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燕钦跟封或一起上学，由于来得稍晚，几乎受到了全班人的欢迎。

最后一排,脚踝上还缠着固定绷带的严斌，一脸酸楚，“为什么我昨天回来,你们没有这么欢迎我……”

乐思琪回头白了严斌一眼,“你有浪哥帅？你能给我们发CP粮？”

“没有！”严斌不满的低吼,“你们这群颜狗,卑劣的CP粉,给我们普通男高中生一点活路吗！”

燕钦脚步一顿，侧头看向严斌,“卑劣？”

“……没有没有,浪哥你的CP粉们各个都是漂亮可爱的小姐姐。”莫晓走过来，感叹道，“说起来，你们俩的CP粉好像不止小姐姐了,我那天听思琪说群里好像有几个男粉，超牛逼的技术宅，还给你们俩做了什么MMD。”

封或正出神,闻言呛了下,咳了起来。

封或下意识伸手想去抽屉里翻没开的矿泉水，燕钦就递给他一杯豆浆。

封或喝了两口，才反应过来这是燕钦正在喝的那杯,偏头就看见黛娜、姜雪等人正一脸姨妈笑的看着他，封或拿着杯子的手一僵。

“啧，一回来就秀，浪哥你就浪哥吧。”唐飞忍不住吐槽，“不过还好你回来了，我们终于能去吃火锅啦，也能从冰河世纪回归夏天了……咳，封哥你别瞪我了，我不说了，我真的不说了。那什么，我能再最后再说一句吗？浪哥，我们什么时候吃火锅啊？”

燕钦看了眼耳尖泛红的封或，笑了下，“这周六晚在蜀望楼怎么样？我请客。”

众人欢呼。

封或垂眸，轻轻笑了下。

六班真的很好。

这顿火锅本该是六班获得运动会冠军的庆功宴，消费按理是从班费里扣，不够大家再AA，现在燕钦说要请客多半是想借此跟大家告个别。

他们俩已经决定转科，自然就没法再留在六班了。

随着铃声响起，早读课开始，一众人纷纷回到座位上。

燕钦和封或也落座，燕钦小声问道，“舍不得？”

封或从包里拿出课本的手顿了下，轻轻点了下头，“嗯。”

燕钦的嘴角不自觉往上挑，觉得封或能这样逐渐接受外人很好。

“又不是转校，大家能经常碰面的，何况我们也隔得不远。”燕钦伸手揉了下封或的脑袋，说出自己的打算，“我们去隔壁五班怎么样？”

“一来我们两个班任课老师一样，课程进度一样，二来五班和六班学生之间关系也好，陆浩宇也在那边。我们过去，你应该能很快适应过来。”

封或心中一暖。

三中的分班机制简单粗暴，大体上来说就是原单数班想学文的人去双数班，双数班想学理的人去单数班，差不多就是相邻的两个班互换一半的人。

五班的人有一半都是原六班的学生，又加上肖云山的关系，五班和六班的学生之间关系异常好，完全就是兄弟班，互相串门儿甚至互抄语数外三科的作业都是常态。之前六班和四班杠上，五班就派出了不少代表过来帮六班的人补课。

“上自习吧。”燕钦替封或打开语文课本，低声道：“等下课间我会去找阳老师谈一下你转科的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封或的脸色僵了下，他犹豫片刻，正要回答，教室门口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燕钦也听到了脚步声，他抬头看过去，就看到肖云山表情凝重的站在门口，“封或……还有燕钦，你们俩跟我出来一下。”

肖云山脾气温和，脸上也总是有着淡淡的笑容，很少会有表情这么凝重的时候。

燕钦和封或对望了一眼，两人马上起身，走出教室。

两人刚出教室，就听到肖云山低声道，“我们去医院，明雪晕倒了。”

封或的脑子里“轰”地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炸开，身体里的血液也跟着一点点凝结。

封或嘴唇张合半天，终于发出声音，“她……”

“别着急……”燕钦伸手悄悄握住封或的手，轻声道，“晕倒有很多种情况，别胡思乱想，我们先去医院听医生怎么说。”

肖云山也不想吓到封或，尽量调整表情，语气缓和道，“对，我们先去医院。电话是你小姨打过来的，我听她的语气很正常，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三人急匆匆往医院赶，抵达病房的时候，正好碰到医生在叮嘱阳明雅，“……你姐姐还是那个毛病。都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注意休息，不能操劳……尤其是要保持心情轻松，不要整天想东想西，好好调养吧。”

封或还没回过神，呆呆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阳明雪。

阳明雅要跟着医生去拿药，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没忍住轻声道，“小或，我知道你一直没原谅她，但姐姐当时没赶回来是真的有苦衷。她总想等你好点了再跟你坦白……”

阳明雅话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你平时抵触她不和她相处可能不知道，春节的时候她就进了趟医院。”

