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2

一入青龙观,首先看到的是一鼎灰黄色半人高的香炉,香炉中有半截手臂粗的香还在缓缓的冒着青烟。一股劣质檀香味充盈着半间青龙观,闻到这个味道,君匀就忍不住想打喷嚏。

在香炉后方便是供着三清老祖的三清殿,说是三清殿,里面也就只剩下了三尊老祖的雕塑。据说曾经的三清殿比现在大数倍,这些年青龙观香火不行,老殿在一个雨夜倒塌了,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道观和大殿都是浓缩后的样子。

大殿左边有一株歪脖子的柏树,柏树有些年岁,树干已经有面盆粗。柏树后方有五间宿舍,正中间的宿舍大门敞开,可以看到堂屋中间有一张灰扑扑的方桌。

桑青游接替了殷淮的位置,他架起了顾汀辞言语不善:“你是不是傻,之前都被打过几次了,看到有人来找茬,你不知道跑吗?!”

顾汀辞欲哭无泪:“跑了……”只怪小电驴功率太小,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三人进了房间,只见宿舍中四面墙上都有门。殷淮急急的打开了东边的那扇门:“快快快!”

原来这五间改造过的宿舍就是师徒几人居住的地方,正中间的房间做客厅和餐厅,两边连通着徒弟们的房间。

房间不大,里面放着两张高低床,靠着北侧的那一张就是顾汀辞的。

君匀将顾汀辞放在了床上,他疼的龇牙咧嘴:“啊,疼疼疼。不对啊老大,他们一行五个人,三个去打你,一个来打我,为什么我鼻青脸肿你却毫发无损?”

他明明看到那群人对着君匀拳打脚踢来着,难道他们对君匀手下留情了?看那三个大汉丧心病狂的样子,他怎么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啊。

难道君匀用了什么秘术化解了他身上的淤青?

桑青游嘲讽道:“你还不了解老头子?别人一打他,他就护着自己的脸了呗。你忘了?他经常说的那句话?打人不打脸!”

君匀好脾气的笑了笑,原主据说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他怎么都没办法像原主那样圆滑。他接过殷淮递过来的红花油抬了抬下巴:“衣服脱了。”

顾汀辞的伤多在胸腹,衣服撩开之后一片青紫。君匀本想用棉签给他上药,可是想了想之后,他径直将红花油沾在了掌心中。

温热的手贴上了顾汀辞的肚子,顾汀辞瑟缩的抖了一下:“嘶……”君匀温声道:“我先帮你上一遍药。”

顾汀辞觉得君匀的手非常的光滑,给他上药的时候像是玉佩滑过。他不仅皱眉盯着君匀,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总觉得这个月他师父变得越来越好看了。

这不,昏黄的灯光下,君匀的皮肤温润得像是羊脂玉,他的手指像玉雕似的又细又长,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

这让顾汀辞有些困惑,他的老大有这么好看吗?以前的君匀是个油腻的人,而现在的他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

君匀对顾汀辞的想法一无所知,他细细的摸着顾汀辞的皮肤,细微的灵气从他的淤青上流淌过。他神情专注,却早已魂游天外。

若是现在还在仙界,顾汀辞的这点小伤,他用灵气或者一粒丹药就能给他治好。只可惜他不在仙界,别说一粒丹药,此时的他连炼制一粒下品丹药的材料都凑不齐。更别说他遗落了两枚重要的铜钱,现在灵气大打折扣了。

造化弄人啊,无暇仙尊在天界多牛逼,此时也只能抓瞎。

无暇仙尊现在所在的这具身体的主人名为君匀,在他出现之前,君匀是个半吊子的神棍。就像弟子们形容他的那样,坑蒙拐骗的事情他没少做。那他为何能上位呢,那就要说说青云观的历史了。

想当年君匀还是个有点资质的入门弟子时,他的师父也就是前任观主就意外过世。老观主只来得及收了他一个弟子,君匀当时还年幼,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青云观中还有观主的几个师兄弟,那几人为了当观主互相算计,青云观乌烟瘴气人人自危。经过数月的勾心斗角之后,师叔们有的负气出走,有的斗到最后发现观里一贫如洗没价值就还俗去了……

