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太阳刚刚从山谷出露出红色的一角,沙漠里依旧非常寒冷。宋明打开魔王塔的门,露出一丝小缝,将一只小瓷碗放到门外。
男人身上的咒语已经被宋明解除。此刻他正裹着宋明的羊毛毯,靠在魔王塔的墙壁上休息,见宋明走进来,便直起身子,用一双清澈的蓝眼睛凝视着宋明。
“你不休息一下吗。”他轻声问。
“我不累。”宋明说。给男人解咒意外地不费力,并且消耗魔力的程度也出乎意料的少。宋明身上还有一定数量的魔力能用。他估算安排了一番,心里也多了些底气。
他走到男人身边,用手背再试了试男人的额头。发觉已经不烫了后,便对着男人笑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宋明问。
男人的眼神似乎暗了暗。他紧紧盯着宋明,目光中带着些难以置信的神色,然后缓缓叹了一口气。
“我叫赛特。”男人说。
“赛特吗。”宋明没注意到男人的表情变化,给他递了一杯水。
“解咒之后,肯定跟大病初愈一样,身体没什么力气。”他说,“我给你弄点吃的补一下。”
赛特的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点了点头。他看着宋明从篝火上方取下几个木枝,然后将木枝上的固体撸到了一只小碗中,递到自己面前。
木碗中似乎是某种生物的肉,两面被火烤的焦焦的,上面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盐粒。男人犹豫了一下,接过木碗,用宋明递来的木叉子挑起一块放在口中。
肉质细滑柔软,带着一股烤焦的特殊香味,配合简单的盐粒,口感十分好。男人不禁抿了一下唇,又往嘴里放进一块。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宋明欣赏着美人进餐的样子,笑着说,“如果有孜然、胡椒或是辣椒的话,会更好吃。但这些东西在魔王城属于香料,实在太贵了,我可买不起。”
“我这里还有些胡麻籽,如果榨成油的话,涂在肉上会更香。”他打开自己手边的篮子,自言自语道,“但是胡麻籽太珍贵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种到地里试试……”
虽然没有涂油,也没有胡椒,但这些肉实在是异常鲜美,不一会,赛特手中的木碗就见了底。
“很好吃。”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用木叉拨动着碗里剩下的肉块,“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肉。这是什么动物呢?”
“很常见。”宋明说,“就是巨甲虫的肉。”
赛特的表情呆在了脸上,捧着碗的手也僵住了。
“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别人检测过,也做过报告了。”宋明忍不住挥了挥手中原身给他的那一叠打印纸,“巨甲虫除了攻击人类以外,食物是苔藓和藻类,很干净。并且蛋白质含量高,十分适合病人。”
他摸了摸下巴:“要说口感和营养成分,应该和龙虾比较相似。”
看着赛特端着碗僵硬的模样,宋明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关系的。虽然之前没有人做过这种事,但魔物的确是可以吃的。”他说,“我已经做过研究了。”
所谓研究,还不是他刚穿越过来饿到没饭吃,只能偷偷在老魔王的魔王塔里捡一些勇者打败的魔物回去煮。发现味道还不错后,就立刻联系在现代社会的原身让他去研究常见魔物的可食用性了。
不过有些东西的味道如何,宋明还是不太敢尝试。正好老天给他送来了一个漂亮精灵,刚好当他的魔物料理试验品。
见到宋明笑的样子,赛特的眼角也忍不住弯了弯。“我相信你。”他说,随后认真地将碗里的肉吃完了。
“对了,还有这个。”宋明推开魔王塔的门,从门缝外又拿了一只小碗进来,“我每次发烧生病,就想吃这种东西。”
“这是什么?”赛特好奇地接过碗。木碗中,一团晶莹剔透的固体,包裹着几枚绿色的葡萄果肉。晃动碗身时,固体也随之摆动,看上去十分Q弹。
“尝尝看。”宋明说。
赛特拿起宋明递来的木勺,在碗中舀了一下。透明的固体在勺子中晃晃悠悠,最终落到了赛特的嘴里。一份清凉顿时在赛特的口腔中滑动,带着软软弹弹的触感和淡淡的葡萄清香。
“好吃。”赛特由衷地赞叹道,“这又是什么?”