封或坐在阳明雪的病床边，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顿了顿，最后还是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手。

燕钦本想陪着封或，但阳明雅冲他使了个眼色，他拍了拍封或的肩膀，便跟着离开了病房。

走廊里，肖云山主动跟着医生去拿单子拿药，留下明显是有话要说的两人。

阳明雅和阳明雪是双胞胎姐妹，五官虽然一模一样，但气质却完全不一样。比如温柔和善的阳明雪，阳明雅就显得要冷淡一些，不知道人多半会以为封或是她的儿子。

阳明雅上下看了看燕钦，突然从口袋里拿了个手机，解锁后递给燕钦，淡淡道：“我姐昨晚回了景昀苑，不知道为什么晕倒在了家里，多亏了家政阿姨今早上门打扫卫生才发现。家政阿姨发现她的时候，她的手机还在自动播放视频……”

燕钦拿过手机一看，簌然抬头，看向病房里的阳明雪和封或。

收回目光，燕钦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对着阳明雅淡淡一笑，“阳医生，我和封或都不会放弃。”

走廊里的空气瞬间凝重了。

阳明雅静了片刻，道，“燕钦，你知道东岚一中的校医聘用，除了医师资格证，还要求有一定心理学基础？”

“我知道。”燕钦笑了下，语气平静，“我在德国的时候，接受过心理辅助治疗。”

燕钦坦然道：“我也知道你想暗示什么，我在封或少年叛逆期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封或对我的感情到底是爱慕还是孺慕，我已经弄清楚了，不然我也不会跟他交往。”

阳明雅的眼底隐约有些怒气，道：“你明知道你对他的影响……你还……你知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他本来就被霸凌过，以后那么多闲言碎语……”

“阳医生，封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停留在原地，盲目等待被救的孩童了。”燕钦将手机还给阳明雅，顿了下，低声道，“他靠自己的努力走出黑暗，重新学习说话，重新和人相处……他已经成长的足够优秀，他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也一样。”

燕钦抬头看着阳明雅，认真道：“阳医生，我喜欢封或，我对他是真心的……他心口的伤我会想办法一点一点抚平，我会一辈子对他好，保证他不会再受伤。”

阳明雅依旧冷着脸，但泛红的眼眶暴露了她的情绪，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强硬一些，反问道，“你拿什么保证？他的心口的伤如果那么好抚平……”

“江天宇的庭审是下个月，如果不出意外是十年。”燕钦垂眸，继续道。

“我们昨天养了猫，取名喃喃。”

“以及，他答应和我一起转理科，会和阳老师谈一谈。”

阳明雅再也控制不住侧过头，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

阳明雪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阳明雅正好守着她，见她醒了，马上道，“小或去楼下给你拿鸡汤了，燕钦也在……我和燕钦谈过了。”

等封或和燕钦拿着鸡汤上来的时候，阳明雪已经靠着靠枕，跟阳明雅说了好一会儿。

她昨晚看了通宵的视频，把封或的主页的状态从到翻到尾，与其说是不能接受封或和燕钦的关系，不如说是在自责。

出了那件事后，她总觉得封或太小，没把事情真相告诉他，单方面造成了误会和伤害。封或什么都不知道，又受到学校霸凌，最后只能自己一点点学会独立，不再需要也拒绝了她的帮忙……他们母子的隔阂也越来越深。

封或看着她，把鸡汤盛出来递过去，少有的主动开口，“我们谈谈。”

阳明雪的眼眶簌然就红了。

燕钦笑了笑，跟阳明雅退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他们母子。

阳明雪接过碗，红着眼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下去。

“我那天真不是上课忘了时间。”喝了两口，阳明雪低声道，“我去给你买了蛋糕，路上出了车祸……”

“跟他协议离婚的时候，我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就想一定要治好你，让你健健康康做个正常人，起码不会被人说是聋子。”

“你的病情和用药影响我跟你们班主任说过，但我没想到他完全不上心，导致你被霸凌……”

阳明雪说到这，声音哽咽，“早知道，我就让你转学离开东岚了……后来猫的那件事，更让我坚定让你转学的想法，所以才……”

封或仰了仰头，通红的眼眶里明显有了水光。

他小时候特别崇拜阳明雪，觉得她是世上最厉害的数学老师，会解所有他解不开的数学难题，所以他从没怀疑过阳明雪，深信着她的话。出了那事，即使所有人都说是阳明雪的失职，他才会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但他依然相信阳明雪，等她和自己解释……

“你……”封或仰头把泪水憋了回去

阳明雪抬眸看着他。

封或嘴唇颤抖，半响，哑声道：“你解释完了？”

阳明雪抬手抹了抹眼泪，点头，“嗯，解释完了……对不起，妈妈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没有帮上忙。你和燕钦的事，妈妈相信你的眼光，愿意支持你，希望他能比我更爱你。”

封或红着眼，轻声道，“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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