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高一上学期第二次月考在一连串的阴雨和降温中结束了。

赵新堂不知道自己发挥得怎么样,月考前一晚她复习到凌晨两点,如果真没进步,她也算尽力了,铁认自己实在不是学习的料。

这次月考成绩比上次晚一天出来,赵新堂等得心焦,整个人状态不太好,连累身边那几个都不敢大喘气。

除了叶忱,他平时也不大喘气……

终于,在难熬之后赵新堂终于等来了月考大榜,她在班级的成绩进步了将近二十名,惊到包括老赵和班主任在内的所有人,老赵激动地说等到暑假要带她去青海玩一圈,就连谢浃泽都闻讯赶来,说要摆几桌庆祝庆祝。

可能不只是赵新堂自己这么觉得,在成绩好了以后好像身边友好的人都多了不少,尤其是她在老赵面前的地位,最显著的就是零花钱翻番,还放言想买什么都尽量满足。

虽然这个成绩进不了小班,起码能证明一些东西,但开心之外还有一件事,她既觉得开心,又觉得不安。

叶忱的成绩依然和上次一样,卡着成绩线没法回到小班,沙老师之前还和一班班主任抢人,可真看到成绩她又担忧起来,她生怕叶忱得了什么对考试恐惧的精神病症,到最后连高考都没法正常发挥,那可就辜负学校对他的期望了。

于是在月考成绩出来第二天晚自习,沙老师决定把叶忱叫出来谈一谈。

昏暗的走廊拐角处,叶忱面对沙老师站着,个子高她一头。

“这个…叶忱啊!”

尽管沙老师之前打了草稿,可在面对叶忱本人的时候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说了,毕竟她擅长教育坏学生,比如赵新堂那样的。

“老师您找我是因为月考成绩吗?”

提问方突然转换,沙老师一时不知道该从哪说起了。

“啊,也不全是。”

叶忱像事先早已有心理准备,面色沉稳,从容地说:“老师,我只是不想在压抑的氛围下学习,还是三班更适合我,要是学校允许我自主选择留在三班,以后考试我可以正常发挥。”

正常发挥的意思就是重新拿第一是没问题的。

沙老师听得一愣,自从她当老师以来,还是第一次有学生跟学校提条件。

而且他的条件多半学校会答应。

话讲到这,沙老师了然自己之前准备的话都白费了,没办法她又叮嘱几句才放叶忱回去,至于他提的条件还得向学校反映一下才行。

只是没想到这些话竟然被碰巧路过的一班班主任听到了,这位面色一沉,心里盘算着一些与沙老师完全相悖的想法。

……

叶忱不用转班这件事对赵新堂来说有喜有忧,喜自然不必说,忧的话,她和沙老师的担心是一样的。

不过这短暂的担心很快就过去了,她有了别的事来转移精力,之前答应给那几位每人画一件T恤,现在考完试她终于有时间弄了。

周末中午,和迟阿林在附近商场买了几件纯白色T恤,赵新堂把自己关进画室,直到晚上九点关门的时候才出来。

所有人的T恤都画完了,除了叶忱的。

准确的说她是成心想把叶忱的留在最后慢慢画,仔细着来。

这次她画的是日本动漫《夏目友人帐》里部分妖怪的画像,而男主角夏目给的当然是叶忱。

……

周三上学,赵新堂把画好的T恤分给那几位,马云鹏接过去的时候先是欢喜地说了声谢谢,随即问道:“忱哥呢?你是什么图案啊?”

话刚落,他瞥见叶忱空落落的桌面,除了一本练习册以外空无一物。

叶忱抬头,两人眼神碰上,马云鹏暗暗咽了下口水,刚刚,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手里的笔狠劲握着,叶忱没回答。

这边马云鹏“射完第一剑”的伤还没好,迟阿林又来补了一刀,“叶忱,你怎么没有啊?新堂没给你吗?”

马云鹏那边问的时候赵新堂本来不想答的,迟阿林这个没眼力价的又问了一遍,她问完拿过赵新堂手里另外一件,说:“这个猫好可爱啊。”

迟阿林盯着猫耳朵上面一串字,念出来:“To:小谢。”

马云鹏凑过来,“小谢?给谢浃泽的啊?这猫画得还没我这个妖怪好看,咋这么胖呢,谢浃泽也不胖啊。”

一直在写字的笔突然停下,叶忱把练习册塞进书桌,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啊?要上课了!”,马云鹏叫他。

叶忱一挥手,什么也没说。

赵新堂眼睛一路跟过去,再转回来的时候发现马云鹏和迟阿林都盯着她看。

她也属实一脸懵逼。

迟阿林脱掉校服,把T恤套在身上,说:“叶忱同学不高兴了呀,这都看不出来,我们几个人手一件,就他没有。”

马云鹏也跟着加码,嘴唇撇了撇,“你信不信,忱哥下节课肯定不会回来了。”

赵新堂眼睛一瞪,“他要干嘛?!”

