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香取遥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期待他人的回音。尽管他清楚条野并没有义务回复他的短信,可是在左等右等,等到心情焦虑到坐立难安,聊天界面依旧没有回音之后,他趴在榻榻米上感到非常的委屈。

“啊……这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们什么关系就没有啊。”他的眼睛盯着手机联系人的列表,名字是小菊的那串电话号码他都能够背下来了。

“要不要打电话过去呢……12点,应该是午休了吧……不对,警察好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午休时间吧,说不定又要出警什么的……不过军警,和警察的业务模式相同吗?”

军警是以军事化管理的警察部队吧,说是警察更像是军人……是不是因为这样反而休息时间也被压缩了呢……

“好烦啊,还是继续工作吧。”香取遥叹了口气,坐在了工作台上,看着面前空白的稿纸,却怎么都无法下笔。

就这么僵持了好几分钟,他询问着父亲的遗像。“爸爸,你当初是怎么追求妈妈的呀?妈妈,给小遥一点建议啦……”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的。遗像上的男女年纪老迈,他是老来子,父母年近五旬才有了他,他们去世的时候都已经快七十岁的人了,所以照片上两个老爷爷老奶奶,若是一般人看到人一定不会想到是香取遥的父母吧。

“爸爸妈妈那个年代的经验……也不能够参照吧。真好啊,靠相亲就能够结婚了,我也想相亲啊,和小菊……”他抱着手,铅笔放在了鼻下,嘟起嘴唇将之卡在了鼻间,嘴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嘤呜声。

最后还是强烈的欲望击飞了理性,香取遥打开手机拨通了对方的电话。过程倒是挺顺利,响了两次对面就接通了,还没开口就听到了一阵嗦面的声响,非常……大声。

就像猪在进食一样。

“小、小菊在吃面吗?”这是预料之外的事情,虽然有点崩毁了对方在自己内心的人设,但香取遥还是努力的为他开脱,“啊确实……吃面的时候要发出声音以示尊敬……”

【别给我想些有的没的。】是条野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他似乎是在忍耐着脾气吧,声线低沉似乎酝酿着爆发的火山,最后听到他叹了口气。【你先等一下,这种情况很快就会结束。】

接着,听到了咔嚓的枪上膛的声音,几道刺耳的砰砰砰的枪声还有击打在某种硬物上面发出的碰撞声,把香取遥弄傻了。

还有一个中年的男声在惨叫着。【好痛好痛,条野快住手!别打了!】

接下来是一个稚嫩的幼女音:【条野!竟然敢朝尊贵的队长大人开枪,是不是不想活了啊!】

【我只是在制裁玷污我珍贵听觉的罪犯,吃个拉面也像是打仗一样,还有气味也是……铁肠先生,不许在面里面加蛋黄酱!啊啊啊——为什么今天午饭是拉面啊!谁出的主意,厨师给我出来受死啊啊——!!嗷呜——谁放屁了给我站出来我要杀了他——!!】

是一阵兵荒马乱,香取遥听得心情跌宕起伏,心跳都在不停的打鼓。过了好一会,似乎是换了个地方,再也听不到那些杂音后,条野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喂,你的心跳好吵啊。】

香取遥张了张嘴,出口的话语和内心里的想的万千吐槽完全不同。“辛苦你了,小菊。隔着讯号也能听到我的心跳声吗?真神奇啊。”

【我的耳麦是特制的,比市面普通的款式能捕捉到几倍大的音量。】

“那……刚才是……”

【啊,是开枪了哦。队长皮很硬死不了的,不用担心。就跟挠痒痒一样,下次会换成尖头子弹的,怎么都得让他感到疼痛才会吃教训吧。】是一种非常认真的语气。

“……军警……果然不同凡响……”竟然枪都打不死吗?这皮不是一般的厚吧……五感过人,真辛苦啊。

【知道就好。】似乎是被取悦了,就连条野的声音都清亮了不少,【你找我有什么事?】

“啊,因为想听小菊的声音啊!”香取遥不假思索的说道,“一点都不想工作呢,想着听一下小菊的声音心情也会愉快就打给你了!”

