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梦想

钱源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导演。

当他看了《天堂电影院》时,这个想法深深植根他脑海。在他拍的第一部电影获奖时,他已经开始想象找自己最爱的女明星一起拍戏,两人一起走在奥斯卡时的景象。

然而他以为是起点的地方竟然成了他的终点,至那之后,他的作品无人问津。

不应该啊。

看来是世道堕落了,好的作品没有人欣赏。

即便如此,他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梦想,总有一天人们会发现他这个电影界的奇才。

不过他得活到那一天。

他开始接看不起的钱很多但毫无意义的东西,随意一拍,吹嘘的大有人在。

他们懂个毛线!

钱源从心底里瞧不起这些人,他觉着自己和那些人不一样,只有他才懂艺术,他是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

然而直到见到林小满,见她不管拍摄条件如何仍选择拍出最好的画面,见她受伤也不吭一声呈现最好的样子,钱源觉得自己脏得很。

自己拍的东西,怎么能区别对待?这哪里是一个当导演该有的素养?

“是我错了。”他轻叹一声,在拍摄结束后,不敢再去看林小满。

林小满对这一次的拍摄结果很满意,于是掏出卡让小白晚上好好招呼大家。

她正准备回更衣间换衣服,却见一人冲了进来,大吵大闹着,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林小满走近后,看到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用手包使劲地砸着小白:“为什么没有回短信?为什么没来找我?我等了你一天!你这个大骗子、混蛋,还说什么爱我……”

之前听小白说女友小尹就在C市,看眼前的情况,这个揍人的小姑娘就是他的女友了。

小白还在挨打,就算说着“听我解释”,小尹也不肯听,反而打得更大劲了:“……居然敢几个小时不回我短信,让我在姐妹面前丢尽脸,你今天完蛋了!”

眼看着大家都围了过来,林小满走过去将小尹的手抓住:“好了,这里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小尹一回头,看到小满的瞬间她愣住了,她之前在电视上见过小满,只觉得对方挺好看的,现在见面后发现对方皮肤无暇更是艳丽动人,带着侵略性的美貌,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美。

“是你!”小尹突然不安起来,她将矛头指向林小满,“都是你,因为你小白才没有回我短信!以前他从来没有这种情况的!”

“没错,是因为我。”林小满坦然承认,她摔伤后,小白因为担心所以一直跟在旁边。

这也是两人合作这么久来他第一次看到小白没玩手机。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狐狸精搞的鬼!”小尹恨恨地看着她,“明明下午可以拍完的广告,为什么要拖到晚上,为什么现在都不放他走,你在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小尹!”小白担心她说出更过分的话,赶紧拦到两人中间,一把抓住她,“跟我出去说。”

“有什么不好当着大家说的?”小尹见他护着林小满,更是恼火,“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不管多忙都会回我短信,从不会放我鸽子,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第一,我不是‘这个女人’,我有名字,我是你男友的艺人林小满。”林小满缓缓说道,“第二,作为我的经纪人,我的事情全都由他负责,你这样闹会给我们造成困扰。第三,你刚刚说的话如果传开,对我的名誉造成损伤,我可以追究你的法律责任。所以,请你慎行。”

小尹被她的语气镇住,不过仍逞强道:“你……你以为我会怕你?”

“你以为我在唬你?”林小满直直看着她,气势逼人,“你再闹,我会有办法让你知道害怕。”

“真的。”小白低声在小尹耳边道,“她很凶的,你就别闹了。”

“我闹?”小尹一脚踹向小白,“你个没良心的,明明说好今天陪我,现在为了这个女人放我鸽子,现在还说我闹。我看你就是喜新厌旧,被——”

小尹刚想说“狐狸精”,但想到林小满说的会追究她的法律责任,一时顿住。

“反正你现在必须跟我走,我的姐妹都等着你!”

“可是我……”小白左右为难,若是以前他肯定毫无负担地离开,但对方是林小满,一个为了拍好广告NG无数遍,受伤也继续坚持的人,也是他带入娱乐圈的人,他怎么能背叛她?

“十二点半,胡桃里见。”小尹瞪了他一眼,“你要不来,就别见我了!”

小尹来得快,去得更快。小白想要追上去,但看到林小满时,又顿住了脚步。

“我不为难你,你自己选。”

“我……”小白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的神色是那样淡然和平静,他有一种如果今天离开,那就永远失去她的感觉。

和女友放狠话的感觉不一样。

“我留下。”小白坚定道,“这是我的工作,我会做好。”

林小满唇角微扬,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与小白确认好之后的事情后,她给自己定了张机票。因为身体还疼得厉害,她换衣服的时间较长,等收拾好从换衣间出来时,大家已经走了。

林小满关上门,发现走廊拐弯处站着一个清瘦落拓的身影,是钱源。

她神情温柔了些,从钱源关心她的伤到重新站到摄像机后指挥,她发现对方也不是那么讨厌。

走到钱源面前,对方低着头,仍没看她。林小满想到做错事的小孩,好像就是这样乖乖站墙角的。

对她来说,钱源比她小上几岁,在她眼中就是个小孩。

她不愿见这个有着无数可能的小孩走歪,缓缓说道:“一个对自己作品不负责的人成不了好导演。只要你站在片场,你就是这个片场的将军,那是属于你的战场,你有责任打一场最漂亮的仗。”

钱源仍沉默着,白皙的脸上红晕更深。

“再见了。”林小满转身准备离开。

“对不起。”钱源突然开口,他沙哑的声音无比诚恳。

林小满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是我自大了。”钱源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谢谢你点醒了我。”

