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和学生会的其他三个人一起到了综合楼的大会议室。落座后，他问被他强行拉来学生会当秘书的周斐：“老张问起你怎么今天没去上课。”

“上午才回国，刚刚到学校。”

“那个交流会不是上周就结束了吗？”

“嗯，去了趟英国。”周斐有些漫不经心。

顾长安沉默一会儿，转了个轻松的话题，说道：“老张有点生气，说要是你哪一次保持不住成绩，一定要好好骂你一顿……真可惜，一年多了，他一次也没有抓住机会。你知道的，他很喜欢你，觉得你长得像他孙子……我觉得他可能提前老花眼了。不过，要是你哪次真考成了第五，我相信老张一定会兴奋地像骂他孙子一样把你骂一顿。”

周斐笑了一下：“为了他的嗓子着想，我会稳定地保持住第四名。”

顾长安忍不住笑出声：“老张要是听到了一定又会愁秃几根头发。他希望你能在学习上花点时间，把你哥从第一拽下去。”

“那教师节送他金瓶霸王？”

顾长安用手背遮住嘴笑得不行。

“邵老师还不过来？”

顾长安看了看钟，说道：“快到了吧，定的五点。我觉得我真可怜，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德杭的主席？我的梦想是佛系地混吃等死！还好，我把你也拉进来了，好兄弟要有难同当！”

周斐瞥他一眼。

顾长安笑眯眯：“能者多劳嘛，而且你要的那副木凳油画我也花了不少时间，还得两个月才能送到……不过，那幅画有什么好看？”

正说着，大会议室的门被打开，邵念带着四个学生走进来。

顾长安看了一眼邵念和跟着进来的学生，看到了一个红色短发、右耳戴着一个红玉耳坠的女孩，他愣了一下：“那是不是你妹？她在邵老师班里？”

周斐抬头，正好看见陆荷跟在另一个女生后面嗖地坐到了会议室的最后一排，整个人能让人联想到警惕的鹿。他想到大半个月前的那天早上，挑了挑眉。

邵念到会议室后，见人都到了，准备开始开会，一撇眼，看见陆荷坐得有点远，招呼道：“坐那么远干什么？来，坐近点吧。”

陆荷：“……”

“快过来吧，坐太远我过会儿说话还得扯大嗓子。”

陆荷默默往前坐，会议室前排是椭圆桌，后排是一排排的位置，会议人数不多，坐椭圆桌就够了。陆荷因为最后过来，椭圆桌只剩下一个座位，周斐正对面那个。

陆荷默默落座，见周斐在看她，乖巧地笑一笑。

周斐也对她笑了一下。

陆荷默默低头。

会议正式开始，邵念给每个人先发了一份她昨晚做的体检流程图和工作人员的安排图，然后有些紧张地说道：“我……我第一次组织这些事，可能做得不太好，大家看一下，有什么建议吗？”

陆荷看了一会儿，然后盯着白纸思绪飘远了。

顾长安看了一会儿流程图，询问地看向周斐，周斐也看着他，说道：“你有点主席的自觉好么？”

周斐：“……”

周斐：“这两个科室的项目待检者滞留的时间会最长，应该多安排点人。还有，如果没有给待检者分编不同的时间段来错开不同的科室，到时候现场会比较混乱。”

顾长安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的。”

邵念等着众人看完，询问着看向德杭的学生会主席顾长安：“顾主席还有什么建议吗？”

顾长安被这么叫愣了老半天，颇为浑身不适宛如起了鸡皮疙瘩：“您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他摸了摸鼻子，然后把体检流程和人员安排会有的问题说了一下。

邵念愣了一下，说道：“2、8科室增加人手问题不大，不过要分编待检者来错开科室的话，现在是不是来不及了？”

邵念看着顾长安，顾长安看着周斐。

周斐：“……”

“您可以直接按班级和学号来，比如1班双数号的待检路线是科室1到科室20正序，1班单数号从科室2到科室20最后回到科室1，2班双数号从科室3到科室20再回归科室1和2，往后以此类推。”周斐说道。

邵念眼睛一亮，开心的样子像个小女孩：“你说的有道理，这样我只要给高三班长群里说一下就行了！”说完注意到形象问题，赶紧收住情绪，咳了一下，“那我晚点改一下流程图，再重新排一下人员布置。就这样，散会？”

顾长安提醒说道：“您不需要再统计一下明天能用的人手到底有多少吗？”

邵念：“哦！对……我们班有五十个人能用，你们学生会呢？”

顾长安说道：“前两天刚招新完，也有五十个人。”

邵念点头：“那我把一百个人分编到不同科室？”说完询问着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看向周斐。

周斐：“……您最好预留百分之十五左右的自由人员，因为这一百个人里也许会有人明天请假，而且考虑到有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需要一部分机动人员。”

邵念眼睛一亮：“你说的有道理！”说完注意到形象问题，赶紧收住情绪，咳了一下，“那就这样散会？”

顾长安点了点头。

陆荷见众人都打算拾掇拾掇走人了，终于抬起头，说道：“老师，您的工作手册还没有发呢。”

邵念终于注意到堆在地上的那叠工作手册：“哦我都忘了！陆荷同学真仔细！”

周斐看向陆荷，陆荷立刻默默低下头。

分发完工作手册，陆荷抱着自己要搬的那十本，迅速且轻悄悄地溜出了会议室。然而没走几步就被叫住了。

“小荷。”

陆荷停住脚步，硬着头皮转过身，乖巧笑道：“二哥，你回国了呀！”

周斐笑了一下：“今早刚回来，好久不见。”

陆荷：“是啊好久不见真想二哥呢！二哥我还有事呢我先走了再见！”说着就转身要走。

“等一下。”

