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

纪禾不管她,把人连拖带抱带回自己的书肆。

晏长歌气红了眼睛,待他放手之时吸了吸气,要哭不哭的惹得纪禾皱眉,他明明没睡过这人,她却偏搞得自己已经奸污她一样。

纪禾挡着门,叹息着道:“知道你是不习惯你表姐的,这样好不好?我帮你解决了你的表姐,可是你要把她的底细告知我。”

这才是他的目的,此刻语气淡淡的,晏长歌抬头对上那视线,想起他原是个商人,这般任她挣扎哭打许就是为了苏静华那人。

苏静华上一世害得她死无全尸,她重生回来最大的愿望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奈何能力有限,晏长歌想了又想,细长的眼睫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一丝犹豫。

若是纪禾诓她怎么办?

想到此处,晏长歌忽就问道:“你叫我如何信你?”

纪禾笑笑,却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那头上有姑娘家的流苏晃动声音,他便转身。

这一瞧不由得退后一步,晏长陵厌恶地看着他,随后隐去,在他跟前止步了,老老实实行了一礼,动作姿态优美,若是忽略他这衣容,倒是个芝兰玉树的少年。

“纪公子,家姐在外若有得罪,还请见谅,我代她赔罪。”他面色沉静,说出的话也算恭敬。纪禾微诧,不过不动声色一笑,好好打量这个少年。

十三四岁的年纪,打扮的阴柔,不如一般少年郎的冒失,加之生的灵秀,乍一眼瞧过去就叫人心生喜欢。他的声音以及身高都不是个姑娘该有的,却都是天生改不了,纪禾心里稍有惋惜,他其实就喜欢这个气质的姑娘。奈何人家是个少年。

“妹妹!”晏长歌自看见晏长陵的那一刻起就安心不少,不过又见纪禾那种眼神,吓得扑过去把他抱住。

他整张脸都被晏长歌按住,贴着她的胸,软绵之中微带一丝馨香。

晏长陵手一紧,箍着她的腰肢竟就不想松开她。这一日他本该在院子里读书、另行谋划出路的,偶然的心血来潮去寻她时却发现她早早就翻墙去了外面。晏长陵早就知道自己的姐姐有些天真,不放心她便也寻着她说的医馆找去。

她的小师兄说是不曾见,晏长陵心急如焚。而后在街上撞见了纪禾把人塞到车里的那一幕,一路追过来的。

纪禾的名声是众所周知,远远看见两人贴在一起的画面,若非晏长陵压抑着体内的戾气,恨不得将他砍了。可碍于他的权势,晏长陵只得先如此。他自幼照顾她的嬷嬷便让他忍,若是不能忍,像他这样无依无靠的人,死的连骨头都没有。

他面上挂着微微的笑意,礼貌周道,余光瞥见了纪禾那狭促的笑,便先抬起头,站在了晏长歌的前面。

“真是姐妹情深。”他说起姐妹二字故意加重了语气。

晏长歌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纪禾便也有些遗憾,转身对晏长陵道:“我与你姐姐有事要商谈,不知姑娘可否在外间等着呢?”

晏长陵拒绝,长眉一敛道:“不妥,孤男寡女,难免惹人非议,我姐姐都还未出阁,清白极为重要。”

纪禾却笑了又笑,停不下来:“孤男寡女?嗯?”他的眼神此刻略显轻浮,走到了晏长陵面前,用折扇抬起了他的下巴,小声低语:“你可别贼喊捉贼。”

被他这般,晏长陵只是后移了一点,而后道:“我姐姐单纯天真,纪公子今日的作为怕是会吓着她。”

纪禾嗤笑一声,不过果真先去了屋里。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怜惜晏长歌的,被这么个假妹妹骗的这么可怜,被占便宜了都不知道。

“我们进去吧,三个人,不是孤男寡女。”晏长歌拉住他的袖子,怯生生道。

晏长陵:……

*

纪禾在自己的院子里就不如见苏静华时那么端正了,屋里笔墨纸砚齐全。

他微微挑眉,问道:“不知姑娘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不如我们立个字据好不好?”

先前苏静华就跟他立了一个。纪禾写了一份给她瞧瞧,晏长歌反反复复看了三四遍,最后给了晏长陵过目一遍,这才写下自己的名字。

纪禾看着“晏长歌”这三个字,赞了声她的字,不过多说了一句:“这字看着还挺熟悉的。”

“你长兄教你的?”他随口问道,只是话一出口便觉她的不对劲。

晏长歌面色泛白,搁在纸上的手在抖,唇瓣颤了颤,晏长陵赶紧把她的脸颊拍了拍,好生道:“姐姐没事的。他只是在瞎说,我的字还是你教的,而你是女夫子教的,这可不是做梦,别乱想。”

他跟晏长歌睡过一段时间后就发现四姐姐时常做一个噩梦,梦里不是是怎样一副情景,她每回都蜷缩成一团,依稀蹦出过长兄的名字。

纪禾收了扇子,眼里划过一丝的不解,但是盖上自己的章。心下在想,这弟弟对姐姐是真的爱护。同时脑海里也浮现出晏少谙那张冷峻的脸,暗自摇头叹息。

窗户开着,外面风大了。

晏长陵抬头,两个人对视着,纪禾嘴角勾起仿佛在嘲笑他的单薄无力。只见他吹干了字据上的墨迹,递到二人面前。他眼眸晦沉不明,心里的不甘一如野草,疯狂攀长。

“小姑娘可要给你姐姐收好了,待她平静了便来找我好了,这些天我会在这里等她。”纪禾随后挥袖离去,干干净净。

晏长歌闻言却突然挣脱了晏长陵的怀抱朝纪禾跑过去。

“你等我……说完,不多。”晏长歌把人裤脚给抓着了,眼里流了泪,能从她身上看到一股子的悲伤。也不知道这个姑娘是遭了什么罪,谁这么狠心。她哭的后面都哭不出来了。

“好的。”他才温柔道,把人扶着,感受到了少年锐利的目光,他无所谓地朝他一笑,仿佛在笑他的势单力薄。

晏长陵眼里冰冷一片,四姐姐把他推开了。

他不想看见四姐姐在别人面前哭,更不喜欢看她在别的男人面前这样的模样。

外面的雪花纷纷扬扬盖住院里的草木灰墙,刮起的北风真是寒到骨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