“这个呀。”宋明说,“这是史莱姆。”
赛特再度僵住了。
“史莱姆这种东西,也很好用。”宋明解释道,“只要把它们内脏去掉,然后加一点点水去煮,就会提炼出像骨胶一样的胶原蛋白。凝固后就可以做成凉粉了。”
赛特低下头,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葡萄凉粉,努力让自己不去回忆起史莱姆那种粘腻恶心的触感。
“话说回来,”宋明又用小刀切了些巨甲虫肉,穿到树枝上烤火,准备给沃拉尔当早餐,“你是精灵族吗?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魔王塔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赛特没有回答他。沉默之中,宋明不由得抬头向赛特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宋明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禁脑补出赛特与同伴闯荡魔王塔,同伴全都牺牲,只留下赛特孤单一个人受着重伤倒在了塔里的一出大戏。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赛特喃喃道。他的手指紧紧按住木碗的碗壁,指节泛起了一圈白色。
“没关系,没关系。”宋明坐到了赛特身边,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和我们一起行动。”
赛特抬起眼,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宋明,随即缓缓眨了眨。他朝宋明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
宋明扬起嘴角:“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赛特带着淡淡的笑容,重复着宋明的话。
“你是我的朋友。”他说。
宋明愣住了。一半是因为他早已准备好的颇为霸道总裁的答案“我是这座塔的新主人”顿时没了用武之地,另一半则是因为……
赛特笑起来是在是太好看了!宋明心中不住地感叹。
不愧是精灵!整个大陆最美丽的种族!
“你的这里怎么回事?”赛特的眸子动了动,目光落在了宋明的胳膊上。那里的长袍撕裂了一个口子,露出了被巨甲虫的脚割到的伤口。
“哦,没什么事,被甲虫划了一下。”宋明抖了抖袖子,“一点小伤,很快就好了。”
赛特眉头一攒,正要说什么时,却被响亮的伸懒腰声打断了。沃拉尔睡醒了,在毛毯下伸长手脚,揉着眼睛坐了起来,随即抽了抽鼻子。
“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他顺着香味蹭到了篝火旁,睁开眼睛后不禁愣住了,“怎么回事?”
一觉起来,主人的身边竟然多出了一个人!
赛特在见到沃拉尔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了一丝寒意,随即立刻被他脸上温和的笑容掩盖住了。“你好。”他朝沃拉尔伸出手,“我叫赛特。”
沃拉尔呆呆地看着赛特,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藏在了身后,向后退了几步。宋明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将篝火上的巨甲虫肉剥下来递给沃拉尔后,便站起身,拎上了自己的工具包和咒文书,同时捡起一只火把。
这是来到焰火区的第二天。宋明在心中暗自算着。带来的食物和水,只够维持几天的量。虽然可以吃魔物,但也并不是长久之策。
他必须尽可能的开发探寻魔王塔以及周边区域,找出可以维持长久生存和供给魔力的办法。
“我去魔王塔上面看看。”宋明指了指篝火附近,那个通向魔王塔上方的黑暗的巨大的旋转楼梯,说,“你们俩先守在这里,注意安全。如果有空的话,沃拉尔,你去收集一下周围的植物标本吧。”
“主人等等,魔王塔上面肯定很危险!”沃拉尔担心地说,“那个大恶魔,一定住在塔的顶端。如果主人碰到了怎么办。”
听到“恶魔”二字,赛特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眉。
宋明十分轻松地笑了笑。“我早有准备。”他说着,给沃拉尔看自己的鞋底,那里画着一个小小的符文。
“这是传送符文。我在门口附近也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宋明说,“遇到危险,我只要用力一跺脚,就能迅速回来。”
“不愧是主人!实在是太聪明了!”沃拉尔由衷地赞叹道。
“不要叫我主人。”宋明无奈道,又对着赛特嘱咐了几句让他好好休息,然后便举着火把踏上了魔王塔巨大的旋转楼梯。
沃拉尔还是有些紧张,他注视着宋明手中的火把越来越高,越来越暗,直到看不见了,才想起宋明嘱咐过自己要收集植物。他拾起一把小刀,正要往防护罩外面走,却被赛特叫住了。
“你是他的什么人。”赛特问。
沃拉尔一回头,顿时心中一惊。只见赛特坐在篝火旁,半张脸藏在阴影中,跳动的火焰光芒为他脸上的表情勾勒出诡异的痕迹。那双湛蓝的眼睛此刻格外冰冷,像两口幽深的井一般,从中渗出丝丝寒意。
沃拉尔不禁打了个冷战:“我……我是主人的仆人。”
“仆人吗……”赛特自言自语道。他微微抬起嘴角,眼中似乎泛着若有若无的红光,脸上带着一股阴森的笑意,“他原来会找这样的人来当自己的仆人啊……”
沃拉尔被赛特的表情吓得够呛,迅速转过头朝着墙边的苔藓奔去。他本想邀请赛特跟自己一起去采集标本,也不敢再多问了。
同时,在另一个地方,宋明沿着螺旋楼梯向上走着。一路上,他不知道烧掉了多少藤蔓,驱散了多少蝙蝠,魔力又消耗了不少后,终于在楼梯的一侧,看到了一扇神秘的铜门。
当他小心地打开铜门时,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是这副样子……”宋明摸着下巴,打量着铜门内部。
“我或许能够靠这些东西,获得一些魔力补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