那边好一会儿都没有传来声音,香取遥疑惑的问:“小菊你还在吗?莫西莫西~~人呢~~莫西莫西莫西……”

【有在听啊,真是的,一点自觉都没有。】对面的条野完全被这直球的发言给震住了,他发出了好像有些焦躁的声音。【如果没有什么事……】

“小菊还没有吃饭吧?那种环境下是吃不了饭的,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呀~”香取遥如此提议着,“请吃饭的钱还是有的哦,不过请控制在1000日元以下,谢谢。”

非常贫穷的香取遥如此说道。其实1000日元已经是他两天的伙食费了,为了帅气的军警小哥哥,他无怨无悔!

【那还真是一顿无比寒酸的请客啊……嘛,算了,一点都不想回去刚才那个地方。】那边叹了口气,说出了这番话。

十五分钟后,香取遥坐上了计程车。条野是坐计程车过来的,招呼他上来之后,让司机送他们去一家附近的餐厅。听到名字之后,香取遥非常直接的说:“这种店我是消费不起的,请不要留我在店里洗盘子,会很困扰。”

那家店他也在网上看到过,随便消费就是十几万起,是想象一下都不敢踏进去的地方。条野的回答是无情的用手敲了一下他的脑壳,然后把他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发质很软,对于触觉过人的条野来说,像是撸着猫毛一样让他觉得舒服。

“我是那种会让你这种穷光蛋请客的人吗……啧!司机先生,请不要车内打嗝,熏到我了!!”条野猛地转过头,生气的喊道。

他真的很急躁,大概是因为之前五感被虐待过吧,这么一声吼让司机吓得连连道歉,虽然司机先生心里很奇怪打嗝怎么能熏到人呢,但还是打开了车窗让空气流通,散去那个味道。

捏着鼻子的条野郁闷的说:“真是的,是吃了纳豆吧,还有汉堡排,就连味增汤里都加了很多葱,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之前吃了什么啊。”

司机听了身体一僵,像是完全被猜中了,连忙闭紧嘴巴连呼吸都控制着降低了频率,取而代之的是汗液分泌速度加快。香取遥看着他的背影,都不知道该先同情谁。

也打定主意自己等一下一定不能点气味重的食物。

“小菊竟然同意跟我去吃饭耶,感觉有点不可思议。”香取遥对条野说道,目光在他的脸和军服上移动,“感觉你的制服和其他军警先生的也不太一样,啊……难道是传说中的特别部队吗?地位比较高?”

“……这也是漫画家的直感吗?基本可以想象你的漫画里会是什么样的内容了。”条野没有否认,他好像是考虑了一下,身体微微的侧倾,脸凑到香取遥的耳后,嗅了嗅。

炽热的吐息冰冰凉凉的,打在香取遥的耳后,将他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听到了对方还带着点探究意味的低语。“果然……这么靠近的话气味更浓烈了。”

被司机的汗味熏得难受,有香取遥在反而算是一种慰藉了。

“味……?”香取遥被他这话弄懵了,猛地将人推开,捂着耳朵面红耳赤的说道,“我、我出门确实没有洗澡,但是八点的时候洗过了哦,出门时也有换干净的衣服,是屋里太热了才有汗味的!”就算有汗味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是夏天。

“请、请不要朝我开枪,我和那位队长先生不一样,真的会死的,会呜啊的叫得很大声倒在血泊里,不会像漫画里一样很安详的闭上眼睛,会在心里诅咒你下地狱那样脸色狰狞的死掉哦!”

“……不,我不是说你的气味难闻……”被他这个形容搞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条野,干巴巴的回应着。

是不难闻,应该说是很好闻。即便是喷着香水的女性,靠近五米范围内他都会觉得很刺鼻,而且因为是在部队里,天天都得忍受着同僚的汗臭味,特别现在是夏天……虽然香取遥的性格让他有些难以应对,不过待在一室的话他并不讨厌。

反而会觉得有些轻松吧。这种一惊一乍的性格,说话也好、心音也好,本应该是嫌吵的,意外的是听着心里也会觉得很舒服。不需要语言或者其他的行为,就能够让别人因为他的存在而情绪强烈的波动,这种感觉很不错。