陆荷：“……”

陆荷只好再次硬着头皮转过身，乖巧笑道：“二哥还有事呀，我约了室友吃晚饭呢要迟到了有什么事的话下次再说吧？”

周斐看了她好一会儿，慢悠悠说道：“我只是想说，你书包没带。”

陆荷：“……”

*

陈烨战战兢兢地走到昏暗的小巷子里，左右看了看，然后摸着口袋里的一叠钱，抽了抽鼻子。他今年小学三年级，不久前被外校初中的几个小混混盯上，时不时要他交保护费。他从小长得瘦小，又内向孤僻，既没办法自救也没人能救他。如果告了老师，估计那几个人还会更加变本加厉。

虽然他家有点小钱，他的零花钱比一般小孩多一些，但实际上他父母基本不在家，他的零花钱要花在定外卖上，上次交过一次保护费后，他定外卖的单价已经从每餐25降低到每餐12，这次再交完，也许只能每餐吃方便面了。

陈烨正想着，就有两个头上染着黄毛的男孩走了过来：“喂，小家伙，钱带来了吗？”

“带……带来了。”

两个男孩一左一右围住陈烨，陈烨从口袋里拿出钱，正要把钱交出去，突然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喂，抢小孩子的零花钱，你们两个是不是太没品了？”

陈烨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大概十六七岁的高个男孩坐在巷子的矮墙上。阳光从后面照来，背光看不清脸，但似乎笑得嘴角弯弯。

两个黄毛也抬头，见到来人，皱眉：“你谁？关你什么事？”

高个男孩“啧啧”两声，说道：“这才从东区初中毕业一年功夫，你们就不认识我了。”

两个黄毛皱眉。

“记好了，我是你们爷爷邵行歌。”说着，那男孩从矮墙上跳下来，一个扫腿，一下子把两个黄毛踢倒在地。

两个黄毛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懵了好几秒，刚想反抗，就一人被一只手押在后脖颈，怎么也起不来。他们放弃挣扎，精力终于从拳头回流到大脑——刚才这个男生说什么？他叫什么？

邵行歌？？那个东区一霸的邵行歌？？

两人怂了。

邵行歌蹲在两个黄毛中间，左右一手一个地压在两人的脖子上，笑眯眯说道：“要是再被我发现你们抢小孩子钱，别怪我更不客气。”

两个黄毛：“爷爷我们知道错了。”

邵行歌一人赏了一脚在屁股上，然后看着两人飞快地跑了。

转过头，那个小学生一看到他转过来，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邵行歌：“……”

邵行歌半蹲下身和小学生对视：“小朋友，别害怕，那两个人不敢再来找你了，要不要哥哥加你Q讯，要是他们再找你，你和哥哥说？”

陈烨见邵行歌对他很和善，终于放下心来，从角落里出来。

邵行歌把陈烨送回他学校，然后去找赵三。

而秃少年赵三此刻正站在诗社门口。

他对着门口的大木板看了好一会儿，上面贴着好多诗歌作品，而每张作品都附带一条星星栏，星星数等同于喜欢这首诗的人，赵三瞥了一眼其中一张，默默转过身。

这个时候，身后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赵三，怎么样，看到我的了吗？”

赵三默默用身体盖住那张一颗星都没有的：“邵哥，没看到呢。”

“我看看。”邵行歌扫了一眼大木板，没看到，又看一眼赵三，“起开，你挡住了。”

赵三犹豫了一会儿，邵行歌推了他一把，他不留神跳开一小步，结果一张笔记潦草的诗作漏了出来，上写：“路见不平我就吼，毛发耸起一声喝！拳打脚踢制流氓，人生偶像李小虎！”

一颗星也没有。

还有人在边上用铅笔写了评语：“”什么傻逼诗！叉出去！

赵三：“……”

邵行歌盯着他的“佳作”看了一会儿，哼了一声：“不懂欣赏我这种快意人生的潇洒派古诗！赵三，我们走吧。”

赵三摸摸脑袋：“不过邵哥我们去哪？”

“校医院，最近有点上火，嘴巴起了个泡，我要去配点西瓜霜。”

两人来到德杭的校医院。德杭的校医院非常大，看起来不像是校医院，反而像是什么三甲医院。今天校医院里的人非常多，平常的问询台和挂号处也没人。

“怎么这么多人？”

“好像是因为高三要进行体检吧，到时候高考录档案要用。”

两人拦了个人问了一下，今天一到五层都用来做体检用，其他病人要正常挂号看医生需要去副楼。两人正准备离开，赵三突然拽了拽邵行歌：“邵哥，那个女的！之前把我打了的那个！马场那个！”

邵行歌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红色短发的女孩正从楼梯往二楼走，他想起当时在马场看到的这个女孩踢篱笆救人的那一脚，一看就是专门练过的，这白白净净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却练过武，令他非常欣赏，而且很想知道她到底多厉害。

邵行歌想起她应该是这一届高一的学生，于是对赵三说道：“明天去问问这个女生是高一哪个班的，帮我送封信给她。”

赵三“啊”了一声，回答：“好。”然后得意洋洋地看向陆荷，那一拳之仇能报了！

陆荷从校医院一楼走到二楼，她被分配到的科室是二楼的第四科室，主要是进行抽血化验的。现在高三的体检工作还没正式开始，负责抽血工作的两个医生正在聊天。

这边的工作人员应该有四个，主要负责帮医生拿医用工具和维持科室内秩序，她环视了一下，发现工作人员才来了1个，是她的同学，应该还有两个学生会的没来。

陆荷刚把包放下，准备问问有什么需要做的，科室的后门开了，走进来两个人，是另外两个工作人员。她抬头一看，又默默转过身。

邵念的人员分配实在是太玄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