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逼皇上退位哪来的禅位诏书，现在谁不知道皇上已是痴儿，懂什么是禅位，简直是无稽之谈！”

“懂不懂也是皇上白纸黑字承诺过的，而且，”秦尚书晃了晃手里的诏书，笑的好不得意，“这可是丞相你亲自递到我手上的，现在才来指责我是不是太虚伪了。”

“皇上痴傻大家虽然难过，但也不能就此放任朝政无人打理不是？恰逢这时瑞皇子被找回，先皇保佑我们大庆不灭，瑞皇子登基是天意，何来叶丞相口中的逼位？！”

秦尚书意有所指地给叶丞相一个眼神，嘲讽地说道，“纪氏的江山还是要有纪氏人来守稳妥，外人，少操点心才是本分。”

“外人？说得好！”叶丞相鼓起掌来，笑着问众大臣，“各位同僚也是认为皇上该退位吗？”

百官互相看看，谁也没有当出头鸟表态度的意思，一时间大堂安静的能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到。

他们不说，叶丞相可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们，气势全开冷声呵道：“说话！”

他倒要瞧瞧这大殿上站着的人中有几个吃里爬外眼皮子浅的。

“臣等附议！”三分之一的声音认同秦尚书。

“……”剩下的三分之二多数是沉默，零星有几个开口说附议叶丞相的。

叶景岚看得直挑眉？丞相爹的人气下降这么快？权力不是还没被夺吗？都哪来的自信跟着秦尚书一定有肉吃？

秦尚书带着意料之中的自信笑称：“大家都是效忠过先皇又服侍过当今皇上的，对皇上的遭遇都于心不忍，但更不忍的是看着大庆朝就此倒下。辅佐瑞皇子是顺应天意，是为国为民的上上之选，相信各位大臣心中都已有判断，慢慢想，我跟叶丞相有时间等。”

“顺应天意，秦大人还真敢说，不是姓上加个纪字就是皇家人了，”看他如此煽动其他没表态的大臣，叶丞相反唇相讥道，“皇上若真禅位给这位打着皇家血脉的旗号却没有一点皇家血缘的孩子才是真的为皇室蒙羞，侮辱先皇！”

“叶丞相，你少血口喷人，污蔑太后可是重罪！”秦尚书本还平和的脸上有一丝崩裂，极力掩饰才克制住自己没蹦起来跟他干！

叶丞相视线瞟向站在秦尚书身后的秦太后，道：“有没有污蔑，我们当场对证不就知道了。”

“对什么证？”秦尚书警惕地看着他，心里不由地怀疑他是不是抓到了什么把柄，随后摇头，不可能，他一直被自己困在皇宫，杜绝了和外界的联系，怎么可能调查到什么。

叶丞相肯定是在诈自己，这么想着，秦尚书稳住心神严厉斥责他，“瑞皇子是太后的孩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叶丞相不支持瑞皇子就不支持，又何必给瑞皇子和太后破脏水。”

“是不是泼脏水秦大人陪我一起见见证人不就知了，若真是污蔑，不用你说，我自辞去丞相之位以谢罪！”叶丞相也不恼，四平八稳地说道，“还是说秦大人不敢？”

“这可是你说的！”秦尚书又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确定知道纪瑞辰身份的人都杀了，才道，“别反悔！”

叶丞相笑，“这话同样说给秦大人。”

随后轻拍手掌，两下之后，就见有御前侍卫带着一民妇走了进来，妇人有五十多岁，脸上已布满岁月的痕迹，穿着粗布青棉衣，不知是不是没见过这种大场面，走进来没三步就腿软地跪下了。“民妇叩见皇上，叩见各位大老爷！”

“抬起头来，”叶丞相说着转向秦尚书，“秦大人认识她吗？”

“不，不认识！”早在妇人进来时，秦尚书脸上的自信就僵硬了，掩藏在袖子下颤抖的手暴露了他慌张的情绪，不明白死了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真是活见鬼！

秦太后同样白了脸色，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完了！完了！秦家完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叶丞相也不介意，继续问妇人：“秦大人不认识你，不如你先说说自己姓什么，哪里人做什么的？”

妇人正要回答，被秦尚书抢先了，大声喊道：“丞相！别因为一个无知妇人耽误了吉时，还是先让我读了禅位诏书再说吧！”

