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巫嶙捂着心口起身,两名修士立刻挡在皇帝身前,巫嶙伸手抹过嘴角,居然还笑得出来:“好药,要知道很久没有毒能伤我至此了,我还真想认识下制药的人。”

巫嶙体内有血蛊,大多毒对他无效,算得上百毒不侵,上一回中毒,还是小时候不慎发生的事了。

一名修士道:“那是我师父练的药,就剩这么一份了,你想认识他,我这就送你下去,也算让你得偿所愿。”

此人修为在我之上,大概是元婴,巫嶙冷笑:“前辈对付我,还需用毒?”

“是我估算了。此毒发作极快,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金丹能撑下来,你是第一个。你要是老实应了,本可以毫无痛苦死去的。没想到啊……早知确实不该浪费药。”

让自己悄无声息死去,再带走,便不会把事情闹大,事后飞云宗的人就算找来,也能来个死无对证,他们不想闹大,巫嶙偏要闹大,不然……可能真的走不了。

巫嶙足下一点,急速退到亭外,那名金丹修士立刻贴了上来,迎面攻来,巫嶙心说正是时候,他抬起头,眼中紫华流转,那修士一愣,生生停下脚步。

元婴修士立刻反应过来,挡在皇帝身前:“只怕是控制人的术法,陛下小心!”

是控制人的术法没错,巫嶙运起夺神术,眼中有紫色的光华泄出,金丹修士正面撞进他的眼睛里,神识被攫了去,身躯晃了晃,最后僵住不动了。

“去吧,”巫嶙伸手指着,“你的敌人在那边呢。”

金丹修士猛然转身,利箭一般射向亭中。

元婴修士上前一掌狠狠朝他拍出,大吼一声:“都出来,保护陛下,不能让巫嶙活着离开!”

话音刚落,又有十几道身影从周围窜出,而巫嶙也这才发现他们,想必方才是用什么特殊的法子隐藏了气息。他们分出部分人保护皇帝,另一部分人将巫嶙团团围住,是要结阵的架势。

元婴修士不忘提醒:“别看他眼睛!”

巫嶙却低低笑了,他一双凤眼本就漂亮至极,夺神术的光华在眼中流转,更是说不出的摄魂夺魄,带上几分邪气。他“哈”地一哂:“孤陋寡闻。听过夺神术吗,谁告诉你夺神术只能靠眼神生效的?”

巫嶙说罢,丹唇轻启,面对重重包围,危险至极的时刻,竟是哼起了歌谣。

歌声缥缈空灵,如山间涓涓细流,幽远深邃,吸引人朝声音的方向探寻秘密,修士们眼前浮现群山白雾,身影被笼罩其中,歌声来自四面八方,叫他们辨不清方向。

众人停下动作,眼里皆是茫然神色,元婴修士暗道不好,一掌将金丹修士拍出,狠狠砸进地里,他则跃到皇帝身边,手聚灵力,捂住了皇帝的耳朵。

巫嶙闷哼一声,嘴角又渗出一抹血迹,修士们晃了晃脑袋,有苏醒迹象。可惜巫嶙负伤,夺神术也只有三重,没法完全控制这里所有人,对元婴修士的影响更是微乎其微,若是前世一年后他的修为……这里全部的人他都可以不用放在眼里。

要知道夺神术除了控制心神,还可以直接杀人。

夺神术分心法与功法,功法种类繁多,除了傀儡、惑心、分神,确实有可以直接从神智让人痛不欲生或者剿灭神魂的法子,不过重生后巫嶙夺神术心法境界不够,还用不出来。

小红被巫嶙从灵玉中放了出来,正缠在手腕紧紧咬在他虎口上,帮忙加速体内毒素的清除,巫嶙甩出巫山鞭,看着地上被他控制的金丹修士艰难的爬起来,那人身上已经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胳膊也折了一条。

巫嶙停下歌声,看向元婴修士:“下手真狠呐,完全不顾同僚之情?”

元婴修士依旧捂着皇帝耳朵,面色不复最初的轻松,冷冷道:“一切以皇帝陛下为重。”

“好忠心一条狗。”

有些个修士已经从最初的混沌中脱离出来,巫嶙一鞭子抽过去,尾部利刃直接将一人穿心,手再一动,将尸体漠然甩到旁边,在地面甩出一道飞溅的血痕。

眨眼间,巫嶙便取了一人性命。

皇帝有紫气加身,联系着一国国运,修真之人若是随意杀了他,只怕会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他眼下确实不能拿皇帝怎么样,但是这些为皇帝效力的修士,既然想杀他,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趁元婴修士脱不开身,部分人还未清醒的混乱,巫嶙指尖一动,一只传音纸鹤躲开其余人的视线,悄然溜出去。

且说飞云宗的人此时,却也在找巫嶙。

原来云渊回来后,不见巫嶙,问起他的去向,云彩云朵很积极和盘托出。

“是皇帝说要请教药理,将嶙师兄请去了。”

“皇帝?”

