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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您先好好躺着,我这就让人去通知老爷,您放心,老爷如果知道您醒了,一定会带着小少爷过来看您的……”

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平,这会望着整个已经快要崩溃掉的沈姨娘,小红也只能是强忍下眼中的泪水,轻声的劝慰道。

女子生产对身子的亏损实在太大了,小红虽然没有生过孩子,可太医和稳婆之前便已经细细的叮嘱过,更何况,她也不是没见过女人坐月子。

以前在沈府的时候,那狠毒的女人生产坐月子,几乎是阖府的人都围着她转,就怕她有一点不舒坦的,到时候再落下病根来。

小姐命苦,明明是正妻所生,本该是嫡长女的,可偏偏她就摊上了那么一个白眼狼的父亲。

寒门子弟一朝高中,便另娶了他人,原配嫡妻就那么变成了妾室,原本的嫡长子和嫡长女也全都变成了庶出的孩子。

若只是如此,倒也就罢了,大少爷年纪也不小了,自己也知道上进,老爷的官位不高,后娶的这位自然出身也并不如何高贵。

本朝又格外重视科举,就算是有着孝道压制,也断断没有做父亲的,拦着不让自己儿子去参加考试这一说法。

只要大少爷能够早早的考中,哪怕只是个芝麻大点的小官,那他们在府里的地位也能变得不一样,不用再怕那女人磋磨。

可谁料不过就是这几年的时间,小姐的母亲就因为受不了夫君的无情,受不了这从正室贬为妾室的落差,整日郁郁寡欢,最后就那般的去了。

就只留下大少爷和小姐,还有一个不过才十岁的弟弟相依为命。

没有了母亲,这往后的日子便更难了,大少爷的婚事就是因为那位后母的插手,而被迫娶了个商户的女子,要知道大少爷那会可已经考中了举人。

虽然名次并不是很靠前,因为早早下场,年纪较小的关系,他的名次甚至只是将将的挤入举人的行列。

不过再怎么样,就算是孙山,那也是举人出身啊,士农工商,商人本就是最末等的,在人们眼中的地位,就连那些泥腿子都比不上。

商人的女儿,就算是嫁,除了说是在秀才的时候,就早早订下了婚事的,那没有一个能够成为举人的正妻,彼此之间的地位悬殊实在太大。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再怎么恨,再怎么不愿,现在不过就只是个举人的大少爷,都无法反抗这门婚事。

不过好在大少爷原本也没想靠着妻子的家世,去给自己赢得什么助力,甚至因为他生父,那令人恶心的行为,让他格外的厌恶这种事。

再加上那位嫁进来的女子,虽然是商人之女,但也是从小便学习琴棋书画,与少爷也算是有共同语言,再加上其性格也是温柔贤淑的那种。

所以在一开始的反感过后,大少爷与妻子倒是相处的也很和谐,甚至因为少夫人娘家送了不少的陪嫁,就连小姐和小少爷的待遇也跟着改善了不少。

不仅不用像是之前那般,省吃俭用的必须得积攒着那点可怜的银钱,以供大少爷赶考的费用,还能时不时的吃点有油水的东西。

原本有些营养不良,显得比同龄人瘦弱许多的小姐,就是自从少夫人嫁进来之后,暗黄的皮肤渐渐变得白嫩,身高也慢慢长起来的。

这原本应该说是一件好事,可谁成想,正是因为瞅见了小姐那变漂亮了许多的容貌,才让老爷和那个女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正常好人家的女儿谁愿意上赶着去做旁人的妾室,小姐虽然从嫡出变成了庶出,失了自己嫡长女的身份,一下子跌入了地狱。

可就算是从前那再艰难的时光,小姐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更何况是现在大少爷已经中了举人。

只要再等三年,等到大少爷有把握能考中进士,他们就可以脱离苦海的时候呢。

但正如大少爷无法反抗自己的婚事一样,小姐也无法反抗这加诛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哪怕那很可能毁了她的一生。

小红不知道,那狠毒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让太后那等高高在上的人物,把目光投到自家小姐身上饿。

