣弦只觉得可悲,她已经23了,不是十几岁的小女生,她根本就不需要那种大晚上跑好多地方买回来自己想吃的宵夜的男朋友了。
她想要的是那种能在她人生道路上,尽可能无条件支持她走下去的伴侣。
本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到底还是落空,在睡醒的时候,窗外又是华灯初上,徐扣弦反复确认了一下时间,才肯定自己一觉睡了十三个小时。
头睡的昏昏沉沉的,五指张开插进头发里,顺了顺头发,点开了损友群的微信。
群里热火朝天的聊了几百条。
徐扣弦:[来个明白人,给我总结一下。]
宋知非:[坐标.拉斯维加斯赌场]
宋知非:[你在哪儿呢?我们闲的无聊过来一起躺尸了。]
清醒过来的徐扣弦起来翻行李箱给自己画了个妆,抽衣服的时候顺带把行李箱侧边的一次性染发喷雾抖了出来,好像还是上次万圣节出去玩时候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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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恩接了遗产案,涉及资金高达几十亿。富豪唯一的子嗣是个标准的二世祖,亲爹都没了,还在拉斯维加斯赌的风生水起,据说接到父亲离世电话时候,嗨的跟个猴一样。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回国奔丧哭一场做表面功夫都懒得,直接把邵恩约到了拉斯维加斯见面。
用邵恩助理的话讲,“邓浩峰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主,得亏了命好,他爹忙忙碌碌一辈子,女人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折腾到最后就他一个儿子。再不争气又如何,老爷子两腿一蹬,遗产都不用争,顺风顺水就活到全剧终了。”
邵恩斜眼瞅了助理一眼,示意他祸从口出。修长的手指解开衬衫顶口,轻轻抿了口酒,场内太闷了,也不知道那些人在瞎喊个什么劲。
他不算喜静,但这种嘈杂的环境他着实的是厌恶的,在把袖口卷到小臂中央以后,邵恩的忍耐到了极限,他问助理,“邓浩峰什么时候能到?”
小助理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甚至忘了回应自己老板的问题。
他们约的地方是Bally\'sJubilee,这里每夜有赌城招牌的上空秀,限制21岁以上。
上百的歌舞者上身不着寸缕,进行百老汇式歌舞表演,能给人带来无以言喻的视觉刺激。
邵恩拍了拍助理的肩膀,“我先出去抽根烟。”
转身时候邵恩的肩头蹭到一个女孩子的,女生好像也是对歌舞表演不感兴趣,背对着舞台玩手机,没注意身后。
“Iamsosorry.”邵恩抱歉道。
女生一头蓝灰色长卷发,挑染了几缕鲜艳的酒红色,穿了吊带,白皙的肩头裸露在空气中,大抵是专注于看手机,根本没在意被碰到,随口回了句,“Nevermind.”
从始至终女生都没回过头,邵恩道过歉又顿了几秒,就径直顺着通道往外走,徐扣弦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前方又个挺拔的背影,正在往出口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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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内置了酒吧,邵恩点了酒,挑了个卡座坐下,手机握在手里,靠着沙发一侧单手支撑着头阖眼休息。
半梦半醒中在一片嘈杂的摇滚乐里,听见清脆的女声在说英文,英文流畅至同母语无二。
邵恩没有偷听别人讲话的兴趣,只是内容实在有趣,他本以为说话的是个外国人,结果说的却是。
“你一个中国人,英语说不溜道就拿中文讲话吧,该不会你中文也不行吧?”
“兄弟,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的。”
女声在用英文玩中文梗,邵恩依然没睁眼,却突然上了心,听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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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那边是舞池,男男女女纵情声色,扭捏着姿态踩拍摇摆,卡座这侧却忽然剑拔弩张。
徐扣弦不屑的看着郭勤,像是怕他听不懂英文一样,换了中文直接怼他,“你说刚刚台上那些演员全部都是淫.娃.荡.妇,对丈夫不忠贞,没有道德底线。”
“我想问问你,道德对于你来说是个什么东西?”
卡座上坐的都是家境不错的二代,意见不合争吵是常事儿,只要不动手,下次见面都还是塑料朋友,所以这些人都是吃瓜群众。
宋知非还火上浇油的给徐扣弦递了酒杯,“来,徐二渴了就喝点儿润润嗓子在讲。”
郭勤在朋友面前被驳个小姑娘问行不行,也上了脾气,理直气壮的回她,“女人就应该有贞操观,这就是道德。”
徐扣弦晃着杯里的液体,弯起唇角笑了下,“你吃猪肉吗?”
郭勤点头。
徐扣弦又问,“你吃狗肉吗?”
郭勤不明所以,又点了下头。
“我养狗,所以我不吃狗肉,你吃狗肉,我觉得你这个人道德有问题。”徐扣弦回他。
郭勤一怔,“肉狗跟宠物狗,怎么能一概而论?”
“对养狗的人来说,吃肉狗也不道德。对于信教的人来说,不信教的人是不道德的。对于觉得应该在公交车上给老弱病残让座的人,没让座的人就是不道德的……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某些民族一夫多妻制,在我们看来他们是不道德的,反之他们看我们也是一样的。”徐扣弦不紧不慢的论述道德观。
邵恩猛的睁开眼睛,循声看过去,先映入眼帘的是发色惊艳的长卷发,然后是张巴掌大的脸,画了精致的妆容,长睫毛扑闪,带了蓝色美瞳,红唇一张一合。光脚踩着卡座,坐在沙发边缘,贴身吊带长裙勾勒着美好的曲线,纤细的手腕上戴了手链,灯光映照下来,折射出闪亮的光。
是个极其美艳的女孩子,若不是语出惊人,邵恩甚至觉得她应该是夜店常客那票的。
“道德的标准千千万,你别试图用你的道德标准来恒定所有人。跳上衣秀就是淫.荡了?那看了上衣秀的你,是不是该切腹自尽,因为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就算你洁身自好,婚前绝对不同任何女生发生性.行为,那我也认为你不配评价其他女生怎么活。”
“你拿你的道德标准约束你自己就够了,别拿来肆无忌惮的诋毁他人。”徐扣弦语速平缓,声音清脆悦耳,但字字带刺,把郭勤说的哑口无言。
邵恩放下手机,指骨弯曲,轻轻扣了两下桌面,以示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