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家族
阿诺后悔不迭,弥勒也气得不轻,怼这个笨表弟:
“阿尔瓦怂恿你,你就轻信了吗?!这种把柄落到别人手上……你母亲能帮你瞒一时,还能瞒一辈子?”
“阿尔……阿尔瓦说,我有你帮忙拍摄的广告,再有这两篇重磅文章,一鸣惊人,就能在神奇集团站稳脚跟,以后……以后就算被人揭穿了,时过境迁,很容易就能摆平……弥勒表哥,我现在真的很慌,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一定要帮我……”
阿诺垂头丧气,眼泪都快掉下来。
如果时光倒流,他发誓,绝不会再干这种蠢事,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只能尽量补救。
弥勒给他的建议,是效仿叶藜,马上登录罗兰大学官网,直播道歉。
“阿诺,这件事瞒不住了,赶在你父亲知道真相之前,赶在你母亲再出昏招之前,马上认错,我虽然是你的表哥,但十几年前就离开家族,错过了你的成长,在我的印象中,你始终是当年那个洒脱开朗,敢作敢当的男孩,我忘了时光的力量,能让腼腆少女变成骂街泼妇,也能让天真少年变成伪君子……”
阿诺羞愧难堪,懊恼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
原本叶藜已经做出让步,同意在《瘟调》和《指南》上都带他的名字,他还不知餍足,闹出这种丑闻。
踌躇再三,阿诺脱下星光礼服,换上星兽学院的制服,打开罗兰大学官网,开始直播,不但承认了剽窃叶藜,还承认请人“代拍广告”。
他面色黯沉,对着镜头自我唾弃:
“荣誉属于他们,我就是一个可耻的小偷……”
“我错了,真的错了,余生引以为戒……”
“……”
他当众忏悔的时候,三A星域尽头,一颗不算很大,通体紫光缭绕,散发着熠熠星辉的神秘星辰上,某片延绵一整座山脉的庞大建筑群里,山顶最气派的那座城堡二楼客厅,窗前站着一位雍容美艳的贵夫人,一脸戾气地跟罗琳夫人全息通话:
“那个小丫头真这么说?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查尔家族送出去的礼物,从来没有收回过!”
罗琳夫人沉默。
眼前这位贵夫人,有多么倨傲跋扈,她从少女时代就颇有领教,但接下来的话,她必须要说:
“小叶藜……是云娜的女儿,脾气也很像她,不会轻易被人要挟,我离开黑石镇以后,她立刻就去了星殖协会直播间,向全联邦承认剽窃的事。”
查尔夫人气得面色狰狞:“她竟敢真的敢?!”
“她当然敢,查尔夫人,叶藜剽窃的人是云娜,她的亲生母亲,主动公开承认错误,更容易被大家原谅,但是阿诺不一样,他有麻烦了。”
“不识抬举的小丫头!她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她……”
她撒泼的狠话还没说完,胖管家匆匆闯进来,面色惶急:
“夫人!夫人!先生回来了,急着要找你,好像是阿诺少爷那边出了什么要紧事……”
金碧辉煌的城堡,瞬间陷入混乱。
等到阿诺乘坐神风星舰,从白帝城出发,昼夜兼程回到家中的时候,就看见母亲崴了脚,父亲脸上带着可疑的爪痕。
不等他开口问明白,父亲已经朝他露出笑容:
“我亲爱的小阿诺回来了,很好,咱们父子俩半年没有见面了吧,今晚要好好聊聊……”
阿诺没有被父亲的和蔼迷惑,也不敢拒绝,惴惴不安地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城堡三楼的书房。
门刚关上,他就迫不及待的解释:
“父亲,你听我说,事情不像外面的人说的那样,我其实……”
“你其实怎样?并没有剽窃那叫个叶藜的小姑娘?也没有缠着你弥勒表哥,替你拍那支广告?”
阿诺语塞,讷讷分辨:
“我都已经知道错了……”
“那你说说看,都错在哪儿了?”
“我不该急功近利,那么急着证明自己。”
“还有呢?”
“我贪心了,阿尔瓦的怂恿又助长了我的贪心,让我可以说服自己的良心,忘了该有的理智,就算叶藜真的剽窃了,也不是我效仿的理由,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我做出这种错事,就必定会被唾弃,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区别……都怪我一时糊涂。”
阿诺语气低落,短短几天时间,他却像过了几年那么煎熬。
查尔先生看着儿子,不知不觉间,儿子已经比他高出半头,却还没有经过足够的历练,遇事会慌乱。
他安抚地拍拍儿子的肩膀,耐心开导他:
“阿诺,一个人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固执已见,不以为耻,你是我的儿子,是查尔家族的未来,担负一整个家族的责任,你可以散漫奢靡,不可以胆小畏怯。”
阿诺抽噎着鼻子,恍然回到少年时,他因为接连逃课,考试没及格,被父亲谆谆教导的时光。
儿子如此,父亲也心生感慨:
“阿诺,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很羡慕山下镇子上那个鞋匠的大儿子,因为他可以不用每天上钢琴课、数学课、美术课,不用学习诘屈赘牙的星语,也不用遵守繁琐的社交礼仪,每天领着镇上的少年,上山下河,畅快自在,现在你还羡慕他吗?”
阿诺苦笑。
他羡慕那个鞋匠的儿子,鞋匠的儿子也很羡慕他,同为少年,不管是住在城堡里,还是住在木屋里,都有自己的求不得。
他那时年少无知,不懂得这个道理,就渴望这样一份自在,还跑去跟鞋匠的儿子厮混,结果是考试全挂科,强制留级。
查尔先生旧事重提,告诫已经长大了的儿子,一生漫长,总有那么多难以抵御的诱惑,要懂得节制,坚守本心,不能贪婪。
阿诺却心乱如麻,想得都是别人会怎么嘲讽讥笑他,罗兰大学会怎么严厉处分他,他急慌慌逃回家族,就是想跟母亲商量,赶紧帮他转去其它常青藤大学,继续完成学业。
现在,父亲一如既往地和蔼宽容,让他忍不住开口央求:
“父亲,我不想继续呆在罗兰,您能不能——”
“抱歉,儿子,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