等他读了禅位诏书，权力当即生效，叶丞相出什么招也没用。

只是叶丞相会给他读的机会吗？答案是会！

叶丞相很绅士地伸手做了个请得姿势，示意他读。旁边认真吃瓜的叶景岚越看越不懂，她的丞相爹是干啥？以秦尚书和太后的神情来看，这妇人绝对能将他俩一军。

丞相爹不乘胜追击，为何还给他们喘气的机会，难道不知诏书读了就收不回的道理吗？

不到一分钟，秦尚书就铿锵有力地读完了手里的诏书，主要是篇幅短，不到一百字，就直观地说明了小皇帝自愿禅位给纪瑞辰的事。

读完之后一直挡着龙椅位置的秦尚书终于舍得往北边移移让出道儿来了，高高兴兴地拽住纪瑞辰就把他往龙椅上推，“现在瑞皇子是大庆朝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秦大人还是说的早了些，”以看清他意图的叶丞相架住纪修地胳肢窝，先他一步把纪修甩到龙椅上，行动之迅速，动作之干脆，让旁边的叶景岚咂舌。

从来没觉得纪修这么小巧灵便过，也从没觉得丞相爹如此高大威猛过，此刻，从没有的感觉都有了。

“你什么意思？”位置被抢了，秦尚书怒道，“诏书已经宣读过，你这是抗旨大逆不道！”

“抗旨？”叶丞相莞尔，“抗什么旨？皇上成痴儿后可从没写过圣旨、诏书这写东西，本相想抗旨也没有机会。”

“难道……”品出他话中的意思，秦尚书松开抓着的纪瑞辰，猛地看向另一只手中的禅位诏书，不相信自己被耍了。“这明明就是皇上的笔迹，你诳我？”

“诳你？这个时候本相诳你有什么意义，你手里的诏书是本相模仿皇上的笔迹写的，你没认出来，只能说你对皇上认识不够。不信你可以问问皇上，这三天他写过字没有。”

原来如此，不愧是丞相爹，小皇帝的笔迹都敢模仿，不对，是子衿的笔迹，小皇帝真实笔迹她爹大概没机会模仿。

“朕写过！”坐在龙椅上的纪修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不满地说道，“写过乌鸦，小猪，还有大雁，不过娘子嫌朕写的丑，写什么不像什么，乌鸦没有眼睛，小猪头太大，大雁少写了一翅膀……”

叶景岚：“……”自己卖傻干嘛总是拉上我。

“闭嘴！”秦尚书已经没耐心听了，吼了小皇帝一声，再看向叶丞相的眼光能杀死人。

“不用瞪我，你读的诏书是假的，自然也就不会生效，皇上还是皇上，至于你旁边的孩子，”叶丞相声音平淡地说道，“比起姓纪，姓秦应该更合适。”

“你还有什么后招，不妨都说出来，”秦尚书握紧拳头说道，既然合作的路走不通，那就别怪他拼个鱼死网破了。

“后招谈不上，”秦尚书的情绪变化叶丞相都看在眼里，他一点也不虑，秦尚书已经失去跟他鱼死网破的资格了。“就是想介绍台下那妇人给你和太后认识认识。”

秦尚书不语，叶丞相也没等他回应，对妇人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民妇姓李，住在京郊，是秦府别院的仆人。”

“秦府可是秦大人府。”

李氏没敢抬头望秦尚书，低声道，“正是！”

叶丞相撇一眼旁边的人，“秦尚书说可不认识你。”

“或许是秦府家仆众多，秦大人记不住身在别院的老奴是应该的。”

“那对你没印象的秦尚书为何会派人杀你？还正好被本相的人碰到。”

这时一直低着头回答的李氏微抬头，望向乾坤殿最高的位置，那里站着的，坐着的都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当她看到秦太后微摇头无声地哀求时，沉默了。

终究是主仆一场，还是有情感在的，可一想到秦尚书杀了她儿子，刚浮现的心软又沉了下去，悲伤到极致便是平淡，木木地说道：“因为民妇知道秦尚书跟太后有私生子的事。”

李氏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大殿之上每个人都清晰的听到了。

一下子朝堂上下沸腾起来，交头接耳，百官议论，秦太后直接晕过去了，大概是没脸见人，纪修二傻子似的傻兮兮的笑，心里在想啥就不知道了。

叶景岚吃瓜吃的差点噎着，卧槽！这太劲爆了！私生子不会是纪瑞辰吧？她有想过秦太后给先皇带绿的可能，但怎么也没想到那男人是秦尚书。

有点厉害了。

这爆炸消息反应最淡定的是叶丞相，不是他装逼，是他之前已经听手下禀报过一次了，故此刻能保持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不知你说的私生子是谁？”

叶景岚不自觉地看向纪瑞辰，这没心没肺地小子压根感觉不到现场气氛的紧张，根本没把私生子的事往自己身上对号入座，正在跟小皇子玩掰手腕儿。

说好的心思敏感呢？拜托你给点该有的反应。

纪瑞辰没什么反应，秦尚书脑中的弦崩了，冲下台就往李氏的位置奔去，“恶妇！秦家的叛徒，休得再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