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灵珠

晨雾朦胧的林间山道上,一男一女正安静赶路。

清风过岗,雾霭散去,只见这男的手持长剑女的背负古琴,虽然都是一身朴素无奇的黑色道袍,却也难以掩盖修仙者出尘灵秀的气质。

这二人行走极快,不过瞬息便已穿过山岗下了山头,隐约间只余女修轻飘飘的抱怨声,“师弟,再问你一遍,你当真执意要步行回山?”

男修嗯了一声,继续前行。他面若冷玉容貌出众,话虽不多,但足以表达其意坚决。

“既然如此,师姐便只好先行一步。长路虽漫漫,却也不失为一种修心之道,师弟好自为之,”女修大义凛然地说完,衣袖一翻御琴而去,转眼就消失无踪。

梁司严站在山道旁,目送师姐浣心飞走,才收回目光继续赶路。

其实不是他一意孤行装清高,非要借什么行脚磨炼修行道心,而是他压根不会御剑飞行,作为一个刚来到这个世界一周不到的现代人,在经历死尸剥人皮、荷花吸人血的邪□□件后,一时间还不能迅速适应自己即将生活的环境这么凶残的事实。

这是他所要完成的第三个故事,一个世人都以修炼成仙为理想的奇异世界。

来到这里之前的上一秒,梁司严刚刚对阿星说完最后一句煽情的话,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坐在一间烛光昏沉的屋子里,身边还陪着另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

还没等梁司严适应突然转变的场景,就见女子豁然起身,扔下一句:来了!师弟,跟上!

梁司严不明就里,但还是反应迅速地跟上破门而出的女子,临走前甚至十分聪明地带走了放在桌上的长剑。

于是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里,梁司严跟着这性格果决行动利落的女子先是碎了半夜会翻墙进院活剥人皮的死尸,接着又马不停蹄收了一株贪食人血的红色碗莲。

要不是梁司严对《生息》里这一个个莫名其妙的故事早有心理准备,只怕在见到那死尸的第一眼就被恶心死了。

现在想起那披着层层人皮,外形扭曲浑身邪气的剥皮尸,梁司严都还不可遏制地面露嫌弃。

也更加佩服自己那便宜师姐浣心,对着那么恶心的东西都能面不改色出手敏捷,果然是见过世面撑得起招牌的巾帼女英雄。

梁司严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黑色长剑,剑鞘上刻着观云两个字,这是把锋利无比的灵剑,从师姐浣心略带羡慕的话语里得知,这是岑沅,也就是梁司严现在这个身份的师父混元君特意为他打造的,消耗了不少天材灵石。

虽然不算特别稀有的剑,但对于他这个修为的剑修来说,已经十分难得。

混元君?听这个名字,似乎是个挺有境界的高手,就是不知道在故事里扮演个什么角色。

浣心走后梁司严只身赶路,凭借着宝袋里的问路石,好歹摸索着踏上了回十君峰的主路。

没有浣心在身旁,梁司严有了更多的机会慢慢试验修为,在某天不小心手一滑差点削平一座小山头后,梁司严心底总算多了点能在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继续混下去的信心。

大半个月后,梁司严慢悠悠抵达十君峰山脚的小镇,他并不急着回山门,揣着这次出任务挣回来的几个小钱在镇上信步闲逛起来。

这一次的书灵名叫地灵珠,一如既往地切合故事主题,结合上两个故事的经验来看,梁司严猜测这次的核心应该就跟这地灵珠有关。

书灵地灵珠是个不爱说话的小懒蛋,比梁司严还高冷,问它话通常只有嗯、对、不是,这种吝啬的回答。

梁司严从它笔下见过最长的一句话是:珠圆玉碎。

珠圆玉润他听过,珠圆玉碎是什么个解释?

这一次的书灵给出的信息很简短,但比第一个清晰,比第二个轻松,总共就三个词:前尘、往事以及珠圆玉碎。

坐在街边的茶馆里,梁司严第五次摩挲着自己身上随身携带的这块玉佩,试图从上面发现点与众不同之处。然而凭他怎么看来看去,这确实也只是一块成色还算不错的普通玉佩,正面刻着常见的吉祥云纹,背后刻着一个春字。

春......会跟另一个主角有关系吗?

正出神间,街上突然穿来一声巨响,茶馆里的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外面卖符纸的小摊被人砸了个稀烂,无数符纸在摊主的目瞪口呆里漫天飞舞。

一个浑身灰扑扑的青年捂着心口从摊子残骸里坐起来,哇地就是一口血喷出来,本就被压得乱糟糟的符纸这下更是彻底报废了。

摊主是个符修,手中还提着一只带墨的毛笔,回过神来后横眉竖目破口大骂,当即就要找肇事者算账。

然而比他出手更快的是三个身穿蓝衣的年轻修士,可怜那吐血的青年还没从重创里爬起来,就又被他们三拳两脚打回地上。

三个年轻修士不但行为暴戾,口头上也不留余地的冷嘲热讽。

“就凭你这个废物也想痴心妄想投入我派门下?你当是个会喘气儿的就能修道?!”