如果不是林小满,他大概还活在自己的世界,永远都看不清他是一个多么差劲的导演,永远无法往前一步。

“谢谢。”他再次说了一声,并伸出了胳膊。

林小满愣了愣。

“为了让我表达谢意,箱子让我来拿吧。”

林小满仔细地看了看他,大概二十六七岁的人,却带着浓浓的少年感。他的眼神带着一股天生的忧郁气息,眼角的一颗泪痣让他看起来乖巧极了。

若不是看到他在剧场的暴躁表现,林小满都不会想到这个细心的男人与之前的行为联系起来。

“给我挽回面子的机会吧。”钱源有些局促,整个脸都红了。

“好吧。”林小满微微一笑,将行李递了过去。

林小满原想着送到公司门口就行,但钱源却坚持当一个送机的粉丝,要同她一起去机场。林小满累了一天,也不想争辩,便让他一起陪同。

拦了车后,钱源体贴地坐在前座,林小满一人坐后面。一路上钱源沉默得很,林小满安静地刷起了手机。好一会没上微博,粉丝们在她之前发调整行程的微博上吵了起来。一部分人指责她不够专业,还没红就开始想着圈钱,还有一部分人则站出来帮她说话。

——为了不耽误签售会,小满仙女一上午超级拼的。

——漂亮的小姐姐中午还请我们吃饭,这么宠粉的明星,我抱走了。

——姐姐只是一个艺人,行程都是公司安排的,她哪里有话语权?

——无脑喷子,有本事骂狗公司,小满有什么错?!

……

然而这些言论不多,都被骂回是水军,或者被嘲笑一顿饭就被收买,粉丝虽有心帮她辩解,但战斗力远远不如喷子。

林小满在这群吵架的人中,发现了一个眼熟的ID“满分蘑菇”,之前她的的微博下面似乎总有这个人的留言。每次吵架中,这人的战斗力都非常强,能做到以一敌百还游刃有余。

“辛苦了。”林小满默默地向她说“小满也很努力”的评论下点了个赞。

然后她拍了张夜景照片,又来了张自拍发微博——

“见过凌晨一点多C市的人,是不是可以说一声很努力?我会更加努力配上大家的喜欢,比心。”

她沉寂一天没有表态,死忠粉早已败下场,现在一发微博,炸出了许多夜猫子来。

——小仙女也太拼了!心疼。

——比心,你不努力妈妈们也很喜欢。

——今天的美貌也照常营业,太好看了吧!!!

——居然是在出租车上,天呐,默默脑补小满工作完打车的小可怜模样!跟社畜的我毫无分别,突然觉得好心酸。

——我一人血书,求小满支付宝,让我给你打钱!

——求支付宝+1

——求支付宝+2

……

评论画风有些不太对,但好在风向大体正确,没有吵起来。虽然又有人说加班两点是常态,就她矫情之类的话,很快被粉丝撕下去了。

处理好微博,林小满回到自己的粉丝群里,留了句“大家早些睡,晚安”。

她在参加节目初期并没有几个粉丝,粉丝群的管理和微博后援会的管理都是她一人打理,现在粉丝数量逐渐增多,公司那边没有安排,所以还是她一人管理。每天有时间,她都会去群里问候一两声刷个存在感。但具体怎么管理,她也不清楚。

得专门请人来管理这些事情。

林小满揉了揉眉,如果能够管理好粉丝,微博掐架时就不会像现在一盘散沙。其实帮她说话的人不少,但黑子有备而来,控评引导,她粉丝凝聚力不高,一下子就被打散,微博下也就全是黑子言论。

这件事得跟小白提一声。

到了机场,钱源帮忙将箱子拿去托运,林小满坐在旁边休息。现在已是凌晨三点,机场里没有几人,四下安静极了。

突然,外面传来疯狂的尖叫,夹杂在叫声中的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

“纪知羡!纪知羡!”

“我爱你!”

……

林小满一回头,看到一群女生拿着闪亮的牌子围成一团,一个穿着白衬衣的英俊男人在保安和助理的围护下匆匆走过。面对热情的叫喊声,他的神色淡然极了,在保安的簇拥中大步前进,根本不曾停留。

林小满想起之前似乎听他在C市有个活动,也没注意,没想到两人能在凌晨三点多的机场碰到。

她今天太累,不想再多事,便将鸭舌帽往下拉了拉。

“小满。”钱源的声音骤然响起。

林小满回头,发现纪知羡似乎往这边偏了偏头,忙转开脸。

好在那边吵闹的声音很快远去,她再回头时,纪知羡已经离开。

“怎么了?”钱源端着果汁,眼神疑惑。

“没事。”林小满从他手中接过果汁,“谢谢你。”

两人又坐了一会,到了登机的时间,钱源一路送林小满到登机口。

“期待你的新作品,”林小满朝他伸出右手,“加油。”

钱源握住她的手,心潮澎湃:“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女主角的。”

林小满笑了起来,与她之前高傲的模样不一样,带着小女生般的可爱,眸中像有星辰闪闪发亮,让人都跟着开心起来。

“一定会的。”钱源又重复了一遍。

“我会好好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林小满冲他挥挥手,进了登机口。

因为最近开销很大,林小满买的经济舱,她猜到纪知羡肯定是头等舱,正大光明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眼罩耳塞,准备休息片刻。

“请问是林小姐吗?”清脆好听的女声在上方响起。

林小满抬头,是空姐。

“有什么事吗?”林小满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恭喜你,你成功获得升舱的机会。”清秀的空姐笑吟吟的。

不好的预感灵验了。

原来纪知羡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