她也不知道,那所谓多子多福的命格到底是怎么来的,她只知道,在太后的懿旨下来的那一刻,大少爷疯了一般就想冲上去把那道懿旨给撕了。

是小姐拼命的拦着,才阻止了大少爷冲动的行为,她到现在还记得小姐当时的话,小姐说这就是命,而她认了这个命。

她说,嫁入林家也不一定不好,虽说是妾室,但她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那个女人也未必能给她找个如何好的亲事。

与其到时候被那个女人,随便的嫁给什么人做填房,又或者是嫁给一个有着什么样残缺的人,倒是还不如嫁给太后的娘家人。

如果她能为林家生下个儿子的话,那大少爷和小少爷就不用再担心什么时候就会被那个女人给害了。

她娘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在回到沈家的族谱上,而她也不用再担心会被什么人欺负了。

那之后的事情,也确实像小姐之前所说的一样,每一步都按照小姐所做的规划,慢慢的实行着。

进府,得到老爷的宠爱,怀孕,生子,一步一步,没有半点偏差。

可小红却永远忘不了自家小姐在接到太后懿旨那一夜,望着夫人留下来的红色嫁衣,彻夜未眠,哭红的双眼。

她知道,小姐那么说,都不过只是在安抚大少爷,不要让大少爷为了她而得罪太后,毁了自己的前程。

但实际上,有哪个女儿家愿意嫁给别人为妾室,一辈子都再也穿不了红色的衣服,在新婚的那一日,都要低下去去跪另外一个女人。

甚至就连生下来的孩子,都要跟着看另一个女人的脸色,能不能自己养,全靠别人的恩赐。

小红知道,不管是大少爷也好,还是小少爷也好,又或者是小姐,就是从那一刻起,彻底的断了对老爷的那一丝濡幕之情。

老爷虽然心狠,更是间接的害死了小姐的母亲,但在其还未考中进士,还未当官的时候,他们一家人也是有过和乐的时候。

那会老爷对于大少爷还有小姐,也是很疼爱的,对夫人也是琴瑟和鸣,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一朝变天的时候,夫人才会接受不了,郁郁而终。

即便如此,因着那之前几年的时光,小姐和大少爷还有小少爷对老爷虽然有恨意,但心底却还是忍不住有着一分期待。

他们知道这不应该,可人的感情又如何能控制得住,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是老爷一样,为了自己的前程,就可以如此狠心,抛妻弃子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再深的期待,再多的感情,也经不起这一日日的消磨。

不要说是小姐和大少爷了,老爷所做的那些事,便是她这么个小丫鬟,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凉透了。

小姐那可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啊,曾经也是那么宠爱过的,如今怎么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甚至可以说是亲手把她推到火坑里呢。

望着自家小姐,那发丝黏在脸上,一头的汗水,唇色惨淡,狼狈到极点的模样,小红心中不可抑制的生出一股强烈的恨意。

她不恨柳若兰,虽然对方把小姐拼命生下来的孩子,给直接抱走了,更是连看都没有让小姐看上一眼。

可身为正室,对方本来就没有义务对自家小姐有多好,对方这样做不合人情,但却没有半点错误。

原本妾室生下的孩子,就是不会被养在生母身边的,别说是妾室了,就算是正室,还有很多人的孩子都会被婆婆给抱走呢。

她也不恨林青云,这世间男子有多薄性,从老爷如何待夫人就能够看出来。

多年的夫妻,甚至已经为其生下了三个儿女,都抵不过那所谓的前程,更何况是才进府不过几个月,只是被当做生产工具的小姐呢。

但她恨老爷,好恨好恨,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待小姐不好,唯独他不可以,他是小姐的父亲啊,他本应该是小姐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依靠啊。

可现在呢,却是老爷一手把小姐推入了这样难堪的境地,是他把小姐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眼中的水色慢慢的淡去,小红望着抱住自己哭得撕心裂肺,身子都有些颤抖的小姐,修剪得很细心的指甲慢慢的嵌进了肉里,冒出一丝丝红色的血滴。

手心传来让人无法忽视的疼痛,小红却像是全然没有感觉到一般,她低眉垂首,轻轻的抱着自家小姐,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有些事情,小姐顾念着生养之恩不愿意去做,还任由对方趴在自己身上吸血,利用自己的牺牲而得到那么多的东西,

可她却不是那么好性子的,老爷和那个女人加诛在小姐身上的一切,她会一点一点的替小姐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