迟阿林露出一个挑事儿的微笑,说:“吃醋了呗,你都给谢浃泽了也没给他,估计找计算机楼后面的小花园哭去了。”

赵新堂恍然,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不给他,是还没画完呢……好事多磨懂不懂。

马云鹏和迟阿林一起助攻完毕后跟没他事儿一样,假装叹了口气,拿下巴指指窗外,说:“估计下去打篮球了。”

在学校的时候他只会这一种发泄方式,马云鹏太了解,一个被公认的好学生再怎么作也作不出什么花来。

只可惜,马云鹏只猜对了一半,下节课上课的时候叶忱的确没回来,不过他不是去打篮球,而是直接逃课。

而且一逃就是小半天,晚自习的时候才回来。

……

这一下午可把赵新堂愁坏了,如坐针毡,不停往旁边的座位瞄,空落落的座椅时刻提醒着她,叶忱竟然又逃课了,而且极有可能是因为她。

下午放学,赵新堂和徐滢在学校门口约了个饭,吃完出来正好碰见叶忱拽着大高个儿路过。

六双眼睛一对,气氛有点浑浊诡异。

徐滢见赵新堂和叶忱都不说话,预感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她赶紧跳出来打招呼,顺带怼一句,“你这次考试又没发挥好啊?”

“是。”

叶忱直面她,大有一种“我就这成绩,怎么了?干你何事!”

某人要是认真考,谁也别想第一。

徐滢尴尬笑笑,又说:“没事儿,再接再厉,新堂,走了。”

她搂着赵新堂的脖颈要走,没想到叶忱竟然拉住了赵新堂的手腕,两股力量让脚步停滞。

有风吹过来,丝丝凉意拂面,赵新堂浑然一抖,手腕处血液沸腾发烫。

“我有事找你。”。叶忱说。

“……好。”

赵新堂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对徐滢说:“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拉住手腕的手在话落的同时悄悄撤走了。

徐滢这么有眼力价当然不会继续留在这碍事,她松开搂着赵新堂的手,顺势将她推到叶忱身边,大有“交付”的意思。

……

等徐滢走了,赵新堂问叶忱,“怎么了?”

他俯视,冷光从眼睛里冒出来,“没怎么。”

赵新堂忽然感觉必须有一方先放下一点姿态,要不然今天这话没法聊。

“你吃饭了吗?”

“没。”

“不饿吗?”

“不饿。”

赵新堂在心里沉沉叹口气,刚要说什么忽然身子被拉过去,紧接着耳旁一阵车辆鸣笛呼啸而过的声音,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紧贴着叶忱,手腕再次被他攥住了…

“有车。”

叶忱脸上严肃的表情因为赵新堂的靠近缓和了许多。

“谢谢。”

两人分开后都有些无措,尤其是赵新堂,脚尖都不知道该冲向哪边,慌得直躲闪,完全没有了之前充分掌握主动权的样子。

果然坏姑娘终究要折服于黑骑士的掌心。

“叶忱,你的T恤我给你画了,就是还没画完呢,我画的是男主角夏目,有点费功夫。”

迟来的解释让叶忱心底积压了一下午的乌云终于散去,他不自禁回应一个笑,帅得赵新堂春心荡漾……

“那你下午没上课去哪了?”

叶忱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薄薄的习题册,说:“在书店新买了一本物理题,下午就在那做这个了。”

赵新堂抿抿嘴,果然不管发生什么,好学生都不会把学习忘了,要是换了她,说不定跑哪个网吧打游戏发泄,或者海吃一顿去。

“走吧,回去上晚自习。”,叶忱说。

“嗯,走嘞!”

赵新堂步伐轻快,不管刚才叶忱拦住她是不是有意讨一个安慰,她都觉得心里乐开了花。

学校门口,人流从不同方向迅速汇入,学生堆里似乎混进了一个异样身份的人,他站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杨树下,身上的警察制服笔挺严肃,高大的身材和叶忱不相上下。

他在那站了许久,准确的说,是从刚才叶忱出现在赵新堂身边的时候就一直注视着马路对面,墨镜下的眼睛微微眯着,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雷雨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