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被命运摆布的李菏叶的一生
17被命运摆布的李菏叶的一生
肥猫张开利爪,满面怒气,目眦欲裂,对着大虎和小虎的屁股就是一通狂抓乱踹,大虎和小虎也不躲闪,只是木然地看着湛虎神君。
湛虎抚着满是鲜血的脸庞,猛然明白了,他举起长刀劈向两虎,只一瞬间,两片牵牛花瓣飘然而落,二虎消失了。
白喵扑通坐在地上,湛虎也抹了一把脸上滴滴答答的血,与白喵坐在一处。
“我还以为只有我这样灵力和修为都十分低等的小仙才会中幻术,原来堂堂天界猛将湛虎神君也会中招啊!”
白喵笑起来,她缩缩爪子,刚才抓湛虎时太用力了,有几个指甲盖都劈开了。
湛虎的血道子触目惊心,就连白喵都觉得自己这是在打击报复,她有些尴尬地拿着手帕给他擦拭伤口。
湛虎神君却不以为意,呵呵笑道:“巫族当年势盛,这巫后卿枳乃是巫王陨天的正妻,尤以幻术见长,曾将天帝困于西昆仑数年不得脱。”
白喵哑然,她修仙得道时日尚短,这些上古秘辛她知道的自然不多。
关于李菏叶那一段她得道前的悲伤往事,此刻如浪潮一般浮起心间。
这些年,她过得逍遥快乐,看起来无忧无虑,却独独扎在心中的这根刺,让她想起来就窒息一般痛苦。
白喵原本是山野中一只普通的白猫,因为经常去寺庙中听大和尚们讲经念佛,时日久了,才开了些灵识。
后来,她被入山狩猎的村民所捕获,带回了那个蔽塞的小山村。村民想将她杀来吃掉,纷纷商量着是红烧还是盐焗,她以为自己大限将至,不自觉落下泪来。
这眼泪被一名衣衫褴褛的小姑娘看到了,小姑娘为了救下她,从家里偷来了一筐鸡蛋作为交换。
小姑娘自然就是李菏叶,白喵就这样跟着李菏叶回了家,菏叶因此挨了父亲一顿打骂,而白喵还是在她声聚泪下的恳求下,被菏叶的父亲猎户李庄留了下来。
从此白喵成为了一只有吃有喝却不怎么乖顺的家猫。终日里与主人家的一只老黄狗打架争食,日子虽然平淡却也快乐无忧。
猎户李庄的妻子早亡,只留下这么一个小女儿荷叶,小姑娘自幼勤快,下地种田,上山采药。
而且心地善良,扫地不伤蝼蚁命,更是对白喵和老黄狗十分亲厚。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给猫狗留一份,虽然她自己已经饿得皮包骨头。
日子虽然清苦,李菏叶还是慢慢长大了,出落得甚是清丽。
猎户正值盛年有了续弦之意,无奈家贫又有个待出阁的闺女,这样的门户又有哪家姑娘能看的上呢。
猎户思来想去还是下了狠心,续弦是一定要续的,他还没有儿子继承香火,如何有面目去追随列祖列宗于地下呢。
猎户盘算了一阵子,还是将女儿荷叶卖给了一对没有生养的商户夫妇,商户是做水产生意的,家资颇丰,膝下无儿无女。
猎户李庄得了一大笔钱乐得眉开眼笑,虽然他也舍不得一手养大的乖巧女儿,但是生儿子更重要不是嘛,简直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白喵与老黄狗猎户自然是不会留下的,她们也跟着李荷叶来到了商户段老爷家,原以为荷叶是有了疼爱自己的新父母,至少白喵是这样想的。
哪知道,李荷叶的噩梦就由此开始了。段家老爷不举,没有那做人丈夫的能力,这才使得夫妻二人膝下无所出。
段家夫人刘氏也因此对自己的夫君颇多怨怼,凡事大呼小喝,更是掌握了家里生意的命脉,段老爷是敢怒不敢言。
段老爷在长期的压抑中性子愈发阴沉狠厉,他一方面筹谋着夺回家业,一方面又想着治好自己的隐疾。
好巧不巧,一位江湖游医给了他一剂祖传秘方,说是少女的鲜气可以令他这枯死的老树再焕生机逢春发芽。
段老爷老泪纵横以为老天终于开眼了,要让他重获新生,于是便将那龌龊腌臜的心思对准了花骨朵一般鲜嫩润泽的养女李荷叶。
荷叶孤苦无依性子软弱,虽日日受着段老爷的折磨,却在人前还要强颜欢笑,努力操持着家业,干着最苦最累的活。
每至深夜,白喵都在窗下听到白喵的凄厉惨叫,只恨那时白喵灵力微弱,不然一定要将那老东西拆筋剥骨。
段老爷折腾了一阵子,并不见好转,反而因为服用大量亢奋的药物,身体每况愈下,他深恐自己死后,这若大家业都归了那悍妇刘氏。
于是,段老爷又琢磨了一个李代桃僵的完美计划,他安排李荷叶与家里的长工柳旺生结为夫妻,并招柳旺生为上门赘婿。
