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十六下。
安排十六下。
初墨书被迫跟温君复约了时间以后,她先是在沙发上呆坐了一小会儿,把心情整理好,才爬起来洗脸换好了出门穿的衣服,拎包下楼。
初墨书卡着点下的楼,温君复已经站在楼道里等了一小会了,少年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听见楼梯上传来声音,循声看过去。
少女一身喜庆的红色,围巾上缀着巨大的毛球,艳而不俗。
不俗原因是因为初墨书肤白,长相又偏甜美,硬生生撑起了这套大红色的搭配。
说来初墨书也颇为无辜,是母亲非要买的,说新年就得穿红色,还连着买了好几套红色系。出门前初墨书还纠结了一下,终于还是选择顺了母亲的心。
过年嘛,讨个喜庆罢了。
天天穿校服的日子温君复都见过,俗气点怎么了,还能比校服丑是咋地了?
“你知道附近哪有卖烟花炮竹的吗?”初墨书问。
“你吃了吗?”温君复所答非问。
“.…..”初墨书老实的摇头,她从昨天晚饭后就没吃过东西了,现下也下午一点了。
家里闹成那样,她感觉不到饿,现在被温君复猛地一提,才发觉有那么点饿了。
“想吃什么?”温君复又问。
初墨书依然摇了摇头,温君复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慢悠悠的晃到小区门口,温君复直接伸手打了个出租车,报了地名。
初墨书茫然道,“买烟花炮竹还用绕远?”
“去吃饭。”温君复干脆的撂下三个字,小巧的诺基亚被他拿在手里来回把玩。
温君复选了一家挺有名的港式茶餐厅,点菜的时候也没让初墨书看菜单,都是温君复问,“蛋挞吃不吃?”
初墨书点头。
“艇仔粥喝不喝?”
初墨书摇头。
“那皮蛋瘦肉粥呢?”
初墨书点了点头,温君复低头在菜谱上画圈。
……
“肠粉要牛肉的?”
初墨书机械性的点头。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把菜上来,桌子不够摆,又推了一个放菜的三层移动餐车到桌边,初墨书才察觉到,温君复这是把菜谱都念了一遍给自己听吧。
初墨书嘴角抽动,讪笑说,“师兄,我们点的是不是有点儿多了?”
温君复把晶莹剔透的虾饺夹到初墨书面前的接碟里,又把吸管外面的包装纸拆了插进奶茶杯里推过去,才启口,“不多,师妹你就放开了吃,吃不了打包,我家也不差钱。”
“而且。”温君复一顿,缓缓抬眸,“有东西吃不吃,是傻子。”
这话初墨书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呢?
她也确实是饿了,埋头吃饭。食不言,二人吃饭的时候无话。
风卷云残了一顿后,初墨书苦着脸看了看温君复,心一横,把盘子里的最后一个蛋挞夹到了自己面前。
自己点头答应点的菜,哭着也得吃下去。
“别吃了。”温君复皱眉,阻止她。
“我能吃完!”初墨书坚定道,倒是身体很不争气的,打了个饱嗝,“嗝…”
深吸了几口气,初墨书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在温君复诧异的眼神里,蹦跶了两下,坐下,慢吞吞的把蛋挞吃完了。
温君复赫然,“初墨书,你可真是个狠人。”
初墨书含着蛋挞,含糊说,“也就是一般般吧。”
****
午饭吃的太多,初墨书坐着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站起来才发觉已经吃到了嗓子眼,她竭力拒绝了温君复要打车回家,在家附近直接买烟花炮竹的想法。
强烈要求散步走回去,消消食。
温君复纠结了一下,同意了,他本来是吃了饭的,害怕初墨书饿着,陪着又吃了一顿的,加起来也没少吃。
茶餐厅离家不算近,打车跳表就得十几块。
温君复体力好倒是无所谓,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初墨书,还是应允了她的想法,大不了走不动了在打车回去呗。
反正不差钱。
年前大家都忙碌,街上的人步履匆匆,跟慢吞吞的温君复还有初墨书形成了鲜明反差。
大抵是干走路走的无聊了,初墨书先开了口,“师兄,你下午没事吗?”
