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躲我

华云晏知道仅仅是胭脂一句话,肯定会有很多人不服,于是招数也给胭脂支好了,就说是王妃的主意,谁敢不从?

再有人不服,就是在质疑王妃是个傻子,即使是明晃晃的事实,但下人哪能直接质疑主子?

这也是当时伯府丫鬟争当华云晏陪嫁一等丫鬟的缘故,毕竟主子是个傻子,也太好操纵了。

许钦知道这消息后,以为是胭脂自作主张,大笑说:

“没想到那死心眼的胭脂,终于没忍住,也拿傻子做文章了,她让人把赏赐送到我这边来,该是有意和我结交个好。”

跟着许钦的一干小厮纷纷道是。

他们即刻启程去华云晏的院子,把东西一箱箱抬走。

末了,许钦还和胭脂说:“还是王妃聪明,毕竟我是伯府出来的,在这王府中,肯定是自家人用得顺手。”

胭脂笑着送许钦出门,转过来问华云晏:“娘娘您看,他那要贪财的意思早写在了脸上,您为什么还要他处理啊?”

华云晏挑起一块梅花糕,吃了一口,慢慢说:“这叫请君入瓮,然后呢,我们还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胭脂大字不识几个,直挠脑袋。

忽然外面有丫鬟来通报:“王爷朝院子来了。”

华云晏连忙把梅花糕一丢,动作十分熟练地躲到了床帘后面。

胭脂看得直叹气,但她又不敢说王妃,上次她自作主张了药泉一事,王妃虽然没说什么,但她躲了几次王爷,怕不是什么好事。

没过一会儿,宋澜迈步走了进来。

胭脂行礼。

宋澜眉目间淡淡的,只粗略看过了房中的一应事物,问:“王妃呢?”

胭脂只好把之前华云晏交代给她的话说出来:“娘娘刚才出去了,往院子中去。”

倏地,宋澜的神情一冷。

胭脂吓得心内一抖一抖的,只敢眼观鼻鼻观心,说:“王爷找王妃有事的话,奴婢去找找王妃回来?”

宋澜缓缓说:“不必了。”

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胭脂心想,要是王妃再这么躲着王爷,估计以后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就是腊月寒冬雪花飘,这样可不行。

胭脂缓缓侧身,露出了她挡住的那盘梅花糕。

宋澜的目光一下子被那盘梅花糕吸引住了——最上面那个梅花糕,缺了一个小口,而那缺口,只有那个嘴唇小小的人儿能咬得出来。

再看这四周,他目光落在了直垂到地上的床帘。

他缓缓走了起来,停在书桌前。

桌上有一沓纸,像是摆设,但仔细看的话,中间有一点点颜色较深的地方,是使用过的旧痕。

宋澜以那条线为准,将上面的纸全部拿起来,果然,旧痕以下的纸上有墨渍。

他捻起一张,纸上是混乱的线条,只有两个胳膊似的东西才看得清,他若有所指地问:

“这是什么。”

胭脂看了看,说:“是娘娘画的盘古开天辟地图。”

宋澜翻过这张,又看到了下一张,他眉头微皱。

胭脂解释说:“这是娘娘画的奴婢的画像。”虽然画得和院中的槐树似的。

宋澜将纸放下,说:“日后把笔墨纸砚收起来。”

胭脂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了是。

宋澜坐下来,却发现椅子后面藏着一沓书,他面无表情,说:“把书也都收起来。”

接着他站起来,看了看,华云晏房中一应事物,凡是能解闷的,全部都得了宋澜一句“收起来”。

躲在床帘里的华云晏越听越恼,但她不敢出声,只求这尊佛快走,直到宋澜要走之前,忽然淡淡地加了一句:

“王妃跟你要这些玩意儿顽,不能给。”

华云晏吸了口气,从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好不容易有东西可以解闷了,宋澜就要断了她的乐子?她吓得赶紧从床帘中冒出个影子。

宋澜此时已经走到门口了。

华云晏连忙出声:“王爷……”

宋澜缓缓回过头,神色如常:“舍得出来了。”

明明只是寻常五个字,却叫华云晏头皮发麻,她小小地抬起头看他,想辩解,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我……”

她看了眼胭脂,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求救似的,希望胭脂出来说两句。

只看宋澜走到书桌前,坐在。

他对胭脂挥挥手,胭脂就麻溜地下去了。

华云晏顶着宋澜的眼神,鼓起勇气,问:“王爷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宋澜命令式的,说:“过来。”

他面无表情,但手放在桌上,拇指食指靠在一处,其余修长的三指以一个缓慢的节奏在桌面上点着。

一下,两下,三下。

华云晏看得更是心惊。

她想后退,但是她后面就是床帘,而且,她有预感,她敢后退,面前这冰块绝不会只是坐着等她过去。

她心里慌得要命,一小步一小步走到了宋澜跟前,见还有三尺远,就停了下来。

她抿了抿嘴唇,没话找话,连声音都不自觉带上了点讨好:

“王……王爷,那个梅花糕挺好吃的。”

她一触及宋澜的目光,就不由得慢慢闭上嘴,然后再慢慢地向前挪动了一步,只看宋澜抬起了手。

华云晏心里一紧,不由闭上眼睛,一阵失重感袭来,她被放倒在了书桌上。

桌上的纸张哗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她吓了一跳,再睁眼时,只看宋澜在上方俯视着她。

华云晏心里一缩,忍不住眨了又眨眼。

而宋澜忽然抬起手,手指轻轻抵住她的睫毛。

她的睫毛扫过他指腹,因为睫毛受阻,带来突如其来的痒意,她眼睑收了收,忍不住撇开脸。

便是在这时,她发现本来面无表情的宋澜忽然面色一沉,他浑身逼近她,手背靠在她脸颊上,将她的脸掰了回来,问:

“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