香取遥听了他的解释后,反而有些开心起来。

“哎,不好闻……那就是好闻吗?”他扬起脖子好让条野能够闻得更清楚。“那要不要再闻闻看呢,表叔也说过我流汗是香香的哦~夏天会被当成香薰一样,晚上亲戚们抢着要跟我睡一个房间呢。”

然后作为补偿,大家也会给他一点零花钱去买小零食。对此香取遥可是非常自豪的。

“不,还是算了……”他的过度热情让条野反而不好再继续下去,实在搞不明白对方高兴的点在哪里。而且司机先生投过来的视线也让人觉得麻烦。

条野选的是一家日料店,开业很多年了,装潢也不错。香取遥扫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致。每次山本武在的时候都会请他去各种各样的高档餐厅吃饭,已经提不起一点兴趣去感叹了。

更重要的是,条野要更好看一些啊!条野采菊被他炽热的视线包围,试探性的往左走了两步,视线也跟着移动过来,他有些头疼的推着他的肩膀去了订下的包厢。

他每次过来都会要一件包厢,在大堂里用餐对他实在很不友好,所以店长也很识趣为他们准备了店内最僻静的一间。坐定之后,条野问到香取遥想吃什么时,对面的少年身体猛地一颤。

“啊,我是……素食主义者,请给我点清淡的谢谢,那个……越清淡越好。”

说这话的时候,香取遥的内心在滴血。他当然不是什么素食主义者,甚至认为这种人很可怜,大口吃肉才是人生啊!

可是,对面是条野,他怕对方朝自己开枪。为了让不要被看穿,香取遥甚至下意识的使用了异能力。

他的异能力能够调节自己的情绪,简直就是测谎仪这种科技产物的克星,所以条野并没有感觉到他在说谎。

菜上来之后,界限分明,是分餐制。想也能理解,条野才不会和人分享食物呢,是嫌弃自己的味觉还不够敏感吗?

“这个……好吃……”吃了一口豆腐,明明看上去就是再普通不过什么都没加的豆腐,竟然吃出了海鲜的风味。香取遥神奇的看着它,“底下的是高汤吗?竟然渗透进了豆腐内里……却还想保持着原先的风味呢。”

也就是两口大小而已,他飞速的吃完,拿出手机对着桌面上的食物一通拍照,掏出背包里的纸笔开始素写。对着脸上浮现出不解之色的条野说道:“啊,请不用在意我,突然来了灵感。”

“灵感?”

“很珍贵的哦,得在灵感消逝之前记录下来才行。小菊觉得,因为吃了好吃的食物之后,爆衣怎么样?”

“这对市容不太好吧,发现了要赶紧抓起来扔进监狱里清醒清醒呢。”条野毫无犹豫的回答了。

香取遥顿时有些泄气。“也是,我也是犯蠢了,不能和公职人员说这些呢。然后,爆衣之后也拥有了和食物同种风味的能力呢?这样的话,战斗形式表现起来……恩,得好好思索一下啊。”

“……无法想象。会像你一样吃了豆腐之后,气息也变得软绵绵的吗?啊,心跳和呼吸也是,平缓了许多呢。”条野放下筷子,手肘搁置在桌面上,双手交叉似笑非笑的道,“还以为会跟之前那样,跳得杂乱无章的呢,因为觉得氛围缓和了,关系亲近了,人也平静下来了吗?”

他的话语里带着些许嘲讽和调笑的意味,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回旋在香取遥的脑海里。有一种,恩……被人当成滑稽的猴子一样观察逗弄的不爽感吧。

“这样不好吗?起码对小菊来说会舒服许多吧。我以为你不喜欢那样的呢,也不是不能理解,小时候见过一些大型的活动,像是桑巴庆祝啊,夏日祭的鸣鼓会之类的……人很多,声音也很吵,听起来心情也会不愉快。”

“恩……”条野迟疑的发问,“你是在生气吗?为什么?”

他有说了什么让人困扰的话吗?

“小菊是迟钝呢还是敏锐呢,请稍微有一点我在喜欢你的自觉啊。”香取遥心里堵着一口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气,将纸笔塞回了背包里,站起来走到面带讶异之色的条野面前,盘腿坐下。

“这样毫无自觉的样子可是会给人可趁之机的哦。”他如此说道。用力的抓着条野的衣领,狠狠的对准了那双微张的嘴唇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