“今天非得让你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你不是骨头很硬吗?站起来还手啊!我还没有用灵力呢,你这就不行了?哈哈哈。”

三人当街打人还如此嚣张跋扈,不仅街上路人看不下去,连被砸了摊子的符修也气不过了,出言鼓励那抱头挨揍的青年,“小子!站起来,你既想修道,便把这次屈辱当成磨炼,即便你修为不如他们又如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你这符修说话真是有意思,若真的看不过眼想帮他一把,大可上前出手相助。说两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有什么意义?你难不成看不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压根没什么修为?说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就是让他白白送死?”

手持长剑的黑衣男修缓缓从人群后面走近,众人见他身姿不凡竟然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道。

符修面红耳赤,争辩道,“放你的屁!老子分明是在为他说话,你却污蔑我劝他送死,我看你才像居心不良!”

“谁居心不良谁心中有数,”梁司严说着已经走到了那三个打人者旁边,即便有这么多人围观,这三人竟然还是不肯罢手。

他眉头一皱,抬手一剑鞘点在其中一个修士肩上,对方大叫一声顿时软了半边身体。

“混账!竟然多管闲事!”

“敢打伤我师弟!看来你是不要命了!”

另外两个修士见同门被打,双双停止对青年的拳脚,转而对着梁司严冲来!

不得不说,岑沅确实像浣心所感叹的,是个修炼天才。尽管梁司严对修为运用并不熟练,却还是轻松就将两人打得落花流水,对方全程甚至连他的肩膀都没抓到。

“好小子!敢惹我冼灵门!我看你是活腻了!”三个手下败将阴毒地盯着梁司严,都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你是哪派门下,敢不敢报上名来!”

梁司严看了这三个白痴一眼,心想难道我会傻到自报家门让你们事后带人来找麻烦吗?

于是懒得再理他们,护着浑身是伤的青年转身就走,三人还想上来纠缠,被他稍稍亮出剑光一吓,却又后怕地停住了,都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顶着旁人敬叹的目光,梁司严带着青年走过街道,出了小镇,在一座小桥边停了下来。

“去擦洗一下吧。”梁司严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那一路走来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过的青年。

青年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都是血迹和伤口。

看着递到眼前的干净手帕,他愣了一愣,然后闷闷地道谢后才接了过来,拖着脚步走到河边清洗伤口。

洗掉血迹的青年虽然还是看不清原本的样貌,但是明显顺眼了许多。

原本干干净净的手帕变得脏污,青年洗了又洗还是没办法完全去掉上面的污渍,他羞愧地拿在手里甚至不好意思还给主人。

梁司严淡淡道,“没关系,送给你吧,全新的我也没用过。”

青年连忙摇摇头,“用过也无碍,我不嫌弃的。”

“你叫什么名字?”梁司严静静打量着他,不知为何,这青年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是这种感觉又跟许照筠带来的有所不同,许照筠是眼睛像萧霖,但这青年的眼睛跟萧霖却一点都不像。

青年目光坦率的地盯着梁司严,一字一句回答,“白青,我叫白青。”

名字也很普通,或许熟悉感什么的只是自己草木皆兵的错觉,都是被《生息》弄得杯弓蛇影,看谁都下意识往萧霖身上联想。

梁司严从宝袋里找出两瓶修复伤势用的丹药递给他,“养好伤便回家去吧,修道成仙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

毕竟即便天才如岑沅,也是修炼了三十多年才小有成就。是的,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岑沅竟然是个实际年龄四十多岁的老男人。

从浣心口中得知这一点的梁司严也觉得很奇妙,所谓青春永驻可能就是这么个样子。

“多谢仙长好言相劝,但我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已经了无牵挂,生平所愿就是能入道修炼,虽然如今尚未摸得法门,但我不会就此放弃的。”白青倒是很坚定,看来一顿暴打并不能让他回心转意。

既然这是人家的愿望和理想,梁司严当然不会插手多管,劝他两句也只是出于善意。

虽然在这个世界经历得还不算多,但梁司严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修仙之道的残酷,说好听点是人各有命,说白了就是冷漠。

就好比方才白青挨打时,围观的路人里其实并不是没有修为比那三个修士高的人,如果他们出手,也是轻松就能阻止暴行。但最后出手的只有梁司严一个人,看似在打抱不平的符修也不怀好意。

并不是梁司严自信到喜欢多管闲事,毕竟他自己在这个世界里也是处于自身难保的状态。

可是身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人,他没办法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毫无还手能力的普通人被这么轻易就践踏成泥。

有些不平之事,其实是需要有人出头铲平的。

可梁司严没想到自己本意是不想多管白青的事的,但白青却赖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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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单元开始!依旧一步步进入故事,每个人物都有故事,所以请先不要单纯看待,后面会揭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