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过，出府。

兰渡拉着小皇帝的手走在前面，后面则是跟了十几车的粥米饭菜，都是今天用来布施的。

唐子煜走三步回一下头，每次回头都看到凝霜正瞪着自己，心里越来越虚。

“皇叔，你侍卫是不是不喜欢朕？”唐子煜小声在兰渡耳边嘀咕。

“不用理他，他就没几个能看顺眼。”兰渡揉揉小皇帝的头，回头朝凝霜瞪了一眼。

凝霜顿时憋屈，王爷瞪他，又是为了小皇帝！

城门依旧热闹，但因为兰渡的叮嘱没有守卫再杀人，反倒是外面的人爬上来摔下去，爬的不高倒是死不了，但一来二去的难免有几个骨折，吃不饱睡不暖，倒是又添出不少尸体。

“开城门。”兰渡示意守卫。

“不行！”钱虎听说王爷要来亲自在城门口等着，听到这话想都不想就拒绝，突然反应过来和自己说话的是谁，连忙告罪：“王爷恕罪，但是城门真不能开，外面那群人已经疯了，开了城门肯定要冲进来。”

虽然守卫肯定能拦得住，但是如何拦？一群难民不要命的往里面冲，真要硬拦肯定是要死人的。

“皇叔，怎么办？”唐子煜看看自己身后几大板车的食物，不开城门弄不出去啊。

“凝霜。”兰渡呼唤一声。

凝霜点头，打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立刻有十几名跟在暗处的暗卫现身，其中两人接替守卫的工作，直接将城门打开，另外的人则是直冲过去，不要说冲进来，就算是意图靠近城门的人都被硬生生拎起来扔开。

几人合作默契，又都没有下狠手，外面都是一些面黄肌瘦的难民，动作迟缓也没力气，根本无法反抗。

“推出去。”兰渡一挥手，府上的侍卫立刻将食物推出去。

唐子煜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这些人，然后又突然扭脸看向兰渡，眼神之中的崇拜几乎可以溢出来。

“我们也出去吧。”兰渡拉住他的手，问：“陛下会害怕吗？”

“朕不怕。”唐子煜目光坚定，“他们都是大禹国的子民，是朕要守护的子民。”

兰渡点头，小皇帝没本事，但至少心不坏。

钱虎眼睁睁看着兰渡领人出去，想阻拦却又没敢，只能连忙跟上担心会出乱子，不管是王爷还是陛下，若是在这里出一点意外，别说他，这里所有人的脑袋都要保不住。

“各位。”暗卫已经将周围排开一块真空区域，兰渡扫了一眼周围的难民，朗声道：“我知道大家逃难过来都很辛苦，被关在外面也有怨念，但是京都也容纳不下你们源源不断的逃过来。今天准备了一些吃食，先让大家填饱肚子，这件事情自有朝廷处理。”

“你胡说，朝廷根本不管我们！”立刻有人大声喊道：“他们只会杀人，他们之前杀了二牛！”

“还有老三！”

“虎子也被杀了，娘的虎子啊！”

周围的人一片哭嚎，甚至还有些人抓起石头准备砸，却都被眼疾手快的暗卫拦下，就算有砸过来的，有凝霜在也根本砸不到兰渡身上。

唐子煜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这会儿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兰渡听到这话气得一脚踹翻放馒头的板车，白花花的馒头滚了一地，顿时震住周围的人。

“闹啊，再闹啊！”兰渡死死盯着周围这群难民，厉声喝斥：“这里是京城，你们爬城墙，这是要干嘛？造反吗？”

周围的人顿时都不敢再说话，一个个噤若寒蝉。

“都说了朝廷会解决，还一个个给我闹，真当本王没脾气？”兰渡冷嘲热讽：“给你们吃的，你们倒是追究起之前死的人来了，他们爬城墙罪及叛国，真要追究，你们一个个都跑不掉，你们这样闹想做什么？让我拉出之前杀人的守卫赔给你们吗？狗、娘养的，你们配吗？”

封建社会到底奴性大，兰渡这一怒立刻没有人敢反抗，一个个低声啜泣起来。

“排好队，领吃的，再给我闹，明天你们就等着被饿死吧！”兰渡说完朝板车旁边的侍卫使个眼色，一群王府来的人立刻训练有素发放食物。

“陛下？”

“啊？”唐子煜显然也被兰渡刚刚发火吓到，听到呼唤退后一步，畏惧的望着兰渡。

“别害怕，我们到一旁去看。”兰渡也不管唐子煜是不是害怕，拉着他的手迅速退到一旁。

一群难民没有多少素质，看到吃的恨不得全抢到自己手上，但是暗卫这会儿可不会惯着他们，敢抢的直接扔出去。

外面的难民有上千，但是兰渡有备而来，带过来的侍卫足有几百，再加上最为精锐的十几名暗卫，硬是逼着一群人排好了长龙。

“他们都是朕的子民，却沦落至此，朕……愧对他们。”唐子煜低垂下头，眼圈有些发红。

“没有人愧对他们，天灾人祸无法防患，真要说愧对，也是那些瞒着不报的畜生愧对。”兰渡安慰小皇帝，眼神森寒，是对那些官员的恨。

唐子煜点点头，似乎纠结很久，这才小声抱怨：“皇叔就算要发火，也不应该把吃的踹翻，他们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兰渡一下子笑了，呦，小皇帝这是为这些灾民鸣不平呢？

“陛下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兰渡明显感觉自己手下的肩膀僵硬起来，也不逗他，指指正在发馒头的侍卫说道：“你看，没浪费。”

他又不傻，他踹的是装馒头的又不是盛粥的，掉地上又不是不能吃。

小皇帝也反应过来，先是高兴尔后又有些抱怨：“都脏了。”

兰渡叹了口气，索性拉着小皇帝坐到草地上，轻声说道：“是啊，都脏了，谁会在乎呢。”

锦衣玉食的才会在意，就连被苛待的小皇帝都能说出这种话，朝中的那些大臣哪个不比这些难民过得好。

吃的是珍馐美宴，穿的是绫罗绸缎，睡的是沉木软被，正如这些难民不会在意馒头是不是脏的，也根本没人在意这些难民过得究竟是怎样的日子。

城门聚集这么多难民，朝中一点消息没有，就只一个户部尚书隐瞒不报？兰渡不是不懂，只是没法查，查来查去，满朝文武大都拖不了干系。

这种事，干起来真的很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