二人若是生了女儿便从柳姓,若生了儿子便要姓段,此后成为段家子孙,继承段家的家业和香火,并将那悍妇刘氏逐出门去。
段老爷自认为安排得完美至极,而且他对李荷叶又控制得服服帖帖,不仅可以有了香火继承人,还能隔三差五地尝尝李荷叶的味道。
而那柳旺生也不是安分守成的男人,虽然家贫不得不入赘段家,却也是颇有心机抱负的。
他先是以散播段老爷与李荷叶的不伦关系为筹码,要挟段老爷将家里的一半水产生意交给他管理。
柳旺生虽然人品不咋地,但是做生意却很有一套,不出两年,生意就搞得红红火火,菏叶的日子也就更加煎熬了。
柳旺生搬出了段家,自立门户,又纳了平妻,对菏叶非打及骂,要不是顾着段家的生意往来,恐怕早就将荷叶休弃了。
李荷叶那时身体已经十分病弱,多年的精神折磨和辛苦劳作,让只有二十出头的她苍老得就像三十岁的妇人。
饶是如此,菏叶去哪里还是带着白喵和阿黄,给它们在太阳底下梳毛,给白喵钓鱼,给阿黄喂肉骨头。
无数个菏叶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夜里,她和白喵阿黄一起跑出来,在村外的山顶上,在繁星下,树影间,回忆着妈妈还在世时的快乐日子。
“白喵,阿黄,我这一辈子太倒霉了,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我不是不抗争,是我的运气太差了。”
白喵和阿黄总在希望着菏叶的命运里可以出现转机,然而他们又一次失望了。
段老爷一辈子打雁,临了却被雁啄了眼,这口气梗在心头更加重了他的病情,他一病不起,两年后,撒手西去。
段老头一死,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了扩大生意,原来势同水火的柳旺生与段夫人刘氏勾结在了一起。
而李菏叶明面上还是段家的养女,对段家生意的分配也是有立场争一争的,这也让她成为了柳旺生和刘氏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虽然,李荷叶也做了一些筹谋,但终还是抵不过有财有势又恶毒的刘氏。
刘氏暗中安排了几个地痞对荷叶用强,待菏叶不幸怀了孩子后,刘氏与柳旺生又很快合谋召集了段氏族人,将李菏叶污蔑为勾引养父并怀了孽子的□□,并将她与腹中的孩子一起浸了猪笼沉塘。
回忆至此处时,白喵握紧了拳头,目中珠泪滚滚,几近哽咽难言。
她在心里不止一次地怒骂,这天杀的刘氏与柳旺生,还有姓段的那老东西与卖掉女儿续弦的猎户李庄,统统都是没有人性的败类,畜生不如。
可是,对于当时绝望无助的李荷叶来说,这些藏在白喵心底的呐喊怒骂都是丝毫帮不了她的。
湛虎更是听得眉头深锁,他从不知人间还有这等命运悲惨的遭遇,还会发生这样有悖伦常的惨事。
他原来以为他们虎族三兄弟的聚散离合已是世间悲事,这两相对比,他那点破事真不值得一提了。
“那后来呢?你给李荷叶报仇了吗?”湛虎愤而追问,白喵苍凉一笑,抹干了眼泪。
“我那时还是一只普通的白猫,只是稍有灵识,可以探知世间的悲欢,却怎么有能力报仇雪恨呢!”
“我能做的也只是与老黄狗一起潜在潭底,等荷叶沉下来时,咬破猪笼救下了她和孩子。老黄驮着菏叶游出那片广阔的水潭后,也耗尽力气死了。”
“后来,我与菏叶还有她的女儿一起生活在深山里,慢慢地,我已经可以化为人形,我曾想下山去杀了那些恶人为菏叶报仇,可是菏叶不许。”
“菏叶说,这仇她要自己报,今生报不得,那就等来世。若有来世,她再不做人,她要做法力高强的妖,再不受命运摆布。”
白喵后来终于修炼得道,历经天劫而飞升进入玉清宫,做了沛庭公主的侍女。
那一世的李荷叶死后,白喵曾去地府寻她,冥王却说李菏叶一世坎坷,不愿再入轮回,她想留在冥界,余下的冥王不愿多说。
白喵自此失去了李菏叶的消息,也许是她不愿再与白喵有所牵连吧。白喵每每觉得心痛时,就以李荷叶已经在冥界混成了女官为宽慰。
湛虎神君听完了整个故事,他忽然想到了一位故人,也是守在冥界不愿轮回,愿意长居黄泉路边,弱水河畔。
这位故人也曾说过她在人间有过一段不愿回首的悲惨往事,宁可做妖,也再不为人。
难道李荷叶与当年那位将冥界地府搅得天翻地覆的女妖有关,湛虎神君正思忖间,却发现夜空中的一弯明月蒙上了一层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