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得花都泄了
紫竹林间溪水潺淙,透骨的冰凉,足以驱尽肌体间的一切闷燥。
戚九洗了身子,半湿的乌丝用簪刀挽起,他的上衫借给梅子遮腿,只能虚套着微潮的里衣,敞着胸口往竹林子走。
上官伊吹僻了块干净地方,铺好干草,长身斜躺,嫣红的官服肆意流泻,露出精而壮的肌理,艳如宵春,等着他来。
两人目光一接,隐隐总有各自的不自在。
戚九先笑道,“大人洗得好快,不像我,慢手慢脚的。”
上官伊吹拍拍身旁空余处,“过来,躺下睡吧!”
戚九想了许多借口,完全抵不过身体的速度,乐呵呵地坐在指定的地方,分毫不差。
上官伊吹反蓦地起身,揽住他欲要躺下的后脊。
“你的头发尚湿着,不宜睡觉。”
说着,命戚九脱下里衣,再把自己早脱好的里衣替他披上肩头。
“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上官伊吹取下他的簪刀,用半潮的里衣替他擦拭头发,“如何使不得,是嫌弃我穿过的太脏,不配你穿?还是你的头发太精贵,我不配摸?”
都不是。
戚九含糊回答,“就是心慌意乱的,好像觉得大人对我很有意见,但是又好像……对我有些不同……”
上官伊吹擦头的轻柔动作微顿。
“那你希望是哪一种”
眸子流转,戚九道“这是大人您的想法,我哪有资格要求您什么呀,再说谢哥他……啊!”
上官伊吹猛一把扯住他的头发,痛得他快要跌出泪来,尚不得讨饶,耳畔的低音吹响惩戒般的音韵。
“这种态度,才叫对你有意见,懂吗?”
语毕,将戚九的里衣甩手抛到半空的竹枝高处,挂在叶尖央随风飘荡。
“你长得矮,就莫要踮脚取了,够不着的,一炷香内准吹得透干,现在睡吧!”
总觉得他的话里,十分有九是泄恨。
戚九默而躺下,上官伊吹又横腰把他拦住,“还不能睡。”
“大人……”
上官伊吹蔚然冷脸,“我给你的齿骨呢?不见在衣服里,可是随手丢了”
戚九道,“怎么可能,一直妥帖收藏着呢。”手伸到裤子里面,掏啊掏,掏出那颗滑溜溜的白玉牙骨。
“您瞧,还热乎着呢。”
噗嗤!
上官伊吹破天荒大笑不止,竹风也便随着这股勾魂摄魄的笑容,烨烨生姿。
“怎么会有人,把别人的赠物掖在裤|裆里,哈哈!”
戚九谨慎捧着牙骨,驳道“大人您想歪了,怎么可能塞那儿……我也是怕自己傻乎乎地弄丢了去,再说,衣服我能脱,裤子总不能随便乱脱吧……”越描越黑。
上官伊吹顿时敛起笑容,“我欣赏你的后半句话,够诚意!”
然后变戏法似的从掌心又变出另一颗来,均是人的齿骨,同样反复摩挲,变得滢亮柔润。
“若我再送你一颗的话,凑一对儿,你准备往哪里塞?”他的眼神沿着戚九的腹沟,快要伸进裤子深处去。
戚九神经一绷,双手捂住身前,“反正……不会是这儿……”
上官伊吹笑笑:刀拿来。
接过戚九的簪刀,利用簪首镶翠的细枝,仔细在齿骨中央钻个细孔。
从戚九蜷曲的长发间割了一缕,觉得略软,又从自己的发辫中裁出一股,两股发丝软硬相合,撮成结实的发链,穿过齿骨。
两颗小牙在中间碰击。
“如何?”
戚九简直看呆了,捧着上官伊吹的双手诚心膜拜,“大人,你有一双灵巧的手,天公都会嫉妒。”
上官伊吹牵唇低喃:你每次都这般老掉牙,可我总也听不够……而后示意他转身,亲手将发链替他戴上。
“以后若乖,我恐怕还会给你更多……”上官伊吹的手指停留在洁白的脖颈后,凸起的脊椎像一串柔软的珠,绵延向腴圆的臀,“你可会嫌弃它不是金子”
夜风熏好。
戚九心撼无疑,莫名其妙地激动道“大人既然给我,定有其特殊意义,小人起誓,必贴身宝藏,永不丢失。”
“我身上,只放您给的东西,任何。”戚九发誓的唇,水滟滟,简直要光芒万丈。
上官伊吹颤道:“我的一世英名,总要败在你的嘴儿下……”顷刻柔软了全部紧绷的坚壳,猛地攫住戚九的唇。
他的舌激进而灵巧,仿佛贪蜜的熊,疯狂吮击着戚九的唇门,紫龙睛纹面罩磨得人脸痒,戚九顺势贴近他滚炽的胸膺,足心登上云巅。
暴风雨终于来了!
他等得花儿都快泄了。
戚九准备出舌应战。
一闪白光自竹林间悄然划过。
戚九骤然脸臊,一把推开上官伊吹剧烈起伏的胸膛,尴尬叫道,“对不起,对不起大人,您先睡,我内急,内急到实在憋不住了!”提起裤子一路狂奔。
待到上官伊吹失落的视野被竹林遮蔽于后,始才悄悄喊道,“大神……”
白式浅从竹隙,一瘸一拐绕出。
“大神,你晚上也打伞啊?”戚九双面酡红,心跳迅猛,俨然还没有从亢|奋中清醒过来,腿脚尚虚。
白式浅冷淡飘他一眼,最终定格在颈部的牙骨项链上:“就这个破玩意儿,你就肯让人给攻了?你也太贱了。”
戚九瞪眼,“什么贱,我们这是两情相悦!”