谁都没有想到最后成为观主的是只有十三岁的君匀,君匀自己都没想到他会稀里糊涂做了观主。只是师叔们一顿闹腾,青云观人心还是散了。君匀没学到精髓又失去帮衬,青云观就这么没落了下来。

在无暇仙尊附体之前,青云观难以为继,君匀准备将道观盘出去给本市的开发商。就在他和开发商商谈回来的路上,因为多喝了几杯猫尿,他一脚踩空从山道上摔了下去,这才被君无暇占了身躯。

君匀死的透透的,无暇苏醒过来第一时间就确认了这件事。他的神魂比原主的神魂强大太多,原主的记忆他继承了下来。

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占了人家的身,就要完成人家的心愿。即便弟子们都觉得君匀是个不学无术的神棍,无暇却知道他的愿望是什么。

君匀有两个心愿,第一个心愿便是他的四个弟子都能好好的,不用像他一样靠着嘴皮子为生。第二个心愿便是重振青龙观,让师父能含笑九泉。

君匀的手猛然停在了顾汀辞胸口最大的一处淤青处,他魂游的心思终于飞回来了。他眉头轻蹙:“肋骨断了。”

桑青游一听就炸了:“卧槽!断了!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医院哪!”话音一落,殷淮哇的一下就哭了:“嘤嘤嘤,大哥你没事吧……”

顾汀辞收拢衣服不在乎道:“嘿,你又不是X光,你说断了就断了?我觉得我好好的!”结果一动之后扯到了断骨,小顾顿时面色惨白的倒下了。

君匀立刻拍板:“去医院。”他的灵气用来探知伤口尚可,用来修复断骨就太勉强了。他不是医修,正骨疗伤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吧。

君匀宽慰道:“没事,你还年轻骨头断了很快就能长好。你等等为师,为师去凑点灵石,等一会儿我们就去医院。”从上界而来,君匀总是无意识的带了上界的词语。

听到君匀说这话,桑青游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就凭你?等你凑钱来,老顾就凉透了!”顾汀辞咬牙:“叫大师兄……”

桑青游又翻了个白眼,他从兜里摸出了一个翻盖手机:“关键时刻还要靠小四。”

桑青游说的小四是君匀的四弟子沈元修。沈元修是兰陵区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君匀是落魄的青云观观主。正常情况来说沈完全不会成为君的徒弟,但是他父辈和门派有交情,才在这里挂了名。

具体情况桑青游也说不清楚,他现在只知道四师弟就是他们的救星。虽然他到现在只见过沈元修一面,这段时间求救的电话倒是打了好几次了。

电话打通后没多久,沈家就派人来了。君匀背着顾汀辞到山脚下的时候,就看到山道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豪车。

君匀正在酝酿着如何和他的四弟子打个招呼,车窗就摇下来了。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对着君匀点头:“上车。”

沈大少根本没出现,他只用一个司机就把君匀给打发了。

顾汀辞断了一根肋骨,幸运的是骨头没戳到肺叶里面,不幸的是他需要住院观察。住院就意味着让他们这个贫穷的道观雪上加霜。

顾汀辞嗷嗷叫着要出院,他比谁都知道道观的情况。要是真住院了,且不说观里能不能凑出他的住院费,就他不在的这几天,君匀也不知会因为他的乌鸦嘴被人打几次。青云观没了他这个大师兄那还得了?天都要塌了!

桑青游在房间里负责摁着顾汀辞让他配合治疗不要乱动,房间外,君匀看着手中几张粉红色的票子在惆怅。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堂堂玄门第一人在附身之后怎么能活得这么凄惨?

给顾汀辞问诊的大夫手里端着保温杯优哉游哉的走了过来,君匀看到他双眼一亮。他猛地站起身:“这位朋友,我给你算一卦吧?如果算准了,能不能抵了我徒儿的住院费?”

脑门上没几根毛的大夫上下打量着君匀,他翻了个白眼儿说道:“我们这是骨伤科,神经科在隔壁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