“有事。”温君复应答。
“那着急吗?要不然我们打车回去?”初墨书尴尬说,走回去还得一段时间,耽误了温君复的事情就不太好了。
“不急,正在做呢。”温君复说。
“啊?”初墨书不解。
“我下午要做的事情是买烟花炮竹,跟放烟花炮竹。”温君复面不改色说。
“可不都是大年三十零点,才放烟花炮竹的吗?今天才二十九啊。”初墨书好心提醒。
温君复点头,“我家人丁稀少,我父亲是独子,母亲也只有一个妹妹,除了我就只有我表弟。”
“然后呢?”初墨书不解这跟他二十九就放烟花有什么具体联系。
温君复突然驻足,初墨书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
深冬,道路两侧的树木只剩下枯枝,任阳光直射下来,初墨书伸出手,遮了一下刺眼的太阳光。
少年站得笔挺,表情肃穆,半响才开了口,“我跟我表弟关系极差,差到,我连过年时候跟他一起去放烟花炮竹,都觉得是在恶心我自己。”
都怪你这张嘴,瞎聊什么玩意,初墨书心里不住的责怪自己,谁家还没有本难念的经了呢,非要戳人痛处做什么。
温君复说话的时候盯着初墨书,他看着少女仰头听完自己的话,立刻垂了头,怯怯的说,“对不起。”
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两人都没动,周围的行人车流皆成布景,终于温君复伸出了手,隔着帽子,轻轻地拍了拍初墨书的头,“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买烟花炮竹了。”
****
绕着小区周围走了一圈,才找到一家水果摊,兼卖烟花炮竹。
温君复先是挑了四个一万挂的鞭炮,让老板分开装好,又随手拿了一大包呲花棒。
“你还玩这些什么小飞机、跟地上打圈的之类的吗?”温君复回头问正在旁边挑水果的初墨书。
初墨书晃头,“其实我家都只是简单的放个一万挂的鞭炮就完了。”
跟温君复家里的人丁稀少恰好相反,初墨书家里人多,一家子聚在一起过年,房子根本挤不下。所以大年三十从来都是各家过各家的,初一跟初二才分别去爷爷家跟姥姥家拜年。
记事以来,只有小时候爸爸会陪着自己放些小玩意,特地都逗自己开心,中学以后就直接是放个一万挂的意思一下除旧迎新就算了。
温君复也没多说什么,自顾自的选了一顿,就付了钱。
然后,温君复冲拎着两袋水果的初墨书喊,“你过来帮我拿一下这袋子鞭炮。”
初墨书听话的把袋子接了,看着温君复两手空空,心说,“该不会是报复我刚刚问了不该问的吧。”
紧接着初墨书就看见老板从后面仓库里,捧出了三箱礼花炮,全递到温君复怀里。
“……”初墨书一脸错愕。
“走了。”温君复迈开腿,冲身后没跟上来的初墨书喊。
初墨书拎着一堆东西,追上去,“你这是干吗?”
“烟花啊。”温君复说。
初墨书服气了,“你还真是来买烟花的?”
这回轮到了温君复不解,“不然呢?”
“你往年都是自己腊月二十九,买几桶礼花炮,一个人先放了的?”初墨书如果不是手里拿满了东西,甚至想摸摸温君复是不是发烧了。
“那也没有。”温君复说。
初墨书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我元宵节那天才放烟花。”温君复笑着说,“在允许放烟花炮竹的日子里,那天放全凭小爷心情。”
初墨书彻底不想回温君复话了。
聊着聊着就不说话了,温君复不悦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任性?”
初墨书摇了摇头,感叹,“我就是觉得,普通人果然理解不了你们天才的想法。”
这把换了温君复语塞,他带着初墨书走到了公园,把烟花放到地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冬天天黑的早,才五点多,已然日暮西山。
“你着急回家吗?”温君复问她。
初墨书摇头,父母闹得不愉快,多半也不希望自己看见,本来如果没有温君复的邀约,她也准备出门多待一会儿,晚上回去直接睡觉的。
“那就在等一会儿吧,黑透了,比较好看,你在这等我。”温君复说。
初墨书点头。
没过五分钟,温君复就小跑着回来了,从购物袋里一件一件往外掏东西,热咖啡、打火机、路边顺手买的烤红薯、还有一双针织手套。
温君复挠了挠头,递给初墨书,“丑是丑了点,你先凑合带着呗。”
初墨书带着针织手套,捧着烤红薯小口往嘴里送,在寒风里跟温君复并肩坐在花园长凳上,等天黑。
素来怕冷的初墨书,觉得今天穿的有点多,热。
暮色完全笼罩了城市,温君复把烟花筒三个依次并排摆好,利落的点着引线,跑回长椅上坐好。
三声闷响,火种穿上天空,在半空中崩裂,开出绚烂的花朵,瞬息将整片夜空点亮,初墨书仰头看的安静,十分钟以后夜空又归于平静,除了空气里硝石的气味,再无其他。
初墨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烟花再美,到底转瞬即逝。”
“可到底存在过,所有玩具里,我最喜欢烟花。”温君复说,“十分钟的欢喜,就不算是欢喜了吗?”
静谧的夜色里,初墨书刚刚被烟花照亮的眼眸,依旧还存着亮光,她扭头看温君复,抿唇笑答,“算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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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墨书到底还是比父母回来的早了许多,一个人把对联写好贴上。
初父跟初母在咖啡厅谈了几个小时,终于达成了一致,初父陪初母回家过年,保证外面的事情不会影响家里。
进门的时候初父发现女儿已经换好了春联。
上联,“一年好景君须记。”
下联,“最是橙黄橘绿时。”
横批,“岁岁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