“那你看上他什么?左脸还是右脸?”
戚九哝道,“那……我也没什么值得大人能瞧上眼的啊……”
“所以,这就是贱,贱是一种彻心彻骨病,得上了就治不好的。”
白式浅仿佛不耻,义正言辞道“作为一个能力强前途大好青年,一定不能随便贱踏自己的肉|体,生命是如此缥缈无期,只有拿来做正义的事情,才能让生命得以永驻不朽。”
“大神,您今晚略有些激动啊!”
白式浅一眼冷削,“没错,我找你的事儿确实很重要。”
呃……
白式浅继续,“那蓝阶筑幻师所言,梅子的腿上其实是布了一层诡异幻彧,才导致她自小双腿畸形,状如鱼尾。”
“而且,那个未曾露面的鬼里鬼气的家伙,也贪图着梅子腿间的幻彧。”
“所以我趁上官被你纠缠空档,偷偷潜入竹子混去的龙族世家探探究竟,果然,有些门路。”
戚九看他一心扑在此怪事上,与上官伊吹不谋而合,有心替上官伊吹分忧,问“可是当时幻彧转换飞快,大神你的腿伤未愈,又是如何能窥探到幻彧中其他地方的事情?”何况之间相隔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白式浅转动手中纸伞,“我这柄伞,名唤靁肜(leirong),铸引于电气而匿踪形,是专为攻防幻彧异变的利器。”
“若是在等阶不是极高的幻彧中,可以穿行一瞬,速如走电。”
戚九疑惑:“鲤锦门也属朝廷中专属机构,铲除北周内未登册的筑幻师,你与上官大人异途同归,为什么总不肯以真面目相对。”
“当然不行,”白式浅冰冷拒绝,“他属明,我属暗,绝不能相交,况且我发过毒誓,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我的形容,避免遭人暗杀。”
“但是你能透过靁肜瞧见我的模样,这点本身也很奇怪……”
戚九瞧他又要绕回自己的身上,赶紧扯开道,“大神,你在幻彧里究竟看到了什么”
白式浅扣手,在他额头上狠一敲,“都是你搅扰我的思路,还敢催我!”
戚九抱头,假装呜咽。
白式浅才不悯恤他的可怜模样,自顾自道“我问你,梅子眼底的幻彧,你觉得属于谁?”
“当然是属梅子本尊的了,”戚九揉着额头,十分肯定,“上官大人说真正的筑幻师,是断然不会以自己的记忆来做幻彧底基,谨防泄露自己的弱点。”
“那我再问你,梅子从小到大都在朱玉婷掌心饱受摧磨,她可有机会见过自己的本族”
戚九颔首,“竹子鸠占鹊巢后,更不可能叫她靠近龙家一步。”
“这就对了,”白式浅攥紧伞柄,“这个幻彧如果产生自梅子心底最痛的记忆,里面又怎么会同时出现她从未见过的龙氏一族”
呃……戚九的思路完全卡死。
笨!
白式浅又冷敲他额头一击,“说明她腿上的鱼尾幻彧,与眼底的幻彧当时已然相互融合,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幻彧空间。”
“所以当上官伊吹以玉屏笛音摧毁她腿上的鱼尾幻彧时,连带眼底的幻彧一并化作齑尘!”
“试想,谁会在一个孩子出生时,就给她的腿部布置如此丑陋畸形的幻彧伪装,而且这个人还尤其了解龙氏家族”
“我知道!我知道!”戚九被敲以后,简直茅塞顿开,“是梅子的亲娘,龙熙玉。”
白式浅赞同道:“据我分析,当年龙熙玉躲起来产子的时候,恰遇到朱玉婷来抢孩子,因龙熙玉产后身体虚弱,不敌对手奸恶狡猾,所以只能将带有龙氏家族记忆的幻彧编织在梅子双腿间,一来是希望梅子有朝一日能沿着幻彧认祖归宗,二来是祈求朱玉婷看到梅子双腿残疾,可以大发慈悲,谁想,梅子依旧难逃恶人折磨。”
听此分析,戚九愈发觉得白式浅神明非凡,连连夸赞道,“难怪大神找我前来,怕您其实是有话想假我之口,传达给上官大人吧!”
“没错!”白式浅点点头,“如果我的揣测属实,龙熙玉编织出如此高阶的幻彧保护孩子,那么一定有高阶层的筑幻师在背后指教,那么,龙氏一族里,必然藏着个更厉害的对手。”
啊啊!
戚九的腿开始动弹不停,准备跑的姿态,“我要去告诉大人,我得去告诉他这个惊天发现。”
嗯,机灵点。
戚九谢过,一路小跑又折返回竹林里。
当雪白的里衣在竹叶顶迎风招展,拢闭的龙睛缓缓睁开。
光明落地,一夜竟是如此短暂。
他以为,会迎着风光水露,一定会遇到那人的美丽睡颜。
但,上官伊吹的身影已然离去,不知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