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偷听我讲话？”

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会抬杠那她也能角度刁钻地反问。

少年登时被噎住，甚至还从喉头吐出个略显无措尴尬的单音节，紧接着就像是做贼心虚般地侧过脸，瓮声瓮气地，“是因为门开着……”

沈清越一边翻冰箱，一边分出点心思应答，“真的吗？”

冰箱里还剩下点快焉了吧唧的青菜和西红柿，柜子里好像还有一把挂面来着，她寻思着晚饭用蔬菜面对付得了。

抬手把果不其然已经软趴趴的西红柿握在手心，顺手勾出青菜。

坐在桌边的赛德沉默了好一会儿，冷不丁地说：“你们人类坏心眼真是太多了！”

谈话莫名其妙地就又上升到种族层面。

沈清越：？？？？

她一手握着西红柿，一手捏着一把青菜，鲜少地愣住，“是……又怎么了吗？”

“对于吸血鬼来说，只要alpha想，被标记的Omega是没有说谎的权利的。”说起这个，他半垂下眼帘，同样银白色的睫毛轻轻颤抖，有如蝶翼，“如果你也想的话……”

“嗯等等，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我态度强硬质问你，你就只能说真话了咯？”

“是的。”他深吸一口气，表情沉重地仿若要赶赴刑场，“所以……”

“嚯，那敢情我现在就是行走的吐真剂啊。”她说，“好像不太准确，应该是只针对你的吐真剂。”

什么吐真剂啊，她怎么又开始歪话题了啦！！

小吸血鬼还是低估了人类的跑题能力，他抬起头，“等等，为什么又扯到其他地方去了啊？”

“就是突然思维跳跃了下，那你是想说什么呢？”说着，她把已经焉的彻底的菜叶子择掉扔进垃圾桶，时不时还抬头示意他继续说话，“你是担心我用这个来强迫你说真话吗？”

嗯……总觉得她这么说是怪怪的。

终于把菜择完，还没等来赛德的回答，她索性继续自说自话，“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虽然诚实是美好品质，但毫无保留的诚实有时候也会伤害到别人。所以——”

“只要是你不希望说出实话，那就不说呗。”她抬眼瞧他，清冷的眉眼沁出些笑意，“就这么简单一回事。”

又被当成小孩自己对待了，他陡然间意识到这一点。

“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点什么呢。”赛德非但没有被安抚到，反而满脸郁结。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沈清越是满头雾水，正巧这时候邻居白亦鹤来还工具，他站在门口，叫了声沈小姐。

沈清越把手头的菜一放，走到玄关处。

他看似无意地朝着屋子里赛德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谢谢你的工具。”

要说这邻居有时候也是神出鬼没，除却晚上能碰见个面，平日里都没个影，要说真是社畜，那也未免太拼命了些吧。有次她周六睡到中午，起床后去扔垃圾碰巧遇见才回家的他，少年眉眼精致，只是眼底晕出大片青黑，黑眼圈深的很。

她那时候骤然间升起一股社畜间惺惺相惜之感，难得地出口寒暄，说是加班辛苦了。后者起初是一愣，接着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估摸着是通宵赶进度了。

“不用谢，门锁拆下来以后今天晚上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出于好意，她还是没忍住提醒道。

毕竟他们这一块的治安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走廊上的监控也是时好时坏，只怼着一个角度录监控。

“你最近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吗？”

他的声音被压低，少年感也被摸消，只透出股若有若无的醇厚感，说着，他还不忘用眼神示意一直没出声的赛德。

“没有吧……原来你还信玄学？”她半开玩笑地说。

但沈清越还是隐隐察觉到白亦鹤自见到赛德第一面后态度之微妙。

“不是那个意思。”他摇摇头，表情几度欲言又止，“总之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联系我吧。”

对门传来好几声狗叫，估摸着是哈士奇转了一圈没找到主人，他勉强笑笑，转身快步回家。

这段小插曲总算是告一段落，她关上门，趿拉着拖鞋回到厨房。

拿开水烫下西红柿外皮，再切成丁，起锅热油，把番茄丁翻炒出汁，再熬成番茄汤。

过了一会儿她端着碗面从厨房走出，同赛德面面相觑。

几分钟后他俩面对面坐在桌子旁边，沈清越手边是热气腾腾的面，赛德手边的是刚从保温箱里拿出来的凉飕飕的血袋。

一人一鬼干饭过程十分和谐，管他什么坏心情，肚子填饱了总会烟消云散。吃面吃到一半，隔着腾起的氤氲水汽，赛德精致的面容也被模糊，她问：“你们吸血鬼平常都是住在那种古堡里面吗？”

血袋已经被喝完一半，他餍足地掀起眼皮，“才不是啊，先不说古堡大多都是年久失修的，要是来一个暴雨，建在深山里的古堡遇上泥石流就很麻烦了。”

这话说的有道理，她喝了口汤，“说的和你在里头住过一样。”

血喝完，他的唇角还沾着些许血珠，“是啊，我就在里头住过。”

甚至于从他有意识起，他那漫长的几百年时光就是在古堡里度过的。

汤慢慢冷下来，不再飘热气，于是乎他的面容清晰地展露在她眼前，连同他眼底的落寞也一览无遗。

他一开始应该是人类的，因为他在古堡的墙壁上还见过自己人类时期的画像，那时候的他留着一头微微蜷曲的黑发，皮肤透出充满生气的红色。

只不过后来的他或许是因为疾病缠身，又是在机缘巧合下被转化为吸血鬼。

醒来以后古堡里只剩下一位年迈管家，短短十几年过去后他年轻依旧，管家却早早步入天堂。

偌大空荡的古堡里，就只剩下他了。

时光变迁，几百年时光匆匆流逝，古堡外的世界变换不迭。

终于，在某个夜里，外头狂风大作倾盆大雨，在古堡被泥石流冲的满目疮痍后，这位几百年没出过门的吸血鬼决定出去看看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