皇帝何不直接请宗主,有明月公主的面子,父亲不会不应,虽说父亲现在看起来脱不开身,但是若是他要请,也是能挤出空档的。还是说皇帝觉得不便打扰,便先请其他人?方才他不在,师兄弟中巫嶙为大,也是可能的。

云渊想过:“若是如此,我们也理应前去拜访。使者可有说他们去哪儿了?”

云起:“未曾。”

云朵道:“可以问问流月宗的弟子,兴许他们知道。”

云彩云朵觉得拜见皇帝很有趣,也跟着,加上云渊云起,四人朝流月宗弟子询问,然而得到的答案令人意外。

“不知道?”

“是啊,”弟子挠挠头,“陛下虽与我们关系亲近,也不是什么我们都知道,他来流月宗做客,却也是师娘家人,所以自己带着仆从护卫,很多事不需我们过问。啊不过我可以帮你们问问,或许还有别人知道。”

云渊刚要说“有劳”,一只小小的纸鹤扑扇着翅膀朝他飞来,是飞云宗传音纸鹤,他一伸手,纸鹤便稳稳落在他掌心。

流月宗弟子识趣退开,不偷听人家宗门内传话。

“师兄。”

是巫嶙的声音,然而传音的内容却让人震惊。

云渊听完,心头狠狠一跳,云起等人也诧异睁大眼,急忙看向云渊,云渊当机立断:“云起你随我立刻过去,云彩云朵,你们分别去通知父亲和召集师兄弟,随后赶来,要快!”

巫嶙有难。云彩云朵强压下无措,立刻应声,云渊将新的纸鹤与巫嶙纸鹤联系上,留给她们稍后指路,与云起对视点头,两人立刻由巫嶙的纸鹤引路,迅速赶过去。

巫嶙这边状况实在不能叫好,他出手狠辣,围攻的修士很快被他杀了个七零八落,但实在不是元婴的对手,要不是控制人缠着他,巫嶙只怕早被他得逞。

巫嶙与元婴修士对上一掌,身体被他砸得倒飞,猛地撞在树上,直接把一颗五人合抱的巨大古木砸出了窟窿,巫嶙被背部的剧痛刺得眼前发黑,却是一声不吭,不在敌人面前示弱……他是真的很怕疼。

一名修士趁机想将巫嶙毙命,巫嶙抬头,与他对上眼神,趁着修士一瞬间的僵硬,小红飞速窜出去猛地咬在他脖子上,毒素注入,修士倒地抽搐几下,顷刻间命丧黄泉。

巫嶙呼出口气,那名最先被他控制的金丹修士,依然遵守着命令与元婴修士纠缠,此刻他从空中摔落,倒在地上,再也没法起身,不知死活。

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大,巫嶙想,想悄无声息杀了他,算盘未免打得太好。

元婴修士脸色也很不好看,皱眉朝巫嶙走来,巫嶙手指一动,另外两名被控住的修士撇下正在战斗的同僚,举起法宝挡在他身前。

“你当真要把他们也赶尽杀绝吗?”巫嶙抬眼看他,轻声道,那声音中带着蛊惑的意味,似在控诉,在为他的同僚打抱不平,语调中带着可怜与不忍,丝丝缕缕想要勾起元婴修士的心软。

“你不用想着扰乱我。”元婴修士挥袍,毫不客气将一人抽开,他语调冷硬,“他们若是知道自己在陛下面前做出这样愚蠢的行为,也会觉得不如死了更好。”

“你不是他们,咳咳,”巫嶙弯起嘴角,“何以知道?”

元婴修士看着四周凄惨的战场,三三两两躺着的同僚,面露欣赏之色:“你还年轻,要是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巫嶙:“哈,那前辈不如放过我?事后我也不敢拿皇帝怎么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我再惜才,也保不了你。”

他说着,反手挡住了一计偷袭,直接掐住那人的脖子,将人狠狠掼在地上。巫嶙面露可惜:又少了个被他控制的帮手。

元婴修士抬手:“下一个就是——”

忽的,一道剑芒从天而降,元婴修士招式被断,被迫退开,两道人影落下,拦在巫嶙身前。

巫嶙强撑许久的力气在看到熟悉背影的时候立刻散尽了,他脱力的往后一靠,喃喃唤着世上最让他安心的人。

“师兄。”