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尾草
叩叩,敲门声传来,将梁司严从酣睡惊醒,混沌的大脑疲倦地运转了两圈后,他突然冻住了一样浑身僵硬。
昨夜混乱而绮丽的记忆尽数回巢,不仅怀里阿成温热的躯体在向他表达依恋之情,就连屋里还未散去的清冽的香气也提醒着他,一切都不是错觉。
梁司严躲避瘟疫一样翻身下床,下一秒踩到的是扔了满地的衣物。他深吸一口气,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跟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
金玉的腺体失衡症虽然让他不能正常接收来自他人的信息素,但那也是在双方信息素正常波动的情况下,像昨夜那样近距离无隔阂地接触,不失控才见鬼!
梁司严脸色难看得像活吞了一百条蚯蚓,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一副锲而不舍的样子。
“有什么事吗!”梁司严语气不善地问。
坎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抱歉,打扰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早上了,我只是想问问你们,需要为你们准备食物吗,毕竟你知道,这种情况可是很消耗体力的。”
“多谢你的好意,不需要!”梁司严冷声拒绝,心里狂暴道谁他/妈需要你这种时候来热情好客,昨天晚上听墙角没听够?!
“好吧,有需要了记得叫我,”坎杜颇为遗憾地说完,脚步声渐渐远去。
听着对方那些意味深长的话,梁司严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要不是昨晚这个被Omega信息素吸引的混蛋在外面阴魂不散,他又怎么会为了掩盖信息素,做出用被子捂在阿成身上的愚蠢决定。被子里不流通的信息素成倍膨胀,气球一般积累壮大,最后在梁司严掀开被子的一刹那,将双方的理智都炸成了渣渣。
后面的事简直不堪回首,梁司严耗尽所有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去回想细节,对一个alpha而已标记Omega或许很美好,但对他而言,只有无数的后悔和膈应!
就在梁司严焦头烂额得怀疑人生时,床上传来阿成翻身的声音,他瞬间顿住,紧接着听到阿成倒抽一口气,“嘶!好痛!”
阿成说着一抬头,正对上脸色冷漠的梁司严,本来还挺害羞的心情见他这样瞬间血液冻结。
阿成难堪道,“抱歉,连累了你,但你放心我不会赖着你不放的,你就当是做了个梦,等回去后我会想办法把标记洗掉的。”
“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梁司严斟酌着开口,“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
“......”阿成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后突然红着眼眶笑了,“其实,我,挺高兴的,你说我不知廉耻还是怎么都行,至少标记我的是你,而不是这村子里什么陌生的alpha,毕竟,我喜欢你,能被喜欢的人标记,我已经很高兴了。”
听着他表白的话,梁司严不自觉皱紧了眉头,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劣,因为一开始的愤怒和厌恶都在他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时化成了不幸中的侥幸:昨晚的事故堪称重大转折,可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被《生息》判定为失败,这是否正意味着,阿成就是金玉所需要的那一个Omega?
原来跟找到故事关键线索比起来,和男人发生关系在自己心里已经可以不算那么严重了吗?梁司严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改变,他明明是厌恶这种关系的。
“......这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说不定你要不了多久就会后悔,”梁司严摸索着穿上衣服,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根本不了解我。”
接下来的两三天时间,为了维持特殊情况下夫妻间的亲密假象,梁司严跟阿成都是在屋子里度过的,但梁司严没有再碰阿成,只是在他最难熬时往腺体上咬一口。坎杜虽然对阿成不怀好意,但毕竟有梁司严在不敢来硬的,加上正好风临的一支巡逻队到村子里整顿歇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不敢在这种时候添乱。
最后一天发秦期结束时,那支临时歇脚在村子里的风临巡逻队的队长带人敲响了坎杜家的门,“听说你这里住了一对迷路的AO夫妻?”
坎杜似乎跟他们挺熟悉,闻言笑道,“是的,那个Omega前两天发秦了,那香味,啧啧。”
队长身后的Omega医官重重咳了两声,“请注意你的言辞。”
坎杜无所谓地耸耸肩,“啊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也是个Omega,如有什么冒犯,请见谅。”
队长摆摆手,“行了,不要在这种时候打嘴仗,星原的飞行器已经在头顶盘旋了数天,听说是在找什么人,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必须严加审查。”
坎杜收敛起顽笑,点点头,“知道了。”
“知道就好,帝国让你们留在这里,不是让你们来享受自由的,不要忘记你们的身份!”队长教训完坎杜,让他带路前去查看那对AO夫妻的情况。
三人进屋时,Omega清冽的信息素还没有完全从屋子里散去,梁司严坐在床头正喂阿成喝水,而让一个瞎子兼独臂喂水的后果就是衣领全湿。
“我自己喝吧,衣服都湿了,冷得要命,”阿成撒娇地说着,接过梁司严手中的杯子,满足地灌了一大口。
梁司严听他说冷了,脸上立马挂上关切,“把湿衣服换掉吧,别着凉了。”
“一会儿再换,有客人来了,”阿成笑着提示,梁司严这才转头无神地看向门边。
队长已经默不作声地观察了两人一会儿,听到这话才抬脚走近,吩咐身后的医官,“希尔,帮这位Omega检查一下身体。”
“啊?检查?不用了吧,我身体很好,”阿成打着哈哈想推辞,却被Omega医官按住了脖子。
“你是第一次发秦?”医官怀疑地看着阿成,又扫了梁司严一眼,“你刚成年?”
“......对,刚成年,第一次,”阿成被他的态度弄得很不爽,但是迫于形势也不得不忍气吞声,“我的alpha比较正派古板,在我未成年之前,说什么也不肯标记我。”
队长坎杜包括医官三人齐刷刷往梁司严身上看去,察觉到他们视线的梁司严面不改色。
检查完毕,医官向队长报告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个Omega确实刚刚度过发秦期,也确实被标记了。
队长走到梁司严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认他是个瞎子没错后想了想突然问,“你叫什么?”
梁司严回答道,“布诺。东边最大的能源开采场知道吗?曾经我们就住在那里,后来开采场被炸,我们只能四处落脚讨生活。”
队长似乎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些许不忿,于是好心提醒道,“炸掉那个开采场的,是星原,可不是我们风临,你该恨的人是他们。”
“......我当然恨他们,”梁司严演技一流地故作悲哀,“战争毁了我们的家。”
阿成在旁边跟着抹眼泪,“感谢你们救了我们,我们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两人一唱一和,将一对走投无路的苦命夫妻演绎得毫无破绽。
那队长临走时,问了他们的目的地,好心地提出要送他们一程,两人当然不可能拒绝,道谢着接受了。
“看来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我们的身份,不然不会一定要送我们,”人走后,阿成焦虑道。
梁司严还保持着跟他亲密地坐在一起的姿势,忧思深重一时也没发现这姿势有什么不妥,而是认真沉吟道,“事已至此,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
第二天一早,风临巡逻队整装启程,梁司严和阿成也上了他们的车跟着一起走。
军卡车厢里,十来个风临士兵虎视眈眈地盯着二人,打量的目光主要集中在阿成身上。
梁司严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不傻能感觉出危机和压迫。车厢里气氛闷重,阿成紧贴着梁司严,不光是刚被标记后的依赖,这些士兵的注视也让他感到不安。
“靠着我休息一会儿,”这种时候梁司严当然不可能放着他不管,张开手臂将他护在身后,低声安慰道。
阿成缩在他后背点点头,默不吭声。
车队一路向南,行驶了几乎一整天后,终于停了。
“这是个小型矿场,看来他们是要在这里修整,”下车后,阿成偷瞄了一圈周围环境,私下跟梁司严交流信息。
“南边几乎是风临的阵地,这说明我们离凛霜镇越来越远了,”梁司严不乐观地说。
矿场还在正常开采,因为有士兵把守巡逻,二人没法随意走动,尤其梁司严眼睛不方便,右手又还上着夹板,所以只得老实呆着暗暗打探情况。
当晚二人被安排在矿工宿舍住下,木宿舍隔音很差,同宿舍的alpha、beta矿工们得知隔壁住着一个Omega,大声而放肆地说着下流笑话,嚣张的声音穿透木板墙直刺两人耳膜。
两人将这些噪音置若罔闻,那些工人见他们没反应也觉得没意思,闹了一会儿老实了。不过这种不怀好意的alpha聚居地对阿成来说无疑是种煎熬,即便他紧紧抓着被子也无法减轻心里的不安。
“我想,抱着你,”弱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梁司严沉默了片刻,无奈地张开了原本放在自己身上的左手,“过来吧。”
话音刚落,对方已经迫不及待地扑进了他臂弯里。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老梁脱处了